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时,朝霞虽然射进谷内,但谷内的晨雾仍未完全散去,是以,不至石坊前,冢前情形无法看得清楚。
向前欺进间,又听那内力充沛的老人,欢声说:“姑娘,您看,这三个小黑点的奥秘在
这里!”
黄剑云一听,迅速掩至石坊下,藉着石柱向内一看,面色立变。
只见荒冢的左右及远近,竟然搭有五座高大帐幕,而且冢后远处的两座帐幕内,尚有明
亮的灯光未熄。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着实吃了一惊,显然,对方进驻“仙狐谷”已不止一日了。
随着那阵苍劲的说话声,由冢后急步走出一个方面大嘴,霜眉银髯,身着一袭紫缎锦袍
的魁伟老人来。锦袍老人,神情兴奋,手中似是拿着什么,正急步走向冢前的丈二巨碑。
紧接着,冢后又走出两个劲衣中年和三名华衣侍女,簇拥着一位一身鲜红,背插宝剑的
少女来。
黄剑云看得心头猛然一震,红衣少女除了缺少一件短剑氅外,娇躯,容貌,几乎与汤丽
珠相仿无二。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她的红衣,蓬松而具有毛绒质的弹性,在朝阳的照射下,
不时闪烁着金沙般的毫光。这个红衣少女的年龄,似乎要此汤丽珠大一两岁,而香颊也较丰
满,在神情上看,似乎也不太好惹。
打量未完,身后风声飒然,同时响起“追风虎”的惊异声音,悄声说:“少爷,您看可
是汤丽珠汤姑娘?”
黄剑云对“追风虎”贸然过来,骤然一惊,心知要糟,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果然,“追风虎”的话声甫落,荒冢前的红衣少女,突然威凌的举日望来,同时厉声叱
问道:“什么人?”人字出口,玉腕已扬,一道电掣银光,挟着一阵尖锐厉啸,直向黄剑云
和“追风虎”两人隐身的石柱射来。
黄剑云看得心中一惊,他不但惊于红衣少女的腕劲和功力,更担心射来的银光会击中石
柱,石坊上岌岌欲坠的巨石势必倾倒下来。
惊急间,不敢过分施展功力,以免影响稍时设计取回小锦囊,是以,一俟银光射至,左
掌略微一“引”,银光擦柱飞过,铮然一声,带起数点耀眼火花。
黄剑云趁机回头,凝目一看,发现那道银光暗器,竟是一柄长约四寸,宽约三分的雪亮
银簪。
就在这时,石坊对面的石柱前,人影一连数闪,红衣少女,锦袍老人和另一名淡青劲装
的中年人,已立在对面的石柱前。
“追风虎”见对面红衣少女并不是汤丽珠,心中十分后悔,同时惊觉以自己的轻身功夫,
略微一动,即被对方发现,足见红衣少女的功力不凡。
这时,“金眼雕”,“穿云剑”,以及“百步神弹”,俱都满面怒容的走过来,依序立在黄
剑云身后。
红衣少女,以澄澈如水的双目,刻意的打量了一阵黄剑云,娇靥上神色数变,最后,哂
然一笑,娇声问:“看样子,你年纪青青的,身后就跟了四个老仆,八成就是自称武林第一
世家的黄府少主人了?”
黄剑云知道红衣少女自恃技高,没有将他和“穿云剑”四人看在眼内,是以,正待说什
么,“百步神弹”已嗔目怒声说:“什么叫‘自称’武林第一世家?堂堂‘太华黄府’,誉满
天下,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红衣少女一听,娇靥倏沉,立即望着“百步神弹”,嗔声问:“你是什么人?要你多嘴?”
“百步神弹”怒声回答说:“老夫是什么人,你没权过问,你率领婢仆,侵入黄府属地
‘仙狐谷’,老夫就有权将你们撵出去。”
红衣少女一听,气得美丽娇靥,立变青白,不由望着先后驰来的四个侍女和另一灰衣劲
装中年人,沉声命令说:“余宗旺,你去掴他几个耳光,教训他几句,要他以后不要多嘴。”
灰衣中年人余宗旺,抱拳躬身,恭声说:“弟子遵命!”
