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白玉仑一到山下,立即展开轻功,直向镇上的客栈飞身驰去。

  一进镇口,立即转往后街客栈,找到店伙,火速备马,拉着马直奔正北。

  四野一片昏暗,夜空满天繁星,官道上静静的看不到一个人影。但是,白玉仑拉着座马却不敢乘骑。因为“一朵红”已经知道他有马匹,只要被她听到急骤的马奔声,她必然会循声追来。

  这方法果然奏效,白玉仑拉马前进,直到走出十多里地,才飞身上马,继续向北疾驰!

  一连两天都是夜行日宿,果然一切平安无事,第三天的黎明,已看到前面十数里外横亘着一片险峻绵延山区。

  官道的前面不远就有三五户人家,白玉仑凝目一看,每家门前都悬有茶帘饭招子。

  白玉仑赶了一夜的路,肚子早巳空了,决心就在前面路边的饭铺里进些早餐顺便打听一下路径,问一问前面是什么山区。

  到达近前,只有中间的一家已经升火,一个中年伙计兼掌柜的正在那儿搅粥烙饼,其他几家,板门紧闭,还没有动静。

  白玉仑飞身下马,顺手将马缰丢在鞍头上。

  掌柜的转首一看,立即含笑招呼道:“客官您好早哇?吃点儿啥?”

  说着,放下搅动肉粥的铁铲,又去烙饼。

  白玉仑走至就近一张空桌上坐下,立即问:“掌柜的,你这儿都有什么吃的呀?”

  掌柜的立即道:“肉粥、烙饼,酱瓜小菜……”

  话未说完,白玉仑已吩咐道:“就给我来点儿肉粥烙饼小菜吧!”

  掌柜的应了一声,立即忙活起来,盛粥、切饼,端小菜,一并送了过来。

  白玉仑喝了口粥才关切的问:“掌柜的,前面是什么山呀?”

  掌柜的一面工作一面道:“大巴山!”

  说此一顿,突然又关切的问:“客官,您要去那里?”

  白玉仑既没一定的路-,也没一定的行程,这时见问,只得顺口道:“去山北!”

  掌柜的一听,不由望着白玉仑,正色道:“骑着马去山北由这里走可就远了,至少要多绕百把里地!”

  白王仑一听,不由迷惑的问:“为什么?掌柜的!”

  掌柜的道:“前面山中有处险地叫‘倒马壑’,徒步还可以走,骑马绝对无法通过去……”

  白玉仑一听,不由惊异的“噢”了一声,问:“为什么?”

  掌柜的道:“因为山中有一道山洪冲击地带,不但两边有凹凸乱石,还有高低不平的绝壁断崖,就是平坦的地面,也是干疮百孔,裂缝鸿沟,看来有如累卵,再经过常年风吹日晒,马匹走在上面一压,常常轰然一声,乱石翻崩,连人带马滚下断崖,非死即伤,实在骇人,这些年来,人们都称它是条亡魂路,绝少有人敢再走了!”

  白玉仑虽然没有一定的地方要去,但他为了脱离“一朵红”更远一些,当然希望走捷径,而让万一追来的“一朵红”多绕百把里路。

  再说,凡是一件疑难事情,人们大都爱夸大其词,危言耸听,其实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因而一笑问:“拉着马总可以走过去吧?”

  掌柜的却正色警告道:“最好还是人马分开走!”

  白玉仑觉得这位掌柜的越说越玄了,因而也没放在心上,继续问:“附近的镇上可有客栈?”

  掌柜的随便向山脚下一指,道:“南塘镇上就有一家,再有就是过了‘倒马壑’的马家集有一家了。”

  白玉仑既已决定争时间,走捷径,当然也要等到达马家集后再住店了。

  于是勿勿饭罢,起身丢了几个铜钱,说声“谢了,掌柜的”,立即认蹬上马,直向山前驰去。

  前进中举目一看,只见七八里外的山脚下,果然有一座大镇,看来至少有千户人家,那里显然就是店伙说的“南塘镇”了。

  到达镇街前,红日已上三竿,镇上的人大都已经下田,街上没有几家商店,显得十分冷清,仅有几个背插单刀的壮汉守在街角上或坐或活动。

  白玉仑一看这情形,误以为镇上发生了事情,为了免生事端,立即拨马,迳由镇外的乡道,继续向山前驰去。

  但是,当他拨马绕向镇外时,看到那几个背刀壮汉对他甚是注意。

  白玉仑不疑有他,飞马绕过“南塘镇”继续向前飞驰,将到山前,才发现官道渐渐转向正东,而就在官道弯处,有一条生满了荒草,但仍隐约可见的旧道,直通山脚下的一座荒凉山口。

  一见那座荒凉山口,白玉仑便断定即是那家小店掌柜的说的那条捷径,是以,再不迟疑,一拨马缰,纵马向山口前驰去。

  也就在他驰向山口的同时,身后数百丈外的“南塘镇”口,突然傅来一阵吆喝呐喊和马嘶!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闹不清是怎么回事情,回头一看,发现数十名背刀壮汉,各乘快马,有不少人,持弓搭箭,飞马向这边驰来。

  看了这情形,白玉仑十分不解,游目察看左右和通向正东的官道上,并没有任何人影。再看那些人的炯炯目光,似乎俱都向他望来!

  白玉仑心中一动,顿时想起了他方才经过镇口绕道时,曾发现几个背刀壮汉对他特别注意,看情形,显然对他有所怀疑了。

  果然,就在他回头察看间,飞马追来的数十壮汉已纷纷呐喊道:“站住!站住!再不停马我们要射箭了!”

  白玉仑一听,心里不由有气,他绕道镇外的原因,就是怕惹事端,他走捷径的目的,就是为了争取时间,如今,不但发生了事端,如果停下马来和他们理论,岂不违背了初衷原意?

  心念及此,哼了一声,以不屑的目光瞪了那些壮汉一眼,反而催马向山口前驰去,心想,少爷的马也不此你们的差,我就不相信你们能够追上我?

  他一加速催马,后面的呐喊声更激烈了,同时有“咻咻”的划空响箭射来。

  白玉仑理也不理,纵马驰进了荒凉山口。

  只见山口两边的纵岭上,树木茂盛,山道上荒草及膝,但是,中间一条光秃小径,足见这条捷径,仍有人常走。

  前进约数十丈,山道渐陡,更加崎岖,马速锐减,但是,身后追来的数十壮汉,由于地面较平坦,却越追越近了。

  随着数十壮汉的呐喊,不时发射三五支尖锐刺耳的响箭。

  又艰难的飞驰一阵,前面已现出一座耸立狭窄的峡谷口,口外一片乱石,荒草荆棘遍布,就是那条光秃小径也看不太清楚了。

  座马速度再度慢下来,而那些背刀壮汉,却吆喝催马,愈追愈近了!

