第三十七章 巾帼不让须眉勇

  那些人的兵器不一,有长有短,而且都是江湖阅历极深的武林高手,动作虽然不能一致,却配合得很好!

  有的管前面,有的管左右两面,只有后方是自己人,不必担心,但是那两列少年男女仅有两人动了手!

  女的是先前杀伤凌九峰的那一个,男的只是站在最前的一个,其余的人连动都没有动!

  可是这两个少年的两枝剑却像神出鬼没一般,但见一阵青光闪烁,然后一片哎呀叮当之声!

  哎呀是呼痛声,叮当是兵器堕落之声,这些所谓武林高手竟在几个照面之下,被两个无名无姓的少年击败了!

  不但败,而且败得很惨,很丢人,每人都是手背上着了一剑,丢下了兵器,腿弓上挨了一剑,屈膝跪下!

  韩莫愁与韩无忧脸色都为之一变,杜青与查子强这边也愕然动容,他们虽然知道这十八名少年是绿杨别庄中精选的上乘之材,经过多年的严格训练,用以作为对付韩莫愁的基本武力,但也没想到他们的造诣已有如此之深!

  至于另一些被阻门外的江湖人,则更不用说了,既骇于少年的剑术,不敢再躁动,又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刘宗淡淡地道:“你们太过份了,拦住他们就好,何必伤人呢?”

  那少年笑道:“启禀总管,属下并不想伤人,只是没想到他们如此差劲,居然连两三招都招架不住……。”

  刘宗斥责道:“胡说,这几位都是江湖上知名人物,岂会不如你们,他们是看在与主人的旧谊,有心表示一下忏悔之心,却又怕得罪韩庄主,才借这个机会输给你们,以便为屈膝之举找个借口,还不快扶他们进去!”

  站在后列的几名少年立刻过来,将受伤在地下跪着的人架了起来,扶到里面,说也奇怪。

  那些人进门之后,立刻都能行动了,而且也没有受伤的样子,因为那两个少年剑下极有分寸。

  手背上着剑是用剑身平拍的,腿弓处,也是用剑尖点住了穴道,所以虽然制倒了他们,却不伤皮肉!

  韩莫愁与韩无忧是大行家,看在眼中尤觉心凉,因为击落兵器还不出奇,剑尖制穴却颇为惊人。

  能将锋利如针的尖锋点住穴道而不伤皮肉那造诣已臻炉火纯青之境,绝非十五六岁的少年所达臻及的境界,因此他与韩无忧对望一眼,良久无语。

  而那被扶进去的五六个人,手脚虽然行动,却一个个低头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发,神情也煞是怪异!

  刘宗又对门外的那些人冷笑道:“各位趁早作个决定,韩庄主似乎对各位的表现很不满意,所以才让各位自己闯关,存心要叫各位下不了台呢!”

  韩莫愁沉声道:“刘总管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宗道:“庄主前天不准他们前来吊唁,今天存心叫他们难堪,是什么意思,只有庄主自己明白!”

  韩莫愁道:“不准吊唁的话是我说的,闯关也是我的意思,因为我不知道这批小家伙如此扎手,才一时大意……”

  刘宗一笑道:“那么庄主打算如何呢?”

  韩莫愁道:“这批朋友都是我请来的,我当然要负责他们进门,现在我郑重声明一句,请各位进来!”

  那些人望望两边的少年,显得犹疑不决!

  韩莫愁沉声道:“如果再有一位朋友受到阻拦,就唯韩某是问!”

  韩无忧也沉声道:“不错!我与家兄各负责一边,刘总管,如果你不想有人送命的话,最好叫这批小家伙不要动!”

  平步云这才开口道:“二位庄主有意要教训一下这批小孩子吗?”

  韩无忧冷笑道:“我们确有这个意思,平师爷先把这些小朋友给我们引见一下,他们年纪轻轻,居然能练到剑气制穴的境界,倒是很不容易!”

  平步云道:“他们都是主人生前由各处觅来的根骨绝佳的少年,份虽属主仆,情却同子女,都是主人亲手授技的,六岁练功扎底,八岁开始学剑,现在是十六岁,有十年的火候,都承主人之性,男的以次序用郎为名,女的以娘为名,排头的两个叫王一娘与王一郎,以此类推……”

  韩莫愁朝两列少年看了一眼笑道:“很好!韩某兄弟也不敢托大,先从九郎与九娘领教起,每位一招,只要他们能接下敝兄弟一招,韩某就认栽!”

  平步云笑道:“认栽后又怎么样呢?!”

  韩莫愁道:“认栽当然是听由处置,要韩某的项上人头都行!”

  平步云道:“话可是庄主自己说的!”

  韩莫愁道:“当然了,韩某是何等身份,岂能说了不算,可是韩某也把话说在前面,敝兄弟出手后,剑下也没客气的!”

  平步云道:“当然了,如果他们接不下一招,辜负了主人一片栽培,死而无怨,只怪他们自己差劲!”

  韩莫愁向韩无忧看了一眼道:“老三,咱们开始吧!”

  杜青忽然道:“等一下,寒云,这是谁的主意?”

  谢寒云道:“是平世伯说的,经过我的同意!”

  杜青沉声道:“你糊涂,居然拿这些小孩子的生命不当回事,他们跟你差不多大小,如何能与人家数十年功力相抗!”

  谢寒云道:“他们都练成了无形剑气,比我强多了!”

  杜青冷笑道:“运剑气及于剑外,那是剑道的高深境界,他们怎么会有这种火候,连我都做不到这一层!”

  谢寒云道:道:“我也不信,可是他们刚才已用事实证明了!”

  杜青沉下脸道:“胡闹!什么都可以速成,唯独内功劲力,必须按步就班,到了韩庄主这份火候,也不过初登堂奥而已,这些小孩子居然能练到了,那不是成了奇迹!”

  平步云笑道:“奇迹是由人创造的,这些小鬼得天独厚,一起手就往这个方向努力,成就自然不可以寻常尺度去衡量的!”

  杜青忽瞪他一眼道:“平老先生,也许我是多事,可是我绝不能让这十八个无辜的小孩子白白牺牲性命,去达成你的目的!”

  平步云呼了一声道:“杜公子这话是怎么说?”

  杜青冷笑道:“我对老先生的用心极为不齿!”

  平步云也沉声道:“杜公子是说他们连一招都挡不过?”

  杜青道:“假如他们真练成了无形剑气,别说一招,十招也没问题,可是他们无此功力,与韩莫愁交手则必死无疑!”

  平步云道:“笑话,一郎与一娘刚才难道是假的?”

  杜青冷冷地道:“韩莫愁兄弟不是傻瓜,如果没有相当把握,绝不会拿自己的生命,轻易作注赌博!”