“百步神弹”一听,气得仰天一声厉笑,说:“老夫闯荡江湖数十年,还没有人敢说掴
老夫几个耳光,现在老夫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个掴法。”说话之间,飞身就待纵过去。
黄剑云觉得红衣少女的功力惊人,她手下的随员,武功自然也不弱,在未明对方来历前,
最好不要动手,是以和声阻止说:“谢老伯且慢!”
“百步神弹”虽然满腹怒火,但却不敢违拗黄剑云的命令,只得将作势纵出的身形刹住。
红衣少女一见,立即讥声说:“堂堂少主人,竟呼老仆为老伯,我长了二十岁,还没听
说过!”
怒气冲冲的“百步神弹”,正待骂红衣少女“少见多怪,没见识”,黄剑云已心平气和的
淡淡一笑说:“这四位老伯均是先祖父昔年的得力臂助,与先父情如手足,并非寒舍家仆!”
红衣少女依旧樱唇哂笑,讥声说:“有这么一位礼贤下士的少主人,难怪他们乐意为你
卖命,拼死拼活……”
黄剑云很想知道对方的来历,是以未待红衣少女说完,首先自我介绍说:“在下黄剑云
乃天涯三老‘彩眉叟’的独孙,衡山大剑客‘逸尘仙长’的弟子,根据姑娘的惊人绝技,想
必都是师门有渊源的友人,敢问姑娘的芳名及尊师何人?”
红衣少女见问,娇靥突然一沉,正待说什么,立在一侧的锦袍老人已哂然一笑,傲然沉
声说:“我家姑娘向来不答复任何人师承门派和姓名,但是如果你胜了我家姑娘的剑法和暗
器,我家姑娘自会告诉你!”
黄剑云见自己报出了家世姓名和师门,对方非但不答,反而出言刁难,因而断定对方即
使不是仇家,也不会是与师门有渊源的友人。是以,淡淡一笑,镇定的说:“既然不回答,
也就作罢,但是,你们未得本人允许,擅自进入本府墓地,不知意欲何为?”
红衣少女一听,毫无忌惮的傲然回答说:“我们是来掘宝?”
黄剑云冷冷一笑说:“姑娘率婢携仆,前来仙狐谷,挖掘我们黄家祖坟,尚且自称是掘
宝,难道姑娘不觉得脸热吗?”
红衣少女一听,顿时大怒,立即叱声说:“住口,本姑娘奉师命前来,按图挖掘,‘仙狐
谷’既是你们黄府的墓地,为何宝图在本姑娘的手里?”
黄剑云心中虽然冒火,但表面依然神色自若,这时一听“宝图”,灵智不由一动,立即
淡淡一笑,说:“姑娘说得不错,但在下指的是墓地,仅指中央的青冢,并未包括整个仙狐
谷,如果宝藏不在青冢附近,则任由姑娘挖掘,在下绝不干涉。”
“穿云剑”四人见黄剑云一味与对方虚于委蛇,而不动手抢夺,知道黄剑云必已想好了
应付之策,是以虽然个个满腹怒火,也不得不耐心的等着。
四人心念间,红衣少女已发出一阵冷冷娇笑,但是,锦袍老人却怒声说:“你休要绊嘴
绕舌,实话告诉你说,本图所要挖的宝,就在青冢内。”
黄剑云一听,佯装镇定的一笑,说:“本府世居太华山,拥有两府八大庄院,富虽不足
以敌国,但价值连城的古玩珍宝,则毫不逊于帝宫内苑,如果人人绘一张‘仙狐谷’的地形
图,岂不人人可以前来挖墓盗宝?……”
话未说完,红衣少女已厉声怒叱说:“闭嘴,本姑娘的宝图,乃家师与师叔,在一处深
山中捡获,保藏已有十多年,直到目前云游此山,方始发现此谷与宝图上的形势,极为吻合,
才特命本姑娘来此挖掘……”
黄剑云佯装一惊,不由迷惑不解的说:“果真有这等事?”
红衣少女立即怒声说:“本姑娘的话,你竟敢不信?”