  白玉仑实在懊恼气愤,他真不知道那些壮汉为什么要追他?由于方才没有停下马来解释,这时更不便将马停下来了。

  看看将到峡谷口前,马后又传来一阵尖哨刺耳的响箭,同时挟着“哧哧’响声。

  由於这一次的响声不同,白玉仑正待回头察看,马前马后和左右,突然响起一阵震耳惊心的“叭叭”花炮声!

  白玉仑心中一惊,座马突然昂首一声怒嘶,接着前蹄仰起,人形而立,一连几个旋身,险些把白玉仑甩下鞍去。

  但是,身后马上的数十大汉,却同时发出一阵快意的哈哈大笑!

  白玉仑一听,顿时大怒,倏起杀机,他决心下马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些无耻狂徒。

  但是,他的座马前蹄一经放下,立即神情如狂,一面昂首怒嘶,一面如飞向峡谷内驰去。

  白玉仑一见,赶紧吆喝勒缰,但是,座马受惊,业已不听他的驾御,依然狂驰如飞。

  后面催马追来的数十壮汉,却更加恶意的齐声怪叫,大声吆喝!

  白玉仑实在恨透了这批无耻之徒,正待回头,眼前视线一广,他的目光也倏然一亮!

  只见前面一片灰暗平坦地面,左是绝壁,右有断崖,凹凸坑洞,裂隙纵横,举目一看,寸草不生。

  白玉仑一看这片奇特地面,顿时想起了小店掌柜的说的“倒马壑”!

  于是,心中一惊,急勒丝缰,同时连声吆喝!

  但是,座马却根本不听他的指挥,继续深一腿浅一腿的向前疾奔,而那些飞马追来的数十壮汉,却纷纷吆喝勒马,俱都停止了追赶。

  白玉仑这时深入了十数丈,地面上不但布满了孔洞裂沟,而且地面也开始了颤动摇晃。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尤其右边的不远就是凹凸断崖,虽然不深,但跌下去也势必跌个头破血流不可!

  正待急勒马缰,飞身下马,突然“轰”的一声大响,地面业已向外裂开,座马同时一声惨嘶,马头也直向裂开的石隙间冲栽下去。

  白玉仑心头一震,脱口惊呼,赶紧趁势一按马鞍,身形腾空跃起,一式斜飞,直向前面崖边的一株斜松扑去。

  一扑至近前,双手急握树枝,趁着下坠之势,准备飞身跃下崖去。

  但是,就在他趁势下落之际,“咔嚓”一声脆响,斜松应声而断,他的身体顿失重心!

  紧急间,白玉仑一声惊呼,右足赶紧去踏崖壁上突出的一块圆石。

  也就在他的足尖刚刚踏上圆石的同时,一阵“隆隆”滚石之声,挟着烈马惨嘶,整座断崖直倾下来,他的足尖一滑,也随着那堆乱石向崖下倾去。

  紧接着,头部“轰”的一声,他立时夫去了知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他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阵“叭叭”爆竹声响和“隆隆”的马奔声,迳由南壑口传来。

  白玉仑心中一惊,急忙睁开了眼睛,他突然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痛!

  他一面举手按摩后脑,一面察看四周,他首先发现的是红日偏西,就要落山了。

  白玉仑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发觉他在乱石堆上竟昏迷丁三四个时辰了。

  游目一看,四周俱是由崖上倾下来的乱石和砾土,他的座马很可能已被埋在乱石底下了。

  再看看自己身上,一切完好,除了有些腰酸背痛,并未发现血渍,因而不自觉的脱口自语道:“这该不会是在作梦吧?”

  但是,那阵“隆隆”的马奔声和呐喊,却清晰的由他方才来时的南壑口处传来,而且正和方才追他一样。

  又是一阵快意的哈哈大笑,接着群马“隆隆’的奔声停止。但是,一阵清脆单调的快马急奔声,却继续向这边驰来。

  白玉仑心中一惊,他觉得这情形和他方才的遭遇完全一样,他必须设法阻止这个和他有同样遭遇的人,继续飞马向这边驰来。

  心念间,立即挺身站起,但是,浑身一阵酸痛,两腿一麻立即又摔倒了下去。

  白玉仑知道他跌得不轻,急忙在怀中取出小玉瓶倒出一粒“万应丹”放在口中。

  一看到装“万应丹”的小玉瓶,脑海里立时浮上他前些天在“百凤园”的后园小楼上救治“一朵红”的一幕!

  一想到“一朵红”,一个艳美娇丽,聪明机警的明媚少女的倩影,也跟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心坎里也同时升起一丝亲切,温暖和甜甜蜜意。

  白玉仑是个孤儿,他唯一的亲人就是他的授业恩师“鬼灵子”,现在,他的亲人中又多了一个人,那就是“一朵红”。

  “一朵红”痴爱他,而他也喜欢“一朵红”,而他为了恩师交付的事情尚未完成,不得不暂时离开她。如今,为了甩脱她而险些丧命,不知是不是上天惩罚他的一种报应。

  在这一刹那,他突然急切的希望“一朵红”马上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会毫不迟疑的把她拥在怀里,告诉她,他是多么的喜欢她,需要她,他再也不会躲避她,离开她,永远,永远……。

  一声烈马惊嘶就在崖上的不远处响起。

  白玉仑大吃一惊,急定心神,举目一看,一匹“乌云盖雪”宝马,上乘一个淡黄劲衣,年约三十一二岁,背插宝剑的青年人,正一面紧张焦急的勒马,一而吆喝着向这边崩塌处驰来。

  一看这情形,白玉仑再不迟疑,一面挺身爬起,一面惶声大喝道:“快停马跳下来,快跳下来……”

  他的呼声未落,突然“轰”的一声石破天惊大响,就在方才新崩塌的边缘,再度倾泻下来。

  但是,那匹“乌云盖雪”宝马,却一声怒嘶,人形立起,猛然旋身向后面纵去,那位黄衣青年却一声惊呼,迳由马背上跃下来。

  只见黄衣青年双足落处,恰是一座巨大的块石,正缓缓的向崖下倾来。

  但是,后面的无数大小圆石,却以惊人的速度,挟着“轰轰隆隆”的震耳响声,直滚下来。

  黄衣青年一见,又惊又急,连声大叫,无数大小不一的圆石,纷由巨石上滚过,迫得黄衣青年,惶急惊叫,不停的跳跃。

  白玉仑虽然不能过去援救,但却不停的大声道:“不要慌,沉住气……”

  但是,由于大石下滑太慢,上面的乱石滚动太快,就在将要到达崖下地面时,乱石已将大石掩埋,而黄衣青年也跌到地上被滚下来的乱石压住了右腿和右肩!

  白玉仑那敢怠慢,一声惊呼,忍着自身的酸痛,立即连蹦带跳的奔了过去。

  到达近前,黄衣青年人已痛得面色如纸,冷汗涔涔,不停的咬牙发出了痛苦的吟声!

  白玉仑急忙低下身去关切的问:“你觉得怎样?”