  平步云道:“无形剑气差在功力上,目前他们对自己的功力极具信心,才敢以性命一搏,可是我对这些孩子也有相当信心!”

  杜青掉头向刘宗道:“刘兄!你说一句良心话!”

  刘宗竟然低头不语,平步云忙道:“韩庄主兄弟即使能通过这十八关,也要付出相当代价!”

  杜青道:“不错!十八剑式换十八条人命,这个代价是不小!”

  谢寒云听出杜青的语气不对,忙问道:“刘大哥,你说老实话,他们一定会死吗?”

  刘宗对三个老家伙看了一眼才道:“那倒不一定,因为他们的剑招尚可一搏,多了或许不行,但每人一招,生死各占一半的运气!”

  谢寒云道:“我问的是剑气,不是问的剑招!”

  刘宗听得道:“杜公子已经看出来了,自然不足为凭!”

  谢寒云脸色一变道:“什么!你没有对我说真话?”

  刘宗低头道:“韩家的人公开登门挑战,全庄生死凭此一决,我们的实力是弱了一点,除非先把他们的剑式套出来……”

  谢寒云脸色一沉道:“那就要把这些人的生命来作牺牲吗?”

  刘宗无言可答,平步云道:“小姐,这十八人受恩深重,老朽等昨夜已问过他们,他们都自动愿意献出生命,老朽等才有此举……”

  谢寒云怒道:“他们的生命自己作不了主,你们也作不了主,到我要他们死的时候,他们才准死……”

  说完又沉声对那两个少年问道:“你们谁是领班的?”

  刘宗道:“是一郎与一娘!”

  谢寒云道:“好!我就问他们两人好了,你们听谁的?”

  刘宗忙道:“自然是听小姐的!”

  谢寒云道:“我要他们自己说!”

  王一郎道:“属下虽为领班,但各人授技不同,属下也不敢作主,属下与一娘是刘大哥负责教诲,当然是听小姐的!”

  谢寒云严肃地道:“好!那我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听我的,站到右边来,听三位师爷的,站到左边去!”

  从一郎一娘,到八郎八娘都站到右边,只有九郎与九娘因为是平步云等人授技,站在左边!

  谢寒云淡淡一笑道:“好,大家总算把立场弄清楚了,三位世伯,请你们立刻离开本庄,凡是本庄所有的财物,你们都可以带走,愿意跟你们走的人,我也不会拦阻……”

  此言一出,众人都骇然失色,平步云愕然道:“小姐要赶我们走?”

  谢寒云道:“赶字我说不出口,但三位是应该离开了,否则我就无法管这个家,因为三位是先父的故友,我对三位既不能下命令,却也不能听任三位如此胡作非为,擅作主张……”

  潘金凤顿了一顿才道:“小姐,三位师爷是为了本庄的好……”

  谢寒云沉声道:“也许他们的心是好的,但他们的作法却与我不同,一山难容二虎,必须要一方面退出,才能统一纪律!”

  平步云道:“老朽等忠心耿耿,绝不敢与小姐争权!”

  谢寒云冷笑道:“那么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不问问我的意见!”

  平步云道:“事关大局,老朽……”

  谢寒云冷冷地道:“你们认为我年纪太轻,担负不了大局是吗?”

  平步云连忙道:“老朽等绝无此心,只是认为小姐一定也会同意此等做法,才擅作主张,而事实上也没有别的方法……”

  谢寒云冷笑道:“你要听听我的办法?”

  平步云一怔道:“小姐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谢寒云肃然道:“我的方法最坏,但是我绝不拿本庄的子弟作牺牲,假如为了事实需要而必须如此的话,我将第一个牺牲!”

  平步云道:“小姐身负大局之所寄,怎能轻言牺牲!”

  谢寒云庄然地道:“这就是我们看法不同的地方,你们把这个家看作一个人的,我却当做大家的,我身为一家之主,有好处必须先顾及别人,有危险必须先献出自己,我不管以前是怎么做法的,但由我作主,就必须照我的做法!”

  平步云讪然道:“小姐这种大公无私的胸怀,令老朽等惭愧万分,今后老朽等一定以小姐之意为尚,绝对唯命是从!”

  谢寒云道:“真的吗?”

  平步云道:“如有不实,天诛地灭!”

  谢寒云道:“好!那我就斗胆发令,限三位于半个时辰内离庄!”

  平步云脸色一变道:“小姐还是要我们走?”

  谢寒云道:“不错!上次是请求,这次是命令!”

  平步云大声道:“老朽等三人追随主人,竭毕生之忠诚,小姐一下子就赶我们走路,似乎太艳情了!”

  谢寒云沉声道:“为了纪律,必须如此!请世伯原谅!”

  平步云道:“小姐讲到纪律,老朽斗胆访问,我们身犯何罪?”

  谢寒云道:“擅自行动,不遵指令,这罪名够重吗?”

  平步云道:“老朽已虔心海过了……”

  谢寒云冷笑道:“三位积习已深,到了这份年岁,要说能改变,那是绝无可能之事,三位自己也明白,何况我到此的第二天,即已公开宣布,不服指令者,为最大之罪行,三位明知故犯,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呢?还是认为我不够资格当家呢?”

  平步云低头无语,潘金风道:“小姐!三位师爷劳苦功高,本庄一切成就,俱是他们多年悉心筹划经营,还望小姐能顾念他们……”

  谢寒云淡淡一笑道:“那倒是我不对了,原来本庄是他们一手创建的,我坐享其成,反而要叫他们走路,是太过份了,现在我把全部事业都交给他们,还是回到金陵安逸多了,老实说,这份担子我并不愿意挑,我自知也不是这份材料……”

  潘金凤惶恐地道:“小姐这样说,属下百死莫赎了!”

  谢寒云笑笑道:“那也没什么,运筹策划我根本不行……”

  刘宗屈腿跪下道:“本庄自小姐接掌以来,令出于仁,威施于恩,门下子弟部属,莫不感德归心,小姐无论如何不能走的!”

  谢寒云将他扶了起来道:“刘大哥!别这样,我知道这样做很绝情,也很不容易取得大家的谅解,可是我必须如此,我才来几天,三位世怕都是与大家相处多年,了解一定比我深刻,现在我问大家一声,希望大家冷静地考虑一下后再回答我!”

  刘宗道:“小姐有何命示?”

  谢寒云笑笑道:“谁敢担保他们三位今后必能听从我的话,象你们一样,一心一德,完全接受我的指挥!”

  刘宗道:“这个属下可以担保!”

  谢寒云道:“你想清楚再回答,我的话是以我本人为准则,没有旁的因素,也没有别人的压力,他们是因为我而归心?”

  刘宗一怔道:“小姐这话令人难解!”