黄剑云蹙眉解释说:“不是在下不信,而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俗话说,‘名器珍宝,有
德者居之’,你们果真有先圣前贤的藏珍宝图,而又与青冢完全吻合,在下自然无话可说。”
红衣少女一听,立即望着锦袍老人,理直气壮的命令吩咐说:“骆伟刚,把宝图拿出来
给他们看看。”
锦袍老人霜眉微蹙,神色迟疑,正待说什么,红衣少女己再度厉声命令说:“我要你给
他看看我们的宝图,你听到了没有?有本姑娘守在你身边,难道还怕他们过来夺走不成?”
锦袍老人吓得赶紧应了声是,只得将手中握着的一个金缎小锦囊和一张四寸见方的皮
纸,举在胸前,向着黄剑云展示。
立在黄剑云身后的“追风虎”和“穿云剑”四人一见小锦囊,目光同时一亮,立即齐声
急呼:“少爷那就是……”
对方锦袍老人一听,顿时惊觉不妙,心中暗呼一声不好,正待收起锦囊皮图,但已迟了!
因为就在“追风虎”四人急呼的同时,黄剑云早已蓄满功力的右掌,扬腕一招,锦囊和皮图,
已如飞射进了黄剑云的掌心中。
锦袍老人震惊间,大喝一声,随着飞去的锦囊皮图之后,飞身前扑,右掌一式“力劈三
关”,猛向黄剑云的面门劈去。
红衣少女又惊又怒,一声娇叱,疾翻玉腕,寒光如电一闪,一柄冷芒四射的灿银剑已撤
出鞘外。紧接着,一式“梅花三弄”,剑尖绽出三朵银花,也迳向黄剑云的咽喉和左右“乳
根穴”刺去。
“穿云剑”四人一见,哪敢怠慢,大喝一声,飞身迎出,以大力金刚指独步武林的“金
眼雕”独迎锦袍老人,“穿云剑”,“追风虎”,以及“百步神弹”三人,则同时迎向红衣少女。
对方另两名中年人一见,急忙一定心神,也怒喝一声,纵身而起,飞身而出,分别去迎
击“穿云剑”和“追风虎”!
双方电光石火般的一接触,强弱已分,胜负立判。
迎击锦袍老人的“金眼雕”,蓬的一声,双掌接触,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各自退后三步,
功力在伯仲之间。
“穿云剑”和青衣中年人,四掌翻飞,打作一团,而“追风虎”则被另一灰衣中年人逼
得左腾右挪,有些手忙脚乱。
膂力惊人,擅开百石铁胎弓的“百步神弹”谢富安,仗着一身“金钟罩铁布衫”,横臂
格封,伸手去夺红衣少女的灿银剑。但,红衣少女身法轻灵,剑术惊人,不但没有夺下银剑,
反而在三五个照面之间,浑身衣裤被扫下几大块,露出黑毛茸茸的坚胸和铁臂来。
黄剑云收回小锦囊,心情宽定,望着场中激烈搏斗的众人,大喝一声:“诸位住手!”
这声大喝,运功而发,宛如平地暴起的春雷,双方闻声,纷纷暴退,同时停下手来。
红衣少女娇靥铁青,首先横剑一指黄剑云,嗔目怒声说:“黄剑云,看你长得英挺俊拔,
仪表非凡,原来却是一个笑面机诈之徒,难怪我师父和师叔恨透了你们太华黄府的人,果然
都是些强夺豪掠之辈。”
黄剑云毫不生气,淡淡一笑说:“令师和令师叔,如此痛恨我们太华黄府的人,不知为
了何事?敢问令师和令师叔的尊姓台甫,或道号法名是怎么称呼!”
红衣少女怒哼一声,傲然怒声说:“他们都是世外高人,久已不履江湖,说出来你也不
知道!”
黄剑云秀眉一蹙,佯装迷惑的说:“方才姑娘还说令师和令师叔直到日前才云游到此间
寻觅宝藏,怎能说久已不履江湖?……”
红衣少女一听“寻觅宝藏”,顿时想起那张宝图,加之想到回去无法向师父交代,芳心
又急又怒,不由厉叱一声:“如簧之舌,哪个和你绊嘴,快还我的宝图来。”来字出口,飞身
前扑,长剑幻起无数银锋,再向黄剑云刺去。
黄剑云身形一闪,同时大喝一声:“姑娘且慢动手!”大喝声中,极神妙的闪开了,而且
奇快的身法,尚曾绕过红衣少女的背后。
红衣少女看得大惊失色,一声娇呼,仓猝后退,同时有些色厉内荏的怒声说:“黄剑云,
你如果不交还宝图,本姑娘势必要和你动手,而且不死不休!”