  说话闷,这才看清黄衣青年,剑眉朗目,微黄的皮肤,看来年龄已不止三十岁。

  黄衣青年见问,立即呻吟了一声,同时焦急的说:“我的腿!我的手……”

  白玉仑一看,急忙先掀起上面的一块圆石让黄衣青年的手撤出来。

  黄衣青年的手一撤出来,立即手掌下垂,如果不是脱臼,就是腕骨已被砸断。

  练武的人都学过跌打损伤急救法,白玉仑自然也不例外,他先捏了捏黄衣青年的腕骨,接着运功一按,“咔吧”一声轻响,黄衣青年“哟”了一声,手掌立时复原,但是,腕肉却已红肿起来。

  白玉仑一面为他按摩,一面庆幸的说:“还好,只是脱臼,如果砸断了腕骨,你阁下这一辈子就完啦!”

  黄衣青年一面自已揉着逐渐红肿胀大的右腕,一面感激的连声应了两个是,同时喘息着说:“还有我的腿!”

  白玉仑已服了一粒“万应丹”,不但后脑和浑身已没有方才那么酸痛,而且已能凝气运功。

  这时一看黄衣青年的右腿夹在一块较大圆石下,立即运功掀开,让黄衣青年自动的撤出来。

  但是,撤出腿来一看,乳白色的长裤不但已破,而且流满了鲜血,看样子腿骨显然已经断裂。

  白玉仑一见,不得不沉声警告道:“不要动,骨头可能断了!”

  黄衣青年早巳痛得咬牙切齿,汗下如雨,他一面看着自己流血的小腿,一面忍痛点了点头。

  白玉仑再度低下身去,轻轻一阵按-,再度庆幸的说:“还好,只是骨裂,没有骨折!,”

  黄衣青年立即道:“我胯囊里有备用的白布和刀创药……”

  白玉仑未待他话完,已解开了他的胯囊,取出他小腿伤口上的砾砂和尘土,为他敷药扎好。

  黄衣青年一面叹气懊恼,一面感激的说:“多亏遇到少侠你,否则,后果真不堪想了!”

  白玉仑却不解的问:“好好的官道你不走,为什么要走这个‘倒马壑’呢?”

  黄衣青年再度叹了口气,咬牙忍痛解释道:“在下因为急于在日落前赶到‘马家集’,不得不走这条亡魂路呀?”

  说此一顿,突然似有所悟的看了白玉仑上下一眼,也恍然惊异的问:“少侠,你怎的也是浑身尘土?……’白玉仑淡然一笑道:“跟你阁下一样,争取时间,贪图这点儿近路!”

  黄衣青年再度似有所悟的问:“你可是也被‘南塘镇’的那些人一路追来?”

  白玉仑立即正色道:“是呀!我直到现在还有些莫明其妙!”

  黄衣青年立即道:“我来时我师父也曾经叮嘱我说,南塘镇和马家集是多年世仇,双方经常有械斗,要我到达大巴山时要特别小心,没想到,唉!我受伤事小,不能及时赶到‘马家集’就耽误了大事了呀!”

  白玉仑立即不解的问:“什么大事你必须日落前赶到马家集?”

  黄衣青年懊恼的说:“家师接到马老爷子的火速急函,说有贼人要盗他家的宝盒……”

  白玉仑听得剑眉一蹙,立即迷惑的问:“什么宝盒?”

  黄衣青年道:“什么样的宝盒我也不清楚,听家师的口气,好像是马老爷子家的传家之宝。”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关切的问:“你说的这位马老爷子,他的为人如何?”

  黄衣青年见问,立即精神一振道:“正直极了,他为人不但豪爽,尤重义气,不但造福乡里,而且一年四季济贫,这个贼居然想偷他家的东西,实在不能算是人!”

  说此一顿,然后又愤声道:“像‘南塘镇’的丁老头,欺压乡里,勾结盗贼,手下还养了近百名亡命打手,像方才的那些人就是。这个贼不敢去偷姓丁的,偏去偷马老爷子,实在气人!”

  说至可恨处,不由挥了一下右手,一声“哎哟”,痛的他赶紧用左手握住。

  白玉仑一见,又将小玉瓶掏出来,倒了一粒“万应丹”送至黄衣青年的面前,道:“你把这个吃下去就不会这么痛了!”

  黄衣青年伸手接过,并感激的说声“谢谢”,立即将“万应丹”放进嘴内。

  白玉仑一面将玉瓶放回怀内,一面漫不经心的问:“这么说,马老爷子请你去,就是要你去帮着他捉贼了?”

  一提到“捉贼”,黄衣青年立即性急的看了一眼即将落山的太阳,同时惶急的说:“少侠,我想请你把我背到马上去,我必须在日落前赶到马家集……”

  白玉仑一听,不由失声一笑道:“你的腿骨都裂了,你还敢骑马呀?万一伤口震裂,流血不止,那还得了?”

  说罢回头上看,发现黄衣青年的宝马“乌云盖雪”,正昂然神骏的立在崖上面。

  但是,黄衣青年却焦急的说:“可是,盗宝欲今天晚上就要前去呀!”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动,不由迷惑的问:“奇怪,那位马老爷子怎的知道盗宝贼今天晚上前去?”

  黄衣青年立即道:“哎呀,盗宝贼他事先通知了马老爷子,说好了今天晚上前去的嘛!”

  白玉仑听得目光一亮,他断定一定是恶贼“神偷赛盗猴”,这贼他久已有心除去,只是对方狡猾,两三次都被对方溜掉了,这一次万万不能将他放过,他害的人实在太多了。

  心念一转,故意笑着说:“你急也没有用呀,你的腿骨已裂,右腕淤血,既不能打,又不能跳,骑马都成问题,还怎么个捉贼法?”

  黄衣青年一听,立即焦急懊恼的说:“我至少也该通知马老爷子一声,要他加强戒备呀!”

  白玉仑一听,只得道:“如果你放心我,我可以代你跑一趟马家集……”

  话未说完,黄衣青年已正色道:“你救我脱险,为我敷伤,又赠我止痛灵丹,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还会不放心,只是太麻烦你了……”

  白玉仑也急忙道:“没关系,我也正准备去一趟马家集!”

  黄衣青年一听,立即感动的说:“那真是太好了,你见了马老爷子就说,‘奇山散人’的弟子廖天丰,因被南塘镇的人追入‘倒马壑’………”

  白玉仑立即含笑挥手道:“这个用不着你交代,我自然会说。现在是我走后你也不能一直坐在这儿等马老爷子派人来抬呀!”

  黄衣青年廖天丰立即道:“是呀,我也正为这件事着急呢!”

  白玉仑只得左右看了一眼,道:“我的意思是先把你安置个地方,然后请马老爷子马上派人来照顾你……”

  话未说完,廖天丰已为难的说:“可是……”

  话刚开口,又一阵迟疑不说了。

  白玉仑立即会意的一笑道:“你可是耽心马老爷子派来的人找不到你,是不是?”