  谢寒云笑道:“你们心里应该明白的,比如说,我上面还有娘,目前娘不管事,但万一娘跟我意见相左,他们会不会全听我的?”

  刘宗低头不语了,谢寒云道:“我知道他们不可能的,所以我掌理一天,就必须请他们离开一天,我并不恋栈这个权位,娘随时要接收,我随时准备交出,那个时候,他们可以再回来,刘大哥,你说我这种做法有错吗?”

  刘宗想了半天才道:“没有错!而且小姐请放心好了,小姐是主人唯一的继承人,即使夫人有意接收,属下等也不会同意的!”

  平步云怒道:“刘宗,你竟敢说这种话!”

  刘宗朗声道:“我代表门下全体部属说这种话,三位师爷如果不信,不妨逐个询问一遍,凡是不拥戴小姐的,三位师爷尽可带走自立门户,只要师爷能找出十个人以上,我可以代表小姐作决定,将本庄事业全部让出!”

  潘金凤一怔道:“刘大哥!你这话太过份了,你怎么能代表小姐决定这种事呢?万一他们真找出十个人来……”

  谢寒云笑道:“刘大哥从不作粗率的决定,我绝对信任他,别说是十个人,就是有一个人,我也放弃这份事业……”

  刘宗一怔道:“小姐!不足十人属下是有把握的,可是一个人!”

  谢寒云笑道:“只要有一个人对我不满意,就证明我还不配领导这个家,也不配继承先父的事业,先父在世之日,何尝有一人离心?三位世伯不能与我同心,我已经感到很遗憾了,他们是我的长辈,我不敢要求他们,如果再有一个人,我就没有脸硬霸着这份权力!”

  此言一出,全体为之动容,三个老家伙对视片刻,共同轻轻一叹,龙书锦朝柳群与平步云道:“柳兄,平兄,我们走吧,主人有这样一个传人,我们也应该感到安慰了,这片基业我们是该放手了!”

  平步云道:“走是当然要走的,看在主人份上,我们也应……”

  谢寒云厉声道:“不要抬出先父来压我,今天我逼三位走路,是不忍心见先父的事业砸在你们手里,这些年你们犯的错实在太多了……”

  平步云不禁怒道:“小姐是说我们一无是处了?”

  谢寒云道:“我没有这样说,你们经营本庄,功劳不可谓不大,但是你们的过失更大,你们心藏奸诈,胸包祸心,除了利害之外,你们何尝想到一点别的,即使你们能成功,也最多像韩莫愁一样,成为一个万人唾弃的独夫……”

  平步云道:“小姐今后打算把这些人领向那一条路?”

  谢寒云道:“我以侠义为宗旨,除暴安良,济危扶弱,铲奸锄邪,以仁德而有天下,比用武功称霸天下更为有效……”

  平步云哈哈一笑道:“好志气,但愿小姐能成功,九郎九娘,走!”

  那一对少年男女听了他的招呼却毫无动身之意,平步云怔住了。

  刘宗道:“九郎!九娘,平老爷子叫你们走!”

  因为谢寒云已经驱逐他们三人出庄,所以刘宗也改口称老爷子而不叫师爷,但是王九郎九娘仍然不动!

  平步云怒道:“九郎,你耳朵聋了……”

  王九郎淡淡地道:“没有!我听得见!”

  平步云叫道:“那你们为什么不走?”

  王九郎道:“小姐并没有命令我们走!”

  谢寒云道:“我已经问过你们,你们选择了平世伯,可以不必听我的话,我也没有再命令你们的权利!”

  王九郎道:“不!情形不是这样的,我们由主人带回本庄后,就分成九组学技,主人交代我们不必出来与庄中人见面,只听授技人的命令,属下与九娘是三位老爷子授技,所以小姐刚才询问属下时。为了遵守主人的遗嘱,我们还是受命于三位老爷子,现在老爷子已离本庄,属下就不能再听命了!”

  平步云大感意外,怒声骂道:“混帐小畜生,你们居然忘恩负义……”

  王九郎神色一正道:“老爷子,这句话我们不接受,我们的武功虽是三位所授,恩德却是主人的,我们如果走了,才是忘恩负义!”

  谢寒云笑道:“你们不必如此,主人已经去世了……”

  王九郎道:“主人虽然去世,小姐仍然在此继续担负事业,如果三位老爷子仍然匡扶小姐,属下应该听他们的,因为这是主人特别交代的遗命,并非属下对小姐不忠,现在三位老爷子已非本庄之人,主人的遗命也解除禁制,目下当以小姐之命是从!”

  谢寒云笑问刘宗道:“爹下过这道命令吗?”

  刘宗道:“有的!这是对他们十八人特别下的,因为主人将他们分别交给我们九个人负责教授督促,唯恐有所混杂,才特别作了这个交代!”

  谢寒云道:“这么说来,他们的行止自己不能作主了!”

  刘宗道:“可以这么说,一郎一娘至八郎八娘是属下与五龙一凤负责督属,属下等衷心拥戴小姐,他们绝没有问题!”

  谢寒云道:“九郎九娘,主人去世,遗命也结束了,你们不必再顾虑到忠心的问题,可以自由决定去留!”

  王九朗道:“属下愿继续接受小姐领导!”

  谢寒云道:“你们不必勉强!”

  王九郎道:“属下出于至诚,如非有主人遗命,属下刚才就不会站到这边来,因为属下等并不愿跟着三位老爷子!”

  谢寒云道:“为什么呢?”

  王九郎道:“因为属下是三位老爷子分别授技,共同督教的,看得最清楚,他们三人各存私心,有时还互斗心机,跟着他们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再者看见小姐刚才的大公无私,仁心体下的作为,属下深以能追随左右为荣!”

  平步云脸色大变,朝柳群与龙书锦道:“连这两个小畜生都离心背我们而去,看来我们在庄中多年的努力是完全失败了,走吧!”

  谢寒云道:“三位的工作与建树是成功的,只有用人之策是失败;唯其用人失败,我才不得不请三位离去!”

  三人轻叹一声,神色沮丧,退过一边,龙书锦道:“小姐!我们一定走,但是此刻离开,实于心难安,请小姐准我们再效一次愚忠,把韩莫愁的事应付过去!”

  谢寒云沉声道:“不必!三位已非本庄的人,无须再介入本庄是非!”

  柳群道:“我们不插手,小姐绝难与韩莫愁抗拒!”

  谢寒云脸色一沉道:“你们真以为我如此不济吗?”

  柳群道:“不是的!我们研究对付韩莫愁之策已有年……”

  “你们的方策中有自己动手的一条吗?”

  柳群道:“自然有的,但必须找人配合!”

  谢寒云道:“那就不必了,我的人绝不给你们做工具!”

  柳群急了道:“小姐怎可如此说!”