黄剑云收敛笑容,正色沉声说:“那是当然,如果姑娘对在下的问题,避不答复,莫说
宝图你们休想夺走,就是你们八人也休想离开仙狐谷一步。”
另一个灰衣劲装的中年人,想是自恃武功不俗,方才又将“追风虎”打得左闪右移,因
而浓眉一轩,傲然怒声说:“姓黄的小子,你不要妄自夸口,自以为了不起,须知双拳难敌
四手,我们的人多,真正打起来,你们决讨不了便宜,哼,就凭你身后的四条老狗……”
黄剑云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口出不逊,就该打嘴!”嘴字出口,右掌已翻,
“叭”的一声脆响,对方灰衣劲装中年人,一声闷哼,身形踉跄,急忙拿桩立稳,目闪惊急,
东张西望,尚不知被谁打了一个耳光。
这一记“乾坤金髯掌”,不但震住了红衣少女等人,就是“穿云剑”“金眼雕”以及“追
风虎”四人也惊呆了。
黄剑云冷冷一笑,继续望着红衣少女,说:“在下有几个问题请姑娘答复……”
话未说完,红衣少女己怒哼一声,嗔目怒声说:“本姑娘认为可以答复而愿意答复的问
题,自然回答你!”说话时虽然声色俱厉,但在措词上,则较前缓和多了。
黄剑云冷冷一笑问:“请问姑娘何时拜在令师座前学艺?”
红衣少女见问,凝霜的娇靥上,立现哀愁之色,略微沉吟,但仍沉声说:“我自有记忆
以来,便随家师学艺了!”
黄剑云一听,断定红衣少女即使不是被检来的弃婴,也是襁褓中便丧了父母的孤儿,也
许和他的过境相同,不禁生起一丝同情和怜悯。就因为这一丝同情心,她才侥幸保全了生命。
心念间,黄剑云不由刻意的看了一眼红衣少女,微一颔首,淡然一笑说:“姑娘稚年习
武,至少十五年寒暑,想必尽得尊师与令师叔的真传,难怪姑娘的剑术已达纯青火候!”
红衣少女被方才那句话,突然陷入孤苦的身世中,情绪哀伤,加之被剑云闪辉的秀日,
刻意的看了一眼,心情也不禁有些迷乱,这时再听了剑云的夸赞,虽然明知不实,心坎里依
然感到甜甜的,但她在表面上,却仍沉声说:“有问题你就快问,本姑娘无心听你的虚伪奉
承!”
黄剑云淡然一笑,微一颔首说:“请问姑娘平素可曾听尊师与令师叔谈过这个‘小锦囊’
和‘宝图’的事?”
红衣少女黛眉一蹙,略微沉吟,但却沉声说:“尊长议事,怎可注意内容……”
黄剑云知道红衣少女不便说从没听过,是以,继续含笑问:“请问姑娘,尊师与令师叔,
何以如此痛恨我们太华黄府的人?”
红衣少女一听,立即恨声说:“因为你们蛮横霸道,恃技欺人……”
黄剑云立即逼问了一句:“谁?”
红衣少女毫不迟疑的怒声说:“你的祖父黄天石!”
黄剑云秀眉一轩,也突然怒声问:“这话是谁说的?”
红衣少女理直气壮的说:“家师与师叔,两位老人家难道还会说假话?”
黄剑云一听,不由朗声哈哈一笑说:“尊师与令师叔谈论事情时,足见姑娘确曾注意偷
听,既能听到痛恨的原因,焉能不知许多年前即已检得小锦囊的事情?其次是,既然隐瞒姑
娘在先,何必又令姑娘掘宝于后?姑娘请静心想一想,这话是否有些矛盾?”
红衣少女一听,顿时娇靥通红,立即羞恼成怒,剔眉怒叱说:“本姑娘懒得与你绊嘴,
快将宝图还我!”娇叱声中,虚作声势,振剑就待扑出!