  廖天丰立即颔首道:“是呀,万一他们找不到我,我不是被饿死在这儿了吗?”

  白玉仑立即问:“你身上带了多少干粮?”

  廖天丰道:“大概只能维持一两天……”

  白玉仑立即宽慰的说:“倒马壑就这么大个地方,总不会找一两天还找不到你吧?”

  廖天丰不由忧虑的问:“你准备把我安置在什么地方呢?”

  白玉仑游目一看,发现就在对面不远的断崖下,正有一个山洞,因而举手一指道:“喏,那儿正好有个山洞!”

  廖天丰吃力的扭过身去一后,发现二十丈外的那道断崖下,离地四五尺处,果然有一个山洞,而且正面对着这一边。

  白玉仑则继续说:“这个洞离地三五尺,既不怕虎蛇,又可看到这边崖上,一旦马老爷子派人来找,他们还没发现你,你已经先看到他们了。”

  廖天丰一听,立即兴奋的说:“好,就到那个洞里好了!”

  白玉仑立即俯身将廖天丰托抱起来,直向那座山洞前走去。到达断崖下,足尖略微一点地面,轻飘飘的纵进了洞口内。

  廖天丰神色一惊,心头猛跳,他突然惊觉到托抱他的这位银缎劲衣短靠,头戴英雄软帽的英挺青年的武功,比他廖天丰高超多了。

  由于内心的震惊,这才发觉直到现在还没问这位英挺俊美的少年侠客姓啥叫啥呢?

  是以,一俟白玉仑将他轻轻放在洞内地上,立即歉声道:“非常抱歉,你少侠救我脱险,又为我包伤又赠灵丹,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没有请问你的尊姓大名呢?”

  白玉仑见问,不由失声一笑道:“你最好不要知道!”

  廖天丰听得一楞,不由惊异的问:“为什么?”

  白玉仑一笑道:“如果你知道我是谁后,恐怕你就不放心我去为你送信去了!”

  廖天丰一听,更加迷惑了,楞楞的望着白玉仑,久久才摇头道:“我实在不懂你的意思!”

  白玉仑已有了另一想法,而且因为方才想到了“一朵红”而有了变化,因而无可奈何的一笑道:“我叫白玉仑!”

  “白玉仑”三字一出口,廖天丰果然大吃一惊,不由脱口惊呼道:“你?……你是‘玉麒麟’,侠盗白玉仑白少侠?”

  白玉仑淡然一笑道:“有的人呼我‘侠盗’,有的人却喊我‘贼’!”

  说此一顿,特的又正色问:“你现在还要不要我代你去送信?”

  如此一问,廖天丰顿时楞了!

  廖天丰他不能不有所迟疑,因为面前站着的就是鼎鼎大名的“侠盗”白玉仑,虽然江湖上都盛传他劫富济贫,仗义行侠,可是,这究竟是传闻而已。

  如果他前去送讯,万一见宝起意,趁机将马老爷子的宝盒盗走了,那可该怎么办呢?

  尤其,据师父“奇山散人”说,马老爷子望重一方,深获乡里爱戴,万一师父说的和实际情形有出入,而完全不是那么一同事,白玉仑是绝不会放弃这次下手机会的。

  话又说回来了,假设马老爷子真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奸雄,那为他拒贼卖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如果不让白玉仑去送信,他廖天丰势必被困死在这个洞里不可。

  白玉仑见廖灭丰一直望着他发楞,知道他有了顾忌,因而一笑道:“廖大侠,如果你不放心,在下马上转回南塘镇去!”

  廖天丰一听,不由惊异的问:“你去南塘镇干啥?”

  白玉仑不由沉声这:“这种地方恶霸,祸延乡里,留着他也是害人,不如早日除去,再说,我也得到他那儿弄一匹座骑……”

  廖天丰一听,这才发现白玉仑既没有座马,也没有佩剑,因而惊异的问:“你的马和剑呢?”

  白玉仑不愿意说他从来不携兵刃,只得含糊的说:“都压在乱石下了!”

  廖天丰一听,立即恍然道:“噢!你此刻前去马家集,至少还有十乡里地,途中很可能再发生事情,我这柄剑你可以先拿去用!”

  白玉仑知道廖天丰仍要他前去马家集送信,而他也不愿失去这个除去恶贼“神偷赛灵猴”的机会,因而道:“不,你还是留在这儿防身吧!”

  廖天丰却坚持道:“不碍事,我的镖囊内还有暗器!”

  说着,已把剑递过来!

  白玉仑因为另有目的,立即伸手将剑接过来,一看剑是玉柄,剑鞘墨绿,知道是一柄古剑,因而问:“这柄剑?……”

  话刚开口,廖天丰已回答道:“这是家师昔年行道江湖时的佩剑!”

  白玉仑惊异的“噢”了一声,立即拇指轻按哑簧,只听“咔登’一声,剑身顺势弹出数寸,顿时“嗡”然有声,冷焰袭人,寒芒暴涨盈尺!

  廖天丰看得大吃一惊,面色立变,因为他师父的这柄剑,虽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但他施展时却从来没有这种奇异现象,由此可证白玉仑的功力是如何的惊人。

  俗话说:“名器不入凡手”,这话的确不假,这柄剑让他廖天丰用,实在是糟蹋了。

  白玉仑见廖天丰神色有异,不由一笑道:“廖大侠请放心,你的剑虽然名贵,在下却不稀罕,等我一到马家集,立即将剑交给马老爷子。”

  廖天丰一听,赶紧摇头道:“不不,白少侠你误会了,如果我怕你拿去不还,我也不会把剑借给你了!”

  白玉仑一笑道:“好,承蒙你看得起我,我先在这儿谢谢你了!”

  说罢,又特的关切问:“你的干粮和水呢?”

  廖天丰见问,立即恍然道:“都在马鞍上!”

  白玉仑转首看了一眼昂然立在对面崖上的“乌云盖雪”宝马,立即道:“好,我去为你拿来!”

  说罢,飞身纵下洞口,接着以小巧轻灵的功夫,点足踏着乱石,迳向崖上纵去。

  上面的宝马“乌云盖雪”,见白玉仑向它纵去,立即昂首竖耳,马目闪光,不停的摆动身躯作着机警防御和示威之势。

  白玉仑一见,知道黑马机警,很可能会向他扑踢,因而未到近前,先含笑伸出了右手,口里也低声喝着:“喔喔”御马的声音。

  也就在这时,对面二十丈外的崖洞中也传来了廖天丰的吆喝声:“黑子!黑子!”