  谢寒云冷笑道:“我知道你们的方法,一定是叫别人先动手,等摸清对方的虚实后,你们再出手,这样一来,先动手的人就该死了!”

  柳群道:“这是一次生死之争,必须要有人牺牲的!”

  谢寒云道:“不错!但是主事者如不能把自己列为最先牺牲的对象,就不够资格叫别人牺牲,三位请吧!”

  龚书锦道:“我们在旁边看看都不行吗?”

  谢寒云道:“不行!此时此地,没有不相干的闲人,三位一定要留此,就必须将敌友的立场表示清楚?”

  平步云道:“我们当然是小姐的朋友!”

  谢寒云摇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的朋友都是重仁义而轻生死的!”

  平步云怒道:“小姐把我们看成这么不成材?”

  谢寒云一笑道:“我没有这种想法,不过三位为了表明心迹不妨证实一下,先找韩莫愁挑战一场……”

  平步云微怔道:“小姐要我们先出手?”

  谢寒云道:“是的!以功力而论,三位是最高的,以辈份而论,三位也是最高的,任何条件都该三位先出手!”

  平步云脸色一变,默然片刻才道:“小姐!我们并不是怕死,也不是不敢出手,只是我们先出手,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韩莫愁哈哈一笑道:“这话欠通,三位如先出手,对韩某可大有好处!”

  平步云咬咬牙道:“不错!我们的剑法如果泄了底,只有便宜了韩莫愁!”

  谢寒云道:“如此说来,三位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平步云道:“我们如果能摸清韩莫愁的虚实,自有制他之策,反之,如果我们先泄了底,则本庄永无胜彼之望!”

  谢寒云哈哈地道:“三位已经不是本庄的人,谈话中请勿再涉及本庄!”

  平步云努力忍住道:“好!以后老朽说话检点一下就是,小姐是否还要我们先出手呢?”

  谢寒云道:“不错!三位如果无意如此,只有请三位离开!”

  平步云大叫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谢寒云道:“因为杜大哥对韩莫愁的剑式也研究有时,如果三位能套出他的精招,杜大哥自有制他之策!”

  平步云怒道:“小姐要我们送掉三条老命去成全杜青?”

  谢寒云一笑道:“我没有强求三位,因为三位的工作杜大哥也做得到,如果我要求杜大哥如此做,他一定不会推辞,这一点我相信大家都不会反对的,唯其我有这个准备,才先问问三位,三位即不愿意牺牲生命成全别人,我也不能要杜大哥牺牲生命来便宜三位,所以我一定要请三位离开!”

  平步云被她堵住了嘴,谢寒云脸色一沉道:“回头杜大哥先出手,得失之间。本庄仍然有人看得明白,用不到三位在此多事,三位请吧!”

  那三人仍无意动身,谢寒云怒道:“三位再不走,我就要强制执行了,刘大哥!”

  刘宗恭身应命道:“属下在!”

  谢寒云沉声道:“你率领十八名弟子清庄!”

  刘宗应了一声,抽出长剑,朝十八名剑手作了个姿势,两列人成雁行逼进,平步云怒道:“你们敢对老夫无礼?”

  刘宗沉声道:“三位已非本庄人员,我们奉命清庄,势在必行!”

  柳群拖了平步云一下道:“平老哥!算了,看在非侠兄的份上,我们也不能对他们动手,走吧!反正我们已经尽了心了!”

  平步云道:“小姐!你会后悔的!”

  谢寒云淡淡地道:“我只后悔一件事,就是没把这个家早日整顿一下!”

  龙书锦与柳群把气冲冲的平步云拖走了,谢寒云一叹道:“刘大哥,你看见了,这并不是我绝情,如果我不利用今天这个机会把他们请走,以后会成为什么样子?”

  刘宗一叹道:“小姐的处置绝对正确,否则全庄部属不会全体支持的,只是小姐此时赶走他们,对我们的实力影响颇巨!”

  谢寒云冷笑道:“如果要靠他们成事,损失将更大,第一,这十八个人就首先平白无故地牺牲,而得到好处的只有他们!”

  刘宗不禁一怔,谢寒云道:“他们的无形剑气既是假的,绝对无法挡过韩莫愁兄弟二人的联手进击,其代价呢?”

  刘宗道:“可以套出十八招剑式!”

  谢寒云冷笑道:“套出的剑式你们看得懂吗?你们破得了吗?”

  刘宗一顿道:“研究破招的事归他们负责!”

  谢寒云道:“这就是我要阻止的理由,不管他们居心如何,我认为这种手段就要不得,用别人的生命来成全自己,即使成功了,也将为人所不齿,我们今天与韩莫愁作对,并不是为了我父亲死在他手中,那次比划虽然各藏机心,但表面上还是冠冕堂皇的,说不上什么仇,主要的是我们反对韩莫愁以武功来号令天下的强暴作风,如果我们也跟他一样,那还有什么可骄人的!”

  韩莫愁哈哈一笑道:“韩某可不承认这回事,韩某对江湖朋友礼敬有加!”

  谢寒云冷笑道:“你别说得好听了,这些人只是不敢违抗你而已,他们心中何尝真的拥护你,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韩莫愁道:“没有的事,韩某从未对这些朋友有所要求!”

  谢寒云道:“那是你不敢,因为你还没有真正达到称霸天下的地位,目前你虽然用不着他们,却怕他们联合起来反抗你,如果有一天你能把所有反对你的人都消灭了,你的真面目露出来,就不会如此好看了!”

  韩莫愁微微一笑道:“对将来的事韩某不必置辩,反正有事实可以作证,现在韩某要问一句,小姐是否还准备把韩某这些朋友拒于门外!”

  谢寒云想了一想才道:“你替他们出头,我就不必留难了!不过我对他们没有骨气的行为还是不能原谅,等我们的事情解决后再找他们算帐,总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韩莫愁笑道:“那小姐先得把韩某解决了才行!”

  谢寒云道:“当然了,不把你制服,我也没权利去教训别人!”

  韩莫愁一笑道:“岂仅无权教训别人,小姐自己还得受一番教训!”

  谢寒云不理他,对刘宗道:“门口撤禁,放他们进来!”

  那两列少年应声收剑,韩莫愁笑道:“各位进来吧,不过进门容易,出门就难了,除非韩某能全身而退,否则各位要出门,恐怕要受点委屈!”

  韩无忧却道:“各位给敝兄弟捧场,敝兄弟十分感激,不过敝兄弟对今日之战并没有多大把握,各位如果对敝兄弟没有信心,就请回头吧!”

  一名中年汉子叹道:“我们跟绿杨别庄的梁子是结定了,只有把希望寄在韩庄主身上,走到那里是那里了!”