黄剑云一见,立即轩眉一声大喝:“住手,要想索回宝图,快去请尊师与令师叔亲自来
取,如果再要无理纠缠,立即要尔等溅血此地!”
红衣少女想到回去无法向师父交待,不由焦急怒声说:“本姑娘失掉宝图,同样是死,
与其回去受死,不如拼死在此地!”
黄剑云冷冷一笑,说:“既然如此,在下只好将尔等强留在此地了……”
红衣少女怒哼一声,正待挥剑一拼,身后的锦袍老人,突然急声阻止说:“姑娘,以老
奴之见,不如先回江南,待找到仙师后,再来索图不迟!”
红衣少女自知功力较之黄剑云远逊多多,略微一沉,才毅然颔首,沉声说:“好,我们
走!”说罢,转身就待奔向谷口。
“金眼雕”和“百步神弹”一见,身形一闪,立即拦住去路,同时怒声说:“不报告出
你的师承姓名,走得了吗?”
红衣少女黛眉一剔,紧咬玉齿,娇靥上立透杀机,正待厉声喝叱,黄剑云已望着“金眼
雕”两人,镇定的说:“两位老伯,让他们去吧!”
“百步神弹”却望着黄剑云,沉声:“少爷,她还没说出她师父是谁呢!”
黄剑云尚未回答,“穿云剑”已提示说:“三弟,还用问吗?不是东西‘二怪’,就是南
北‘二妖’,要不就是‘魔尼’和‘鬼女’……”
话未说完,红衣少女已嗔目斥声说:“什么魔尼鬼女?‘西天圣母’和‘天池仙姑’!”
黄剑云夺回宝图,无心再和红衣少女噜嗦,即使红衣少女不说师父是谁,她此番回去,
也会将她们引来。这时红衣少女既然说出师父是“缺唇魔尼”和“祁连鬼女”,立即向着“百
步神弹”两人挥了一个“让路”手势。
“百步神弹”和“金眼雕”一见,只得迅即闪开了。
红衣少女一见,立即望着黄剑云,切齿恨声说:“黄剑云,不出一二个月,本姑娘必来
取你项上的人头!”说罢,沉声喝了声“走”,率领着锦袍老人和侍女等人,迳向谷口如飞驰
去。
黄剑云望着红衣少女飞驰离去的背影,淡然一笑,没有再说什么,立即察看手中的“小
锦囊”和皮图。
“穿云剑”和“追风虎”四人,也立即围了过来。
“金眼雕”一见小锦囊上的珊瑚扣完整如初,面色不由一变,立即震惊的说:“那老尼
婆的功力果然高绝,竟然以真力将珊瑚扣软化而不破裂!”
黄剑云关心的不是“魔尼”的功力,而是小锦囊内除了皮图之外还有什么,是以,将皮
图卷起,依然放进小锦囊内,望着“追风虎”四人,和声问:“四位老伯看看,与原先的形
状可有两样?”
“追风虎”首先用手指捏了捏,肯定的说:“没有两样!”依次,“穿云剑”,“金眼雕”,
以及“百步神弹”,俱都说与原先并无两样。
黄剑云会意的点点头说:“所谓开启宝藏的‘宝匙’,可能就是这张皮图了。”说着,又
将皮图取出来,交给“穿云剑”四人同看。
“穿云剑”四人一看,八道霜眉俱都蹙在了一起。只见皮图上,竟是用火香烧成的一幅
形象圆。最高处,是一横三个黑香点,中央是一个甩无数香点连成的圆圈,最下面是个三竖
平头的“山”字。
“穿云剑”四人看了,都有些莫名其妙,纷纷茫然望着黄剑云,不解的问:“少爷,您
可看出图中的意思?”
黄剑云微一颔首说:“小侄根据祖父老人家选在秋分的黎明交付这张图,而又规定在荒
冢之前,小侄断定绝对与荒冢有关,现在我们先至冢前看看,再计议尔后如何作!”