  白玉仑一听,也急忙低声吆喝着“黑子”,而“乌云盖雪”听了,果然安静了不少,但对白玉仑仍保持着戒备之势。

  宝驹异於一般马匹的地方,就在于它对陌生人怀有敌意,甚或对企图骑它的人发动攻击。

  白玉仑是御马好手,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先由马侧接近,先由颈侧去摸马鬃,然后再移至鞍部将粮袋和水壶取下来。

  取下粮袋水壶后,白玉仑并没有马上转身就走,他再度亲切的抚摸了一会儿黑马,才不疾不徐的离开它,直到崖边才展开小巧功夫纵向崖下,又飞似的直奔对崖山洞前。

  一到洞口,飞身纵进洞内,立即把干粮水壶交给廖天丰,同时道:“为了早一刻到达马家集,我只好把你的马也骑走了?”

  廖天丰毫不迟疑的说:“也好,‘倒马壑’寸草不生,留下它来也没草可吃,就请你骑去把它交给马老爷子吧!”

  白玉仑突然又蹙眉问:“廖大侠,万一我照实说,他们不相信……”

  廖天丰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说:“你不是有我的宝剑和‘黑子’了吗?”

  白玉端正色道:“可是,他们会说我是在半路上杀伤了你,抢了你的宝剑和马匹呀?尤其当我说出我是白玉仑时,说不定他们还以为我有意趁机去偷马老爷子的宝盒呢?”

  廖天丰一听,深觉这话也不无道理,因而恍然道:“噢,我这儿还有封马老爷子写给家师的紧急信,你可以拿去作证明,这样他们就相信了!”

  说话之间,已在怀中取出一个雪白宣纸中间贴了一道红条的信封,顺手交给了白玉仑。

  白玉仑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面陈老友奇山散人内详”等字样。

  一看这封信,白玉仑立时在心中笑了,他敢断言,廖天丰八成也是第一次前来马家集,“奇山散人”叫他连信一并带回来,恐怕也就是用以证明他的身分之用。

  心念及此,故意蹙眉道:“有了这封信,当然可以证明你的确困在此地,不过,因为我白玉仑和别人不同,我还是先去找你的朋友,然后再由你的朋友带我去见马老爷子……”

  话未说完,廖天丰已有些生气的说:“我连马老爷子都没见过,那里还有什么朋友?”

  白玉仑一听,果然不错,不由心中笑了,顺手将信放进怀里,道:“既然这样,还是我自己去见马老爷子吧!”

  说罢转身,点足纵下洞口,再度回身挥手道:“廖大侠,安心在这儿等吧,今天晚上如果天太晚,明天一早,很可能我会亲自率领他们来招呼你!”

  说了方才那句“我连马老爷子都没见过”而十分后悔的廖天丰,早已懊恼的楞在那儿了,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白玉仑会不会冒他的名义前去见马老爷子,顺手牵羊的把宝盒盗走?果真那样,他廖天丰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由于他焦急的想着心事,虽然两眼痴呆的望着奔向对崖的白玉仑,但白玉仑究竟对他说了些什么,他是一句也没听进耳里。

  白玉仑一纵上崖边,立即走到“乌云盖雪”宝马身前,口里一面轻声吆喝着“喔唷”,一面亲切的抚摸着马鬃,马颈和马眉,然后顺手将廖天丰的剑插在左边鞍囊内。

  这一次“黑子”虽没有作着扑踢之势,但仍高竖两耳,马目闪光,神情有些疑虑!

  白玉仑一将宝剑插进鞍囊内,顺手拉住马缰,再向对崖倚在洞口的廖天丰挥了挥手,才拉着“黑子”慢慢的向前走去。

  这时太阳已完全隐没了,西天-片耀眼红霞。

  白玉仑一看这情形,知道日落前是绝对赶不到“马家集”了。

  他一面拉着宝马小心翼翼的向北壑口走,一面心里打算着到了马家集后的事情。

  首先,他要冒充廖天丰的名义,前去见那位马老爷子,然后再见机行事。

  其次,如果那位马老爷子的确是位望重乡里的有德长者,那就替他们防止“赛灵猴”得手,并除去这个恶贼。

  换句话说,如果那位马老爷子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善奸雄,宝盒自己就先下手了。

  当然,这么做危险大,胜算小,露出马脚破绽的机会也多。但是,万一真的撑不下去了,也只有挟持人质,公然抢夺。

  白玉仑一面拉马前进,一面想着心事,不觉已安然无事的到达了北壑口。

  他本待飞身上马,直驰马家集,但他突然想到了怀中的那封信,心中一动,急忙由怀中将信取出来。

  由于信已看过,而且是廖天丰交给他当作识物的,里面当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对他来说,也许有些帮助。

  于是抽出信笺一看,大吃一惊,俊面立变,脱口啊了一声,顿时楞了。

  因为信上只有两段内容,一是说明“飞贼神偷赛灵猴’今天晚上要来偷宝盒的事,希望“奇山散人”师徒一同下山来马家集防盗。

  另一段则是马老爷子的千金马丽花已经艺满下山,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让廖天丰与马丽花会面,并在一起相处一段时间,也好建立两小之间的情感。

  白玉仑看罢,不自觉的将信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同时懊恼焦急的说:“糟,这一下可真糟了,别的事都好冒名顶替,只有这种事不可以!”

  但是,继而一想,如果马老爷子是恶霸,马丽花很可能也是劣女,届时只要不越礼,不过份,未尝不可以一试,万一马老爷子是位有德长者,马丽花也是位娴静淑女,那就只好见机行事了。

  心念及此,匆匆将信放进怀里,飞身上马,直向北壑口外,如飞驰去。

  一出北壑口,即见前面十数里外的山中平原上,静卧着一座灰蒙蒙的山庄,炊烟缭绕,归鸦阵阵,看来是那么宁静,那里显然就是马家集。

  “黑子”是匹宝马,放缰疾奔,四蹄翻飞,跑起来疾如奔雷,挟着轻淡尘烟,直向马家集前如飞驰去。

  白玉仑坐在马上,只觉景物飞旋,大地倒逝,但他坐在鞍上却觉得极为平稳,不由暗赞一声“好马”。

  十几里地在宝马“黑子”的飞驰下,只是半个时辰不到的工夫,但赶到马家集前,已是昏黑一片,灯火点点了。

  马家集房屋散立,因而也形成了南北东西两条不规则的街道,中央是一片较宽的空场,商店也各自在白己的宅门前形成。

  这时似乎晚饭刚过,街上的人正逐渐多起来,看那些人的神情和行色,看不出马老爷子家将要遭飞贼“赛灵猴”光顾的样子。

  白玉仑策马走进街口,立即左顾右盼,希望能看到一座广大宅院,因为,根据马老爷子的地位,他的宅第一定气势不凡。

  街上的人一见白玉仑不疾不徐的策马走进街来,立即纷纷打量这位气宇不凡的银装青年。

  白玉仑一看这情形,这才感觉到街人已有了一点儿防贼的气氛。

  就在他游目察看间,蓦见左侧几座民房前站着五名劲衣彪形大汉,看来极为神气。其中一人,浓眉环眼,身材特别魁梧,一把钢刀跨在腰间,正以炯炯的目光向他白玉仑傲然看来。

  只见那大汉,向着其他四人一翘嘴,脑袋轻轻一甩,其余四个大汉立时飞步向马前奔来。

  四个背插钢刀的彪形大汉一到近前,立即挡住了白玉仑的去路。

  白玉仑看得剑眉一皱,急忙勒住“黑子”,同时沉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其中一人立即傲然沉声道:“我们都是马老爷子请来的武师。请问朋友由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尊姓大名,去办何事?”