  韩莫愁哈哈大笑道:“只要各位对韩某具有信心,韩某一定不使各位失望,绿杨别庄何足道哉,过几天韩某还准备跟五大门派碰一碰,叫他们气焰收一收,对我们这些散居的武林人士刮目相待……”

  那人道:“庄主说的是,我们所以追随庄主,主要是庄主为大家剪除了血魂剑,使我们出了一口冤气,其次也是多年来受尽五大门派的欺凌,希图振作一番!”

  杜青冷冷地道:“台端这话欠通,血魂剑华老爷子从不妄杀一人,台端如果受过华老爷子惩诫,便该扪心自问,是否行止有亏,至于五大门派,我知道他们律下极严,如果台端没有做错事而受他们的欺负,大可名正言顺地登门问罪!”

  那人冷笑一声道:“是非曲直不是一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杜青道:“公理只有一个!”

  那人哼一声道:“血魂剑死了,可以不去谈他,至于五大门派,并不是说他们不讲理,而是等讲理已经迟了!”

  杜青道:“这是怎么说呢?”

  韩莫愁道:“这位兄台姓黄,大名公直,尊号三刀劈月……”

  杜青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洛阳镖局的黄总镖头!”

  黄公直哼了一声道:“我有一次走镖途经武当,手下一名镖师喝醉了酒,与武当一名俗家弟子起了冲突,被他打伤了,我自然要出头将那小子惩诫一番,结果武当门中的两名长老出头,砍了我一剑,撕毁了我的镖旗……”

  江青道:“这是他们不对!你可以找他们理论!”

  黄公直冷笑道:“不错,武当掌门人太乙老道讲理,问明事实经过,将那两名长老关起来,罚他们闭关三年,还向我郑重道歉!”

  杜青道:“这处置很公平呀!”

  黄公直道:“按理说不算不公平,可是一个保镖为生的人,让人家撕了镖旗,以后还有脸混吗,这种损失是任何代价赔偿不了,我只好关了镖局,除非有朝一日能踏平武当,才有脸将镖局重新开张!”

  韩莫愁笑道:“黄兄一人的遭遇如此,其他的朋友,或多或少,都受过五大门派的气,韩莫愁纠合这些朋友,互助合作,重振旧业,难道不应该吗?”

  杜青默然无以为答,心中也觉得江湖实在太复杂了,是非曲直,的确很难有个标准,以黄公直而言,武当的处置不能算错,但对他名誉上的损失却无法弥补,他埋怨武当也不能算错,想了一下才较叹道:“这些事没什么可谈的!”

  韩莫愁笑道:“谈了也无法解决,还是解决我们的事吧!”

  杜青道:“寒云,你先叫人把那几位的哑穴解了。把他们腿上的东西取出来,时间长了,可能会害人家成了残废!”

  谢寒云一怔,刘宗却连忙上前,在先前受制的几个人腿弓处拍了一下,又在他们背上拍了一掌!

  那几个人才吐气出声,目中充满了怒意!

  谢寒云愕然问道:“刘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刘宗用手一摊,掌心有着一堆小三角钢套!

  谢寒云道:“这是什么东西?”

  杜青拈起一枚道:“这玩意儿可以套在剑尖上,制住人家穴道后,脱离剑身,陷入肌肉,却不会流血,看起来毫无形迹……”

  谢寒云道:“所谓剑气制穴,就是这玩意儿?”

  刘宗道:“是的!这是平步云发明的,说是可以骗过行家的眼睛,想不到杜公子一眼就看穿了!”

  杜青道:“这东西制作得很精巧,我实在没看出来!”

  刘宗道:“那杜公子何以得知的?”

  杜青道:“先前我也被骗过了,而且韩莫愁也没看出来,真以为这批小孩子练成了无形剑气,所以他们不敢轻动,可是受制的人心中是明白的,为了不让他们开口,必须要点住他们哑穴,这一下才泄了底!”

  韩莫愁笑道:“不错!这是一着败笔,如果不点这一手哑穴,韩某的确被这批小孩子哧着了,只有拱手让贵庄独尊天下!”

  谢寒云脸色一沉道:“刘大哥,这一次我原谅你,因为不是你主谋,下次如果再有这种事,我将唯你是问!”

  刘宗连忙恭身道:“小姐!属下知罪,不过昨天属下确实问过他们的意向,也明白告诉他们剑气制穴的事不见得会哧倒对方,动手的时候,可能会有危险,他们都矢志效死,属下才斗胆同意,瞒住小姐的!”

  谢寒云道:“我相信本庄没有一个不是忠心耿耿的,正因为他们忠心效命,我才特别珍视他们的生命!”

  刘宗低头无语,谢寒云用手一挥道:“你下去吧!准备一下向韩庄主求教!”

  刘宗低头答应退下,杜青道:“寒云,今天是我先约的!”

  谢寒云道:“我明白,可是此地我是主人!当然不能让你先出手!”

  杜青刚要开口,谢寒云忙又道:“杜大哥!你让我先说两句行吗?”

  说完向韩莫愁道:“韩庄主,今天的事,我要问问你的意见,你是主张拚命呢?还是主张双方各展示实力后再作定夺!”韩莫愁道:“韩某应约而来,悉听尊便!”

  谢寒云道:“不!我们要把话讲清楚,我知道你从未把真正的实力展示出来,我们这边也作了相当的保留!你相信吗?”

  韩莫愁沉吟片刻道:“韩某相信!”

  谢寒云道:“你相信就好,最近你想尽方法,在探悉我们的实力,研究我们的剑式,我们自然也在作这种努力,可是我觉得双方都太傻,除非到生死关头,谁也不肯把底细揭露的,所以我准备和你开城布公谈一下,如果你不准备拚命,我就把全部实力毫无保留地向你展示,随便你如何应付,只是不准杀伤一人!”

  韩莫愁道:“那似乎不大可能!”

  谢寒云道:“那么你是打算排命了!”

  韩莫愁道:“韩某说句老实话,韩某新研的一些剑式,出手见血,想不伤人是不可能的,否则韩某就是未竟其力!”

  谢寒云微微一笑道:“韩庄主这句话才是肺腑之言,我相信你的诚意,如果韩庄主爽快地答应不伤人,我就会改变计划了!”

  韩莫愁微微一笑道:“小姐今天所表现的机智与魄力实出乎小姐年纪所能,韩某相信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因此不敢作伪!”

  绿杨别庄与杜青等人都为之一怔,谢寒云仍然笑道:“韩庄主太小看我了!”

  韩莫愁一笑道:“韩某不敢小看小姐,但韩某说这话确有相当证据!”

  谢寒云淡然问道:“什么证据?”

  韩莫愁道:“昨夜有一个人秘密潜入贵庄,一个时辰后,又秘密潜出,韩某想这个人必然是背后为小姐出主意的人!”