“穿云剑”四人颔首应是,即和黄剑云沿着方形怪石,径向荒冢前纵去。
这时,五人的想法各自不同,而感受也完全不一,但他们唯一相同的感受是找回小锦囊
后的兴奋与高兴。
黄剑云一心想着如何进入荒冢,找到祖父“彩眉叟”为他遗留下来的旷古凌今的绝学秘
笈。至于“穿云剑”与“追风虎”的不忠欺主,以及险些铸成大错的罪行,他已不愿再去想
它了。当然,这中间固然与他振兴“武林第一世家”的声望,尚需藉重他们有关,但任玉蓉
与钟老太太也是原因之一。他不能严惩自己未来的岳父,而破坏了祖父生前为他文定的婚姻,
事实上,任玉蓉即使答应和他成婚,婚后的日子也不会快乐。尤其是终日念佛的钟老夫人,
风烛残年,已没有多少年好活了,他怎么忍心再让这位心地善良的老太太,在垂暮之年,承
受丈夫不忠于主人的打击?何况她对他黄剑云,尚有将近两年的保姆之情。
“穿云剑”的想法是他冤枉了“追风虎”,因为他一直认为小锦囊仍在“追风虎”的身
上。如今,小锦囊已收回,而且是在“缺唇魔尼”的女弟子手里收回,这可证实“魔尼”早
已在暗中窥伺,而趁机在岩石下捡走了小锦囊。至于那个迷香小玉兔,如果不是“缺唇魔尼”
有意嫁祸,将小玉兔又放回被薰晕的“追风虎”身边,就是蒋冲能在慌急间将小玉兔遗失在
现场。
而“金眼雕”和“百步神弹”更是暗自惭愧,不该认定“追风虎”监守自盗,不但前去
“佛坪山庄”暗探,还当面诘问责难。当然,两人都不知道那夜发生以绿字弹射击的事,“金
眼雕”既不知那夜射击他的暗器是亮银弹,而“百步神弹”也不知道黄剑云在何处将那颗绿
字银弹检来,因而,这件事在两人的心中便永远成了个谜。
只有“追风虎”一个人,暗自惭愧,自觉罪大恶极,因为这件小锦囊被劫的事,完全是
由他一人制造而起。
五人心念间,已如飞驰至荒冢前,黄剑云这时才发觉正中甬道和左右怪石之间的惨白骨
髅,俱都不见了,想是被红衣少女等人清除了。
到达帐幕帘口,探首向内一看,里面不但有套头绒被,且有一张小几和软床,足证红衣
少女和锦袍老人,决心在谷中作长期寻找皮图上秘密的打算,不找到绝不休止。
正打量间,蓦闻“追风虎”惊异的急声说:“少爷请看!”
黄剑云闻声转头,这才发现石冢后面的荒草都被拔光了,露出了围绕石冢四周宽约两丈
方圆的钢板。
“百步神弹”首先忿忿的说:“结伙盗墓,硬说是掘宝,那妮子真是不知害臊!”
黄剑云无心听“百步神弹”发牢骚,他望着那些铮铮的钢板,这才想起何以不准携带兵
器的原因,是以,恍然说:“这些钢铁,想必是磁铁,所以祖父警告我们不可携带兵器前来。”
“百步神弹”一听,也以恍然的口吻,忿声说:“可是那个妮子的肩后为何背有长剑?”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正色说:“那必是一柄银钢合铸的斑银剑,否则,绝无法在此冢方圆
十丈以内施展!”
“穿云剑”四人一听,纷纷颔首说有理。
“追风虎”急步走至荒冢前,用力一连踩了两脚,磁铁下果然嘭嘭回响,嗡嗡之声,历
久不绝,望着黄剑云,恭声说:“少爷请听,这下面是空的!”
黄剑云点点头,解释说:“目前最急要的是如何进入冢内!”说罢,举目一看巨碑云头,
心中灵智一动,顿时想起他那天早晨发现碑头与一般碑头相异之处,因而回顾“穿云剑”四
人,兴奋的问:“四位老伯请看,这座巨碑头可有特殊之处?”