  白玉仑一听这些人打着马老爷子的旗号来拦路,心里不由冷冷笑了。但他表面上依然镇定的“噢”了一声问:“怎么,一定要告诉你们吗?”

  说话间,目光特的由马前四个人漠的脸上,移向挺胸阔步,傲态十足,正大步走向这边的跨刀汉子身上。

  马前四个大汉却同时沉声道:“近日有飞贼打算前来闹事,我们是奉马老爷子的命令……”

  白玉仑晒然一笑,立即接着说:“奉马老爷子的命令出来捉贼,是不是?”

  马前四个大汉一听,不由同时一楞!

  已走至不远处的跨刀大汉,立即傲然颔首,沉声道:“不错!”

  白玉仑却蹙眉哂笑道:“能捉贼的大爷们,当然身手不几,个个武功高强喽?”

  跨刀大汉听得也不由一楞,但随即厉声问:“你小子倒底是干什么的?”

  白玉仑一笑道:“这你用不着问,只要你们能把我给逮着,贼你们就算捉住了!”

  五个大汉听得浑身一战,面色立变,挡在马前的四个大汉,再度楞了。

  跨刀大汉则怒声大喝道:“伙计们,上,逮住他小子捆去见马老爷子!”

  四个大汉一听,急定心神,同时大喝一声,飞身前扑,迳分左右,伸手就去拉白玉仑的腿。

  白玉仑冷冷一笑,一提丝缰,“黑子’立即怒嘶仰蹄,人形而立,白玉仑两脚也趁机向外一踢,左右蹬分别踢中了当前两个大汉的面门,一声惊叫,分别纵身退了开去。

  紧接着,急拨丝缰,马身一旋,双蹄落地,没想到“黑子”一声怒嘶,后蹄接着踢了起来!

  蓬的一声,又是一声惊叫,再度扑来的两人,其中一人的右眉立被“黑子”踢了个正着,另一人一看,也吓得惊呼一声,飞身纵开了。

  跨刀大汉一见,顿时大怒,一声不吭,“刷”的一声将钢刀撤出来,照准“黑子”的后腿就砍。

  白玉仑一见大汉将刀撤了出来,也急忙在鞍囊内抽出了宝剑,一个偏马斜挂,剑鞘疾点,同时飞起一腿踢向大汉的大嘴。

  只听“蓬叭”两响,同时闷哼一声,白玉仑的剑鞘不但点中了大汉的手腕,飞起的一腿,也踢中了大汉的前胸。

  大汉的身形摇晃,蹬蹬连声,眦牙裂嘴的直向身后退去。“咚”的一声,大汉终于拿桩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唯一没挨打的大汉一见,急忙奔过去将他扶起来。

  跨刀大汉愤愤的站起来,立即挥手将扶他的大汉推开,同时一指马上的白王仑,怒喝道:“好小子,算你厉害,快报上你的响万儿来?”

  早已俊面展笑,跨回鞍上的白玉仑道:“在下初出茅庐,还没有响万儿!”

  跨刀大汉,继续怒喝道:“那就把你小子的名字报出来!”

  白玉仑一笑道:“在下廖天丰,‘奇山散人’的门下弟子……”

  跨刀大汉一听,脱口“啊’了一声,顿时楞了!共余四个大汉精神一振,似乎也不觉得脸痛肩痛了。五人竟同时惊异的问:“你真的是廖天丰廖大侠吗?”

  白玉仑不由失声一笑道:“我如果不是廖天丰,我怎的知道你们五位是为马老爷子捉贼的呢?”

  跨刀大汉一听,不由气恼的一跺脚道:“哎呀,咱们都是自己人嘛!”

  说话之间,满脸的悻悻之色,忘了方才白己的傲态,竟对白玉仑老大的不满!

  白玉仑却笑哼一声,风趣的说:“不是自己人,你们五位早没命了!”

  被马踢了一蹄的大汗较严重,因为“黑子”的蹄下不会留情,他一听白玉仑的话,不由气的怒声道:“朋友试招是可以的,那您也不能动真的呀?”

  白玉仑立即忍笑正色道:“不动真手脚怎么能试出你们的真功夫?须知飞贼‘赛灵猴’可不是等闲人物,遇上他是要玩儿命的呀?”

  跨刀大汉等人虽然心里对白玉仑老大不满,可是人家的本事大,是马老爷子请来的正主儿,再说,自己五人刚才的盘问口气也的确傲了点儿。

  是以,跨刀大汉首先收刀抱拳,强自一笑道:“在下洪武,是辛庄的总武师,这四个是我手下的弟兄!”

  白玉仑也拱手含笑道:“久仰久仰,原来你们也是马老爷子请来的……”

  跨刀大汉洪武赶紧说:“因为情势紧急,你廖大侠又没有及时赶来,马老爷子才把我们兄弟五个给找了来,代他老人家注意一下街上可疑的人物……”

  白玉仑一听,故意惊异的“噢”了一声,趁机道:“既然事情紧急,那就请洪武师快带在下去见马老爷子吧!”

  洪武见四周业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想到方才白己的被踢倒,正恨不得马上离开,是以急忙肃手道:“请随在下来!”

  说罢转身,当先向前走去。

  前进中,举手一指对面远处的一片大宅院,道:“喏,广场尽头的那座宅子,就是马老爷子的府邸!”

  白玉仑早巳看到了,门楼高大,灯光明亮,四盏大纱灯上似乎都用红漆写着“马府”两个字。

  他一面策马跟着洪武前进,一面却仔细察看街上和广场上的人群,因为他曾追杀过“赛灵猴”,他当然认识这个飞贼。

  由于两街人众俱都伫足向他看来,因而他也清楚的看到街人中没有“赛灵猴”。

  再向前看,灯火明亮的马府门楼下,站在台阶上的四个蓝衣佩刀壮汉,也正以惊异的目光向他望来。

  由于白玉仑高坐马上,加之有辛庄的总武师在前引导,其余四人跟在马后,门下的四个蓝衣壮汉,当然也料到可能是老爷子请来的廖天丰廖大侠赶到了,因而个个面现惊喜!

  也就在这时,蓦然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

  白玉仑本能的循声向北大街一看,不由大惊失色,神情同时一呆!

  只见一匹高大神骏的红马上,竟赫然坐着一身艳红劲衣,肩披短剑氅,背插宝剑,艳美如花的“一朵红”。

  白玉仑一见是“一朵红”,不由暗叫一声老天,这真是冤家路窄,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碰见了这位刁蛮任性的女罗刹!