  刘宗惊问道:“小姐,真有这会事吗?”

  谢寒云居然点头道:“不错!昨夜是有个人跟我见过面!”

  刘宗愕然道:“此人居然能潜入本在,可见本庄的防备太疏忽了!”

  谢寒云笑道:“百密总有一疏,你倒不必责怪自己!”

  韩莫愁道:“小姐能见告此人是准吗?”

  谢寒云道:“韩庄主既然知道有人来过,自然会知道是谁了?”

  韩莫愁讪然地道:“说来惭愧,韩某虽知有人出入贵庄,却未能揭开此人身份,而且韩某兄弟二人亲自追踪,也被他溜走了!正因如此,韩某才敢断定小姐受过高人指点,因为此人能逃过韩某的耳目,又能出入贵庄而不显形迹,则此人足见高明,韩某很想知道此人是谁?”

  谢寒云笑道:“他是庄主的熟人!”

  韩莫愁道:“不可能,杜青与令姐昨夜在江边船上并未离开?”

  谢寒云道:“难道庄主只认识杜大哥和大姊!”

  韩莫愁道:“在场的人韩某个个都认识,但除了杜青与令姊之外,韩某想不出别人能有此机智,是以才想请教!”

  谢寒云道:“反正我只能说他是个熟人,此外别无奉告,庄主猜不到,只好纳闷一下,等他自己出头时,庄主就会知道了!”

  杜青与刘宗对看一眼,脸上现出微笑,韩莫愁也若有所悟,可是谢寒月肚子里更明白!

  杜青、刘宗、韩莫愁三人都认为那人是伪装身死的王非侠,只有谢寒月姊妹明白那人是修文水!

  他昨夜故显形迹,让韩莫愁发现他秘密入庄,吸引住韩氏兄弟的注意,为的是方便她们在船上行事!

  大家心里都有一答案,嘴里却不肯说破!

  韩莫愁道:“韩某已竭诚相告,小姐如何决定?”

  谢寒云道:“那自然不能勉强了,这样吧,我们这边的人绝不藏私,韩庄主能够不伤人最好,否则就算了!不过我敢担保我们这边绝不会伤及庄主!”

  韩莫愁道:“那韩某不是太吃亏了!”

  查子强忍不住道:“你还好意思说吃亏,准你伤人,而担保你不受伤,走遍天下,也找不到这种便宜事!”

  韩莫愁微笑道:“韩某绝不愿占便宜,但这的确是韩某吃亏,如果绿杨山庄的人有了限制,剑招如何能尽量发挥……”

  谢寒云笑道:“你别弄错,我担保你不受伤,并不是对本庄的人限制,而是另有办法,可以防止这件事!”

  韩莫愁一怔道:“还有什么方法?”

  谢寒云道:“我请杜大哥在旁掠阵,如果你有危险时,他可以出手替你化开,绝对不会使你受到伤害!”

  杜青连忙道:“我没有这个能力!”

  谢寒云笑道:“杜大哥!请你相信我好了,我们俩站在一起,到必要时,我会告诉你如何化解的!”

  杜青怔了一怔,但立刻意会到她是受到王非侠的指示,借这个机会把谢寒冬藏起的剑诀授给自己,所以也不作声了。

  韩莫愁心中也想到这是可能,因此笑道:“临时才告诉来得及吗?”

  谢寒云道:“我担保来得及,因为我受托非到必要时,绝不能将解法泄露出来,而且请庄主放心好了,本庄所有的剑式能伤你的机会不多,万一有所失手,我以全庄的性命作为保证!”

  杜青听她如此有把握,愈加相信是王非侠暗中对她有所指示,因此也加强保证庄重地道:“韩庄主,如果你伤了一点皮毛,杜某也赔上一命!”

  韩莫愁大笑道:“如此优厚的条件,韩某还会不答应吗?”

  谢寒云道:“丑话先说在前面,如果庄主故意藏私,那我就不保证了!”

  韩莫愁道:“韩某是什么人?岂会做这种事!”

  谢寒云笑笑道:“因为我把全庄的生命加上杜大哥都拿来作保证,庄主故意自己受点伤,岂不是反败为胜了!”

  韩莫愁大声道:“依韩某此刻的身份,如若接受这种条件。未免也太丢人了,因此韩某提出个相等的条件,韩某如果受了伤,绝不要你们负责,而且从此闭门封剑一年不谈武事,如果韩某被杀,舍弟也跟着自栽,至于贵庄,只须有三个人偿命就够了!”

  谢寒云道:“那三个人呢?”

  韩莫愁笑道:“名单韩某不宣布,等韩某死了之后,舍弟自会提出的,只要这三人不死,舍弟可以毁约不理,大家再想别的方法斗下去,这个办法平吗?”

  谢寒云道:“公平!可是我的保证不是虚设了吗?”

  韩莫愁笑道:“大家都别客气,韩某自信还不容易被人杀死,只要韩某不死,一年之后,韩某必然会卷土重来,即使韩某死了,韩某列出的名单上三人也不会陪着死的,会弟自然也不会死,大家还有得斗下去呢!”

  谢寒云道:“凡是本庄的人,我有权决定生死!”

  韩莫愁笑笑道:“小姐别把话说得太满,韩某相信你有些事还作不了主!”

  杜青笑道:“寒云!你别坚持了,韩庄主如此说,自然有他的理由,何况人家准备以一代霸主自居,这些条件也太屈辱他,咱们各行其是好了!”

  谢寒云点点头道:“好吧!第一阵由刘大哥下场求教!”

  刘宗撤剑入场,韩莫愁淡淡地一笑道:“刘总管虽然是府上高手,韩某还不屑一战!”

  刘宗毫不为忤,谦冲地道:“刘某并不敢妄想与庄主论上下,只是奉命差遣,身不由己;庄主随便派个人将刘某打发掉就行了!”

  韩莫愁看看自己这边的人,然后笑道:“请常老弟出场打个头阵如何!”

  座中站起一名中年瘦子,貌不惊人,淡淡地道:“小弟遵命!”

  韩莫愁邀来的一批人中,有两三个从未在江湖上现身过,此人就是其中一人,刚才进门时,这两三个人一直躲在后面,畏畏缩缩,所以大家也没注意,可是现在韩莫愁突然指点他出场,倒是颇出人意外!

  刘宗心中了然,知道这两三个不见经传的家伙,才是韩莫愁倚为心腹的真正高手,至于那些知名之士,韩莫愁只是用来壮点声势而已,大家都明白,那些人没一个是刘宗的对手,韩莫愁也不打算叫他们丢人了!

  因此刘宗不敢怠慢,一拱手道:“请教尊号台甫?”