话声甫落,“金眼雕”首先回答说:“回禀少爷,这座碑头在本山区中,尚有相同的几座,
不过在此地却与老主人的遗图相吻合,恰是一个‘山’字。”
“追风虎”也已发现,立即急声说:“待老奴将上面的松针鸟粪除去。”去字出口,腾身
纵至碑头上,就用皮底快靴,连踢带跺,迅即现出一个形如三座尖峰的鬼头来。
黄剑云一看,立即回顾“穿云剑”三人说:“碑头已与图上的‘山’字相符,中央的圆
圈,自然就是石冢,现在我们只要找到图上三个黑点的代表,就可得到进入石冢的答案了。”
“百步神弹”一听,立即仰首望着碑头上的“追风虎”,自作聪明的问:“喂,钟八弟,
你看看石冢上可有三个黑点,或者三个黑洞?……”
话未说完,黄剑云已纠正说:“不可能在石冢顶上,如果入口在石冢顶上,图上的三个
黑点,便应在圆圈的中央。”
“百步神弹”的老脸一红,说:“那咱们到冢后去看。”
于是,“穿云剑”三人跟着黄剑云迳向冢后走去,但是立在碑头上的“追风虎”却迷惑
的说:“冢后没有三点平行的东西,都是些怪石杂树。”
黄剑云绕至冢后一看,果然,不但没有平行的三个物体,就是平行的三株树木也未发现。
正在蹙眉沉思,身后碑头上的“追风虎”,突然凌空一跃,直飞过来,宽大身影,恰好
闪过黄剑云的面前。
黄剑云心中灵智一动,急忙回头,发现碑头的三叉正射在石冢顶缘上。
再看朝阳,已升至谷口以左的矮峰之上。
于是计算一下时刻,如果在旭日刚刚爬上横岭的时候,巨碑的阴影,必是恰好越过石冢
上方,延伸至冢后乱石之中。
继而凝神一看,秀目倏然一亮,紧接着,身形腾空而起,迳向七八丈外的一座畸形大石
扑去
“穿云剑”四人一见,知有发现,也纷纷起身跟在黄剑云身后。
到达畸形大石前,黄剑云迅即由地上取起一根枯萎松枝,用劲磨擦石面上的灰绿石苔。
“穿云剑”和“追风虎”等人,发现这座大石畸形怪状,既不方也不圆,唯一不同之处,
就是所有乱石之中,正好位在巨碑和石冢的垂直线上。
四人心念未毕,畸形怪石上,已被黄剑云磨擦的现出三个碗大圆圈,在苔渍下看得格外
清楚。
“穿云剑”四人见三个圆圈,不但间隔相等,而且,在高低不平的石面上,却保持着水
平。
“百步神弹”个性粗豪,立即兴奋的说:“少爷,入口可能就在石下了!”
“金眼雕”自然也极兴奋,因而风趣的笑着说:“三哥,您不觉得这话说得多余了吗?”
“百步神弹”听得一愣,立即迷惑的问:“为什么?”
"穿云剑"立即抢先笑着说:"如果不在石下,少爷会用枯枝擦这座怪石吗?"
“金眼雕”等人一听,俱都哈哈笑了,“百步神弹”谢富安的老脸一红,但也风趣的自
我解嘲说:“我这是货真价实的‘马后炮’!”
黄剑云见大家高兴,也愉快的一笑,说:“现在将石掀开一看就知道了!”
“穿云剑”四人一看,畸形怪石至少一千五百斤以上,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这份力量,但
又不愿提议一同掀。
黄剑云看在眼内,立即镇定的说:“让小侄试试!”说罢,绕石慢步,察看石下是否暗中
另有机枢。
“穿云剑”四人面色一变,不由相互看了一眼,显然都有些怀疑黄剑云是否有这份雄厚
功力?
黄剑云自然也没有把握,他只是起领导作用,如果他一人掀不起怪石,再令“穿云剑”
四人同掀,如此便不会损及他们的自尊。
于是,绕至怪石一处有插手的裂隙处,双手插入裂隙内,运集功力,大喝一声,略提双
臂,怪石应声而起!
“穿云剑”四人一见,先是一呆,接着,由衷的脱口喝了一声采。
怪石一起,立有一道强劲的阴风由石下喷出来。
黄剑云一见阴风,断定石下果是入口,精神一振,猛的鼓腹挺身,双臂奋力一抬,“轰”
的一声,怪石应声滚至一侧。
顿时,枯草溅飞,阵阵阴风,迳由石下不足三尺的方形石洞中喷射出来。
“穿云剑”和“追风虎”四人一见,精神大振,齐声欢呼说:“少爷不但机智绝伦,神
力尤为惊人,入口果然就在这里……”
话未说完,黄剑云已一面蹙眉望着方洞里面,一面向着神情兴奋的“金眼雕”四人,缓
缓摆动着手势。
“追风虎”四人一看,笑容立敛,看了黄剑云的手势,显然是要四人先别高兴。于是,
四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洞内一道迹满灰尘的石级,向下延伸的方向,恰恰与石冢相反,石
冢在东,而石级伸向西边。
“百步神弹”一定神,立即豪气的说:“让老奴下去看看!”
黄剑云依然望着洞内,但却伸手一拦,说:“两位老伯随小侄下去,两位老伯守在上面!”
如此一说,四人都不动了,静等黄剑云指名差遗,尤其“追风虎”更是特别注意黄剑
云是否仍按年龄为序?
岂知,黄剑云毫不迟疑的一指“百步神弹”和“金眼雕”,说:“谢老伯和赵老伯随小侄
下去,任老伯和钟老伯请留在上面!”
“追风虎”一听,心悦诚服,即与“穿云剑”同时应了声是。
黄剑云不再迟疑,沿着石级,当先向洞下走去。
洞中黑暗,冷气森森,充满了恐怖气氛。
走下十数级,地势突变平坦,但仍有些徐徐下倾。
黄剑云举目一看,秀目不由一亮,脚步立时加快,同时对身后的“金眼雕”和“百步神
弹”两人,急声说:“两位老伯请看!”
“百步神弹”和“金眼雕”一看,只见逐渐增宽的洞势尽头,现出一片微弱光亮,看来
是那么深远。
两人看罢,“金眼雕”首先压低声音说:“少爷,那里可能就是宝库了!”
黄剑云也不知地下究竟是什么,是以,不便回答,直向光亮处走去。
到达近前一看,那片光亮竟是用明珠嵌在石壁上的七个大如蜜桃般的楷字。七个楷字是
“非童身者进入死”,同时,就在七个明珠大字的下面,有一个形如古井的无阶深洞,强劲
的阴寒冷风,就在洞中升上来。
回头再看“金眼雕”和“百步神弹”,俱都立在身后发呆,显然是看了壁上的警告,吓
愣了。
但是黄剑云却不以为然,他认为这是祖父当年为防“八人金刚”私自解开小锦囊,暗中
找出地道入口,以备藉此收吓阻之用。当然,他认为祖父“彩眉叟”,并不希望有“八大金
刚”中的人跟随他下去,也是原因之一,因而望着“金眼雕”两人,谦和的说:“两位老伯
就请留在此地为小侄接应……”
话未说完,“百步神弹”已不安的说:“老奴两人怎放心少爷一人下去?”
黄剑云莞尔一笑,说:“两位老伯请放心,以小侄目下的功力,自保尚可有余。”
“金眼雕”和“百步神弹”一听,顿时想起黄剑云的神奇武功和惊人的神力,因而两人
同时应了声是。
黄剑云不再迟疑,略微看了一眼漆黑的洞底,身形一闪,提气飘降下去。
下降五六丈即达洞底,只见西和北南三面,均有洞道,唯正东朝西的一面是一座合闭的
石门,阴冷强劲的寒风,迳由三面洞道中吹来,直升洞上,愈增风势。
黄剑云一推石门,门内未闩,不太费力的推开了。
举目一看,门内一片光华,一道深约六七丈的长廊,左右各有六座石门,型式相同,大
小一致,在长廊的尽头,同样嵌着两行明珠大字。
黄剑云谨惧的走进门内,发现门内虽然阴森寒冷,但已没有刺骨砭肤的强劲冷风,显然
石门内,并无通向外面的另外出口。
经过左右两侧的石门时,发现门内深浅不一,但宽度相同,左右也各有一座单扇石门,
每座门楣上,分别嵌有不同颜色的宝石,显然另有用意。
到达长廊尽头的石壁及幕前,凝目一看,心头不由一震,只见石壁上面嵌有两行明珠,
共分十字:”进入古墓前,先看皮图后。”
黄剑云看罢,急忙取出皮图,翻过背面一看,秀日倏然一亮
只见皮图后面,竟有数以百计,大如针尖的磷光点,在壁上明珠宝石的毫光映照下,闪
烁着绿光,图形清晰可见。
黄