  他对“一朵红”能够这么快就追到了马家集,当然佩服她的机智厉害,但是,现在不是赞美她的时候,更不是拨转马头就跑的时候。

  心中一急,灵智顿生,一拨马头,索性纵马迎了过去,同时脱口欢呼道:“娴妹!娴妹!”

  “一朵红”正在左瞧右看,寻找客栈,也好打听一下有没有白玉仑的行踪。

  这时一听有人呼她“娴妹”,心中一惊急忙转头,定睛一看,正是她苦苦寻找的心上人白玉仑。

  “一朵红”是冰雪聪明的少女,这时一见白玉仑非但没有拨马逃走,反而纵马向她迎来,便知事情绝不单纯,尤其看了五个佩刀大汉先是一楞,接着急步跟在白玉仑马后,而白玉仑的目光中却透着气恼,不安和焦急,而他的俊面上似乎也渗出了油油汗水。

  一看这情形,心知有异,也娇靥一沉,沉哼了一声,一嘟小嘴,拨马就向街外驰去。

  白玉仑一见,更加焦急,不由急的连声急呼道:“娴妹娴妹,你听我解释!”

  急呼声中,纵马向前追去。

  “黑子”是千万中选一的宝驹,起步如飞,就在“-朵红”拨马疾驰,前进尚不足五丈时,白玉仑已飞马而至,伸手拉住了“一朵红”的缰绳!

  “一朵红”见白玉仑在大街上就拉拉扯扯起来,娇靥顿时羞得通红,不由怒声娇叱道:“快放开我!”

  白玉仑那里肯松手,一面跟着红马前进,一面焦急的低声道:“娴妹你听我说,我已改名廖天丰,一切经过等会儿再说……”

  “一朵红”见白玉仑一口一个“娴妹”,几天来积在芳心巾的幽怨和怒火早巳消失了,但她仍故意生气的说:“谁管你那些,快放开我……”

  我字方自出口,辛庄的总武师五人已神情迷惑的追了上来,“一朵红”也急忙住口不说了。

  洪武一到近前,立即惊异的急声问:“廖大侠,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白玉仑仍然紧紧拉着“一朵红”的马缰不敢放,这时见问,立时含笑解释道:“她是内子俞娴,我们来此的途中闹了点小别扭!”

  “一朵红”见白玉仑公然说她是他的妻子,顿时羞得娇靥通红,直达耳后,乍然间,她真不知道此刻是否在做梦。

  看看檀郎的手仍紧紧的拉着她的马缰,好像深怕她跑了似的,心坎儿里立时升上一阵蜜意,不但幸福无比,也骄傲无比。

  这一次,她决定将计就计的顺着白玉仑,然后紧紧的拴住他,再也不让他离开她身边一步!

  马下的洪武一听,却神色一惊,慌得急忙抱拳惊喜的说:“啊?原来是廖夫人,快请一并前去马府……”

  白玉仑一听,赶紧趁机暗示“一朵红”,望着洪武解释道:“家师‘奇山散人’,本来就是命令我们两人前来帮助马老爷子,捉拿飞贼‘赛灵猴’的!”

  “一朵红’乍然间虽然闹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她心智敏慧,反应快速,因而断定白玉仑必是在来此的途中发生了什么变故,遇到了什么事情。

  洪武五人听说,这位“廖夫人”也是前来捉贼的,纷纷肃手愉快的说:“那就快请吧,马老爷子早巳在家里等急啦!”

  说罢,总武师洪武依然当先在前引导着,迳向马府门前走去。

  白玉仑见“一朵红”有了合作之意,才趁拨马之际将她的马缰松开了。

  但是,“一朵红”却羞红着娇靥,含情忍笑,凤目斜睇着白玉仑,低声道:“亏你想得出这种好主意,谁跟你是夫妻?厚脸皮!”

  白玉仑却得意的一笑,低声道:“咱们两人本来就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嘛!……”

  想是白玉仑的话声稍高了些,前面引导的洪武师,突然回头含笑赞声道:“廖大侠说的不错,你们贤伉俪真称得上,一个是金童,一个是玉女,实在令人羡慕……”

  白玉仑和“一朵红”同时暗吃一惊,觉得今后两人说话可真要小心,是以赶紧笑一笑,同时谦逊道:“不敢当,谢谢你的赞美!”

  两人说话间,跟在马后的四个武师,也正悄声私议,指指点点。

  “一朵红”一看这情形,知道一时半刻还没有机会向白玉仑问清倒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只有自己多加谨慎,见机行事,千万不要坏了心上人的事情,叫他认为她“一朵红”是个无用的人。

  尚未到达灯光明亮的马府门楼前,四个守门壮汉中,一个年龄较长的中年人,已当先惊喜的急步迎下阶来。

  洪武一见,立即兴奋的挥手催促道:“还不快去禀报马老爷子,就说廖大侠和他的夫人俞女侠一同来了。”

  守门中年人一听,立即惊喜的“噢”了一声,急上两步,向着翻身下马的白玉仑和“一朵红”,抱拳恭声道:“小的马得标,恭迎廖大侠,廖夫人!”

  白玉仑和“一朵红”起紧含笑还礼道:“马管家,辛苦了!”

  洪武则在旁有些羞愧的望着马得标含笑道:“请马管家代禀马老爷子一声,就说廖大侠伉俪已到,我们兄弟五人先回去了!”

  说罢,又向着白玉仑和“一朵红”拱手说声“后会”,即和另四名武师,黯然走去。

  看得一楞的马得标,乍然间还闹不清是怎么回事情,不由招手就待请洪武五人留步。

  但是,觉得留着这些人反而碍事的白玉仑,却含笑低声道:“方才他们五位在街上拦住我,声称是替马老爷子捉贼的,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在下略动手脚就把他们五位打倒了,他们自是无颜再留下来!”

  马得标一听,立即会意的哈腰笑着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呀,难怪他们那么急着离去。”

  就在这时,另两个守门壮汉已急步走过来拉马。

  但是,当其中一人拉动“乌云盖雪”时,宝马突然一声怒嘶,前蹄赫然人形而立。

  拉马壮汉一见,惊呼一声,转身跑开了。

  白玉仑一见,立即沉声吆喝道:“黑子!”

  宝马一听白玉仑吆喝,立即放下前蹄,变得十分温驯。

  白玉仑先亲切的抚摸了几下“黑子”,才顺手将马缰交给壮汉将马拉走。

  马得标却赞声道:“廖大侠的马真是一匹宝马,除您和‘散人’外,恐怕没人敢骑它!”

  白玉仑仅笑一笑,不敢多说什么,因为马得标曾提到“奇山散人”,他不知道“奇山散人”是否曾经骑着这匹“乌云盖雪”来过马府。

  心念间,马得标已再度含笑肃手道:“廖大侠,廖夫人,请进内大厅上坐!”