  那姓常的汉子笑道:“在下常子龙,关西人士,有名无号,不足挂齿,今天刘总管如能手下容情,让兄弟混过三招两式,也许一步登天,江湖朋友少不得会抬爱赠下一个称号,否则就此藏拙,重归家园,也免挂个虚名累人!”

  刘宗笑道:“兄台太客气了,但不知如何见教?”

  常子龙道:“兄弟只会耍剑,请总管赐招吧!”

  刘宗道:“刘某忝为东主,自然是兄台先赐招!”

  常子龙鄙夷一笑道:“若论身份,兄弟是韩庄主邀来的朋友,总管只是绿杨别庄的执事,还算不得东家,若论主宾,强龙不压地头蛇,说什么也轮不到兄弟先出手!”

  些人先前还懂点客气,几句话后,就流露出他尖酸刻薄的本性,加以面目可憎,越发令人厌恶。

  刘宗却毫不在乎,微微一笑道:“那刘某就先出手了!”

  献剑为礼后,信手挥出一招,常子龙用剑推开后,反刺一招,刘宗第一剑只是试探,见他出手平平,遂架往后,再一招,略加劲道,常子龙居然又推开了,跟着也还了一剑,攻势较锐!

  刘宗应招变式,两人就交上了手,十几个来回后,旁观的人都开始惊异了,对这常子龙也换了一种看法!

  这家伙起手虽平,却越打越厉害,刘宗的剑势加厉后他的反应也加速,守得稳、也回得快,始终不给刘宗有攻第二招的机会,守着一来一往的原则,而且他的攻招从不使足,只要刘宗能架住,他就收了回去。

  就这样进行了二十多个回合,谁都看得出刘宗是落在下风,因为刘宗的攻势始终被人限制住,只以一招为限。

  而常子龙明明有变招的机会,却自动地放弃了,让刘宗有从容进招的余暇,到后来,刘宗迫不得已,将自己所会的精招迭次施出,却毫无办法,因为那些攻招有时是一招四五个变化,照常情判断,对方必无还手之余地,直等他的变化用完后,才能相机回手,可是刘宗第一个变化后,攻势就被封住,连以后的变化都被压了下去!

  交手到第三十招时,刘宗自动退出道:“阁下剑式高明,刘某认输!”

  常子龙淡淡地道:“这是什么话,兄弟也没有得胜呀!”

  刘宗道:“那是阁下客气,阁下如果放手进攻,刘某断不是对手!”

  常子龙道:“没有的事,据韩庄主说,贵庄剑艺超群,还有很多精招,总管根本就没有施展,难道是吝于赐教吗?”

  刘宗道:“敝庄的剑式另成一套,一个人是学不全的,刘某所能仅至于此,阁下如果要指教,只有另外换人了!”

  韩莫愁笑道:“绿杨别庄还有人比刘总管更高明吗?”

  刘宗道:“以单个而言,刘某不算最差的,但主人所传剑式,有刚柔两种,俱非一人之功能全竟,刚式由刘某与五龙一风七人合组而成,柔式由此十八名少年合组而成……”

  常子龙一笑道:“这么说来,各位要联手赐教了!”

  刘宗道:“联手势在必行,但并非群斗,我们七人只是先后出手,那十八人也是分为九组,循环出手……”

  常子龙道:“轮流也行,合手也行,兄弟都想领教一下!”

  刘宗回头对谢寒云道:“请示小姐,下一阵派那一种剑式临场?”

  谢寒云一皱眉道:“难道必须要大家一起出场吗?”

  刘宗低下头道:“是的,属下深愧无能,但是属下知道无论换谁都是一样,虽然那些剑式大家都学了,但一人行之,只有一成威力,合群轮流施之,却有十成威力,而且这两种剑式都必须连续施展,对方的守势很稳,属下一出手,即为对方所制,无法继续发招,只有换个法子了!”

  潘金凤道:“属下等七人排成一列,第一人出手后,第二人才跟着进攻,并不算群殴,主人一生英雄,在他的教导下,绝无那种无赖的行为,至于单打独斗,属下等都不如刘大哥,只有认输了!”

  谢寒云道:“以七敌一,究竟不是光明的战法!”

  刘宗道:“刚柔两种剑法,都是剑阵……”

  谢寒云道:“我认为这个方法不妥!”

  刘宗道:“小姐不必过虑,我们的两种剑法都是为针对韩莫愁而练,同时主人对韩家划法加以研究,认为他们也是剑阵,至少也得有两个人联手才能发挥其所长!刚才韩莫愁要闯关,必须会同他兄弟,就是一个明证!”

  韩莫愁神色微变道:“王非侠对韩某倒是很清楚!”

  谢寒云冷笑道:“韩庄主的划法与绿杨庄的剑法都是一脉相传的,虽然各得其半,但原则上大家互相都会有个了解……”

  韩莫愁讪然一笑道:“韩某不否认这句话,但也不承认这句话,如果韩某有机会下场,绝不另找帮手……”

  刘宗沉声道:“庄主别把话说得太早,不管我们七人联手也好,九组联手也好,庄主只凭一人,绝对讨不了好去!”

  韩莫愁傲然道:“韩某就试一下!”

  常子龙笑道:“那倒是不错,至少要等常某领教过了才轮到韩庄主,小姐快决定一下,究竟是派那一队下场呢?”

  查子强忽然挺身而出道:“咱家想领教一下!”

  常子龙淡笑道:“千手神剑也不甘寂寞了吗?兄弟把话说在前面,阁下虽以快剑闻名,但到了兄弟手上,却是快不起来!”

  查子强冷哼一声道:“阁下准备好了吗?”

  常子龙傲然道:“随时都可以候教!”

  查子强长剑突发,常子龙依样运剑挥开,信手回攻,查子强双手一分,一枝单剑居然变成了两枝,一守一攻!

  常子龙骇然回剑自保,但是时间上已慢了一步,查子强展开千手神剑的雄威发招如风,刹那之间,但见剑影如万点梅花迎风乱颤,呛然一声激响后,两人分开。

  查子强的剑已合成一柄,常子龙的身上前襟,衣袖都被剑刃刺破了许多小孔,怔在当场,莫知所以!

  谁都没想到查子强还会藏着这一手绝技,他由一枝剑,分为两枝剑,左右手同时发招,简直妙不可言!

  多一枝剑并不能使剑术更精,甚至于还会受到影响,因为一个人不能分心两用,尤其是剑手,更须全神贯注。

  江湖上有很多人使双剑,却没有因此成为高手的,略有名气的剑手虽然携带双剑,但另一枝剑只作备用。

  当第一枝剑受到折损时,才抽出第二枝剑应付危急,以免赤手空拳受敌所乘,绝少双剑并使的。

  再者是两剑相交,各以劲力对较时,有着第二枝剑的人可以出其不意的抽剑创敌,以争先机!