  白玉仑和“一朵红”含笑颔首,马得标则在前侧引导前进。

  因为马老爷子是“奇山散人”的好友,是师执长辈,白玉仑是冒充廖天丰,当然应该进内拜会,而不必马老爷子出来欢迎。

  穿过扉门天井,即是灯火明亮的大厅。

  大厅上陈设富丽,却静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仅有两个小僮守在厅内。

  两个小僮一见白玉仑和“一朵红”,赶紧起身恭迎。

  所谓艺高人胆大,白玉仑和“一朵红”虽然深入马府,依然神色自若,气定悠闲,毫无一丝忐忑不安神情。

  两人一落座,两个小僮赶紧送上两杯香茗。

  马得标也急忙拱揖恭声道:“大侠和夫人请稍待!小的这就去禀报我家老爷子。”

  白玉仑立即含笑肃手道:“马管家请便!”

  马得标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进锦屏后,一出了厅后门,立即加速步子向内宅奔去。

  因为他太兴奋了,他确没想到,这位廖大侠的本领这么大,略微一动手脚就把洪武五人都打倒在地下!

  马得标一直认为洪武技冠乡里,艺业超群,没想到,他们五个居然敌不过廖大侠一人,看来这一次飞贼“赛灵猴”休想得逞了,难怪老爷子特的要请廖大侠来。

  他一面想着心事,一面快步疾奔,不觉已进入中门到达了穿厅上。

  穿厅上只有一个中年仆妇,正在熄灭多余的纱灯。

  马得标一见马老爷子不在穿厅上,立即望着仆妇,急切的问:“老爷子呢?”

  中年仆妇漫不经心的说:“老爷子和小姐刚到花园书房里去了。”

  马得标一听,应了一声,立即沿着一条通廊,直奔左侧花园中的书房。

  花园不大,十分幽静,马得标一进花园圆门,即见灯光明亮的书房门口,正有几道人影走进房内,正是老爷子,小姐和老管家马得寿,以及小姐身边的四个心腹丫头。

  马得标不敢怠慢,立即三脚并做两步走,就在马老爷子和小姐刚刚落座的同时,他也赶到了书房门口。

  马老爷子须戴紫缎员外帽,身穿紫缎簇花员外袍,坐在椅上,忧形于色,手捻着花白胡子。

  小姐马丽花,想是为了防贼,也穿了一身银缎劲衣,斜披镖囊,腰悬宝剑,侧坐在马老爷子的身旁大椅上,柳眉微蹙,娇靥凝重,显然也在为今夜飞贼“赛灵猴”的前来盗宝而忧心如焚。

  愁容满面的老管家马得寿肃立在门门,四个丫头则静静的立在小姐马丽花身后。

  马老爷子见马得标满脸兴奋之色,步履慌张,立即沉声问:“马得标,什么事这么慌张?”

  马得标见问,立即深揖躬身,念声道:“启禀老爷子,廖天丰廖大侠到了!”

  马老爷子和马丽花一听,心中大喜,精神一振,不由同时起身急声问:“你是说他的师父不能来了?”

  马得标只得恭声道:“这一点小的没有问,不过他是和廖夫人一块儿来的……”

  马老爷子听得一楞,不由惊异的问:“那一位廖夫人?”

  马得标恭声道:“当然是廖大侠的夫人呀!”

  马老爷予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喝道:“混帐,一派胡扯,廖大侠年已三十,至今未婚,他那里来的夫人?……”

  话未说完,娇靥苍白,浑身微抖的马丽花姑娘已急声道:“爹请息怒,这位廖夫人会不会是廖天丰的什么亲人呢?”

  马老爷子一听,立即蹙眉沉吟,深觉有理,因为廖天丰此次前来,一方面是防止飞贼“赛灵猴”前来偷盗宝盒,另一方面也是给廖天丰和爱女马丽花两人一个促进感情的接触机会。

  由于有了这一层关系,廖天丰也许想让他自己的亲人一同前来代他拿个主意,所以才带来了一位廖夫人。

  但是,马得标却恭声道:“那位廖夫人看来年仅十八九岁,似乎不像是廖大侠的亲人长辈!”

  马老爷子一听,刚刚熄落的怒火再度升起来,不由怒声道:“好,让我去问他!”

  说罢,举步就待走出房去。

  马姑娘一见,脱口阻止道:“爹爹慢着!”

  马老爷子立即沉声问:“你还有什么事?”

  马姑娘立即道:“孩儿以为,爹还是问清楚了再去也不迟!”

  马老爷子深觉有理,立即愤愤的“唔”了一声,转首望着马得标,沉声问:“他们来的时候怎么说?”

  马得标这时也看出情形有些不妙了,只得有些焦急的说:“是洪武师引导他们来的……”

  马老爷子听得心中一动,立即问:“洪武师他们兄弟五人呢?”

  马得标恭声道:“他们兄弟五个走了!”

  马老爷子神色一惊,脱口急声问:“为什么?”

  马得标只得道:“因为他们在街上盘问廖大侠,一言不合,双方大打出手,廖大侠一下子就把他们兄弟五个给打败了,他们自觉无颜再留下来,所以走了!”

  马老爷子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道:“这根本不像‘奇山散人’说的廖天丰的个性……”

  话未说完,马姑娘却望着马得标,正色关切的问:“马得标,你可曾问他,‘奇山散人’为何没有来?”

  马得标回声道:“小的没敢问!”

  马姑娘立即望着马老爷子,凝重的说:“爹,我看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蹊跷!”

  马老爷子老脸铁青,哼了一声,吐了口胸中的怒气,立即望着老管家马得寿,吩咐道:“马得寿,你快去用讯鸽通知奇山南镇的赵掌柜的,叫他星夜赶上山去请‘奇山散人’赶快来一趟,就说这边出事了!”

  老管家马得寿一听,赶紧恭声应了个是,转身就待走出房去。

  但是,马老爷子却又招手道:“回来!”

  马得寿闻声止步,立即回头望来。

  马老爷子急忙继续说:“快去派人把洪武师五人追回来,千万小心不要让客厅上的两人看到!”

  马得寿再度恭声应了个是,立即匆匆走去。

  马老爷子一俟老管家走去,立即望着马丽花,沉声道:“孩子,走,我们马上去,看情形下手将他们两人收拾了!”

  马丽花立即反对道:“不,爹,千万莽撞不得,如果来人不是廖天丰,那廖天丰一定凶多吉少了。再说,他们既然敢来,必然自恃武功高绝,如果动手,我们父女必定吃亏,倒不如将计就计,先将他们两人稳住,然后再伺机将他们拿下!”

  马老爷子深觉有理,不由“唔”了一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但是,马得标却蹙眉似有所悟的说:“老爷子,您还记得“奇山散人’上次前来时骑的那匹宝马吧?”

  马老爷子立即正色道:“知道呀?那是一匹千中选一的‘乌云盖雪’呀?”

  说此一顿,神色一惊,突然也似有所悟的说:“怎么?那人也骑的是一匹‘乌云盖雪’呀?”

  马得标正色颔首道:“不错,而且也叫‘黑子’,方才马得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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