  这也是二流剑手的行迳,像查子强这种身份的剑手,自然无此必要,而且身上也没有携带备用的剑!

  常子龙也并不是真的剑术不如,正因为没防到这一手,而是仓促之下,无法应付,才落了败!

  查子强十分磊落,虽然胜了对方,在对方身上留下了十几处划痕,仅有一两处较及浮皮,没有伤他很重!

  常子龙朝查子强手中望去,但见他的剑只有一柄,简直想不透另一辆是从那儿来的?

  剑器中有名的宝器都是成对的,可合可分,谓之雌雄剑,这两枝剑都是一面微凸,一面扁平,可密切贴合!

  但是两柄剑合起来,总会粗厚一点,一眼就可看出,查子强那枝剑却相当薄,明明是口单剑!

  这实在令人想不透了!

  查子强见他目光紧盯着自己的剑,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淡淡一笑,探出手中的长剑笑道:“阁下看清楚了!这不是一对雌雄剑!”

  常子龙吐了一口气道:“查大侠另一枝剑藏在身上什么地方?”

  查子强哈哈大笑道:“阁下看咱家身上还藏得下另一口剑吗?”

  常子龙道:“就是看不出才因而请教,刚才大侠确是使用双剑!”

  查子强笑道:“查某蒙江湖朋友抬爱,赠号千手神剑,自非浪得虚名,一剑在手,要化成千百枝剑也并非难事!”

  常子龙道:“千手神剑是恭维大侠剑式快速,却不是指剑能化身为二!”

  查子强笑道:“暗室中一点香火,挥动得快,看去就同一条长线,这是剑式变化的基本道理,阁下难道也不懂吗?”

  常子龙叫道:“我当然懂,可是一剑化二,分开同时进招,却不是手法的快慢,这一点仍请大侠指教!”

  查子强道:“说穿了很简单,我把剑轮流交换到双手互相使用,就变成两枝剑了,我如有三只手,变三枝剑也不难!”

  常子龙不信道:“双手互换,我会看不出来?”

  查子强傲然道:“你看得出来就不会问了!”

  常子龙怔了一怔才拱手道:“大侠手法高明,常某甘心认输,并谢手下留情!”

  查子强退:“别客气!因为主人有言不可伤人,查某不得不如此,否则查某对为虎作伥的鼠辈绝不容情!”

  常子龙脸色一变,厉声道:“姓查的,我是没有留神到你这一手,才上了你的当,真要动手,别说你有两只手,再多几只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韩莫愁微微一笑道:“常兄,查大侠可以有一千只手,他是千手神剑!”

  常子龙冷笑一笑道:“如果再有机会,我叫他变成无手持剑!”

  查子强也怒道:“第一次饶你不死,第二次咱家就不客气了!”

  常子龙一振剑道:“那我们就再试试看!”

  说着又要动手,谢寒云叫道:“韩庄主!你的人要不要脸,输了还要赖!”

  韩莫愁一笑道:“常兄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下属,我无权命令他,再说输的人,谁规定就不能再挑战了!”

  谢寒云道:“这是比武的规矩!”

  韩莫愁冷笑道:“绿杨别庄并不是讲规矩的地方,否则刚才刘总管也认输了,怎么还要继续比下去呢?”

  刘宗急了道:“我是个人认输,我们另有剑阵!”

  韩莫愁道:“剑阵是由人推动的,你是个认输的人,就不该再上阵,除非承认不是人,那又当别论!”

  谢寒云笑道:“以后我不叫刘大哥再上阵就是!”

  常子龙道:“刘宗是你的奴才,必须要听你的,我却不是奴才,没有必要也要听你的,我非要再拚斗这千手神剑!”

  韩莫愁却笑道:“常兄!算了吧,你胜一场负一场,并不丢人,何必让人家拿住话柄呢,以后还可以有机会的!”

  常子龙悻然收剑,查子强却喝道:“别走,咱家可懒得等你下一次,要就今天解决!”

  谢寒云叫道:“查大侠……”

  查子强笑笑道:“三小姐,你别叫人用话扣住了,韩莫愁最耽心的还是你的两种剑阵,你别中他的计!”

  谢寒云道:“我宁可放弃一个剑阵,也不愿你们再斗!”

  查子强傲然道:“没关系,对付这种草包,咱家还行,你还是留着剑阵去对付韩莫愁吧,别为我的事操心!”

  谢寒云目视杜青,杜青微微一笑道:“查兄斗不斗下去是另外一会事,刘兄回头再上阵,也不算破坏规矩,因为他不是以人的身份下场!”

  韩莫愁笑道:“不以人的身份以什么身份?”

  杜青道:“单打独斗是代表个人,整体联手作战是代表一个剑法,别说刘兄不算人,其他的也不算人,你是剑道行家,用不着我来对你说明这些吧!”

  韩莫愁倒是被他塞住了嘴,顿了顿才道:“即是你这么说,常兄就下来吧!”

  常子龙笑道:“现在是姓查的在找我挑战呢?”

  韩莫愁笑向谢寒云道:“这可不能说我们耍赖了吧!”

  谢寒云忧虑无计,杜青也觉得很难说话,因为他知道查子强性烈如火,此时叫他下场,就是瞧不起地。

  不过他也知道查子强再度交手,一定胜不过这个常子龙,因为那一套双手互用只能哄人一次。

  谢寒月忽然在一旁案上背人写了几个字,然后将那张字条叫谢寒云送到查子强的面前。

  查子强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为我珍重此身!”

  这寥寥六个字,给了他无比的感动,将字条一团,丢进口中吞下肚去,然后微微一笑道:“谢小姐放心,咱家知道这姓常的,还有另外两三个没见面的人都是韩莫愁聘来的高手,目的就在刺探杜兄与绿杨别庄的真正实力,给他一个参照的机会,我偏不叫他如意,先清除他这些虎翼再说!”

  谢寒月只有轻轻一叹,常子龙厉声道:“姓查的,你准备好了没有!”

  查子强傲然道:“随时都可以候教,只是请主人原谅一下,这次咱家可不能避免伤人了,因为对方要斩我的双手呢!”

  谢寒云听他说得很有把握,只得叹道:“查大侠多小心自己,人家一定要找死也没有办法,反正我早巳准备与他们群战了,到时候并不见得会吃亏!”

  韩莫愁冷笑道:“三小姐,这是你的地盘,韩某的人再多也不会沾光!”

  谢寒云道:“我就是提醒你这一点,别叫不相干的人送死!”

  韩莫愁大笑道:“韩某邀来的朋友都是生死知己,绝没有不相干的,不过我们绝不会群殴,一比一硬拚下去,直到死光为止,只是那不流血伤人的限定,大可取消,韩某已经有好几位朋友受了伤,没有个交代,可对不起他们!”

  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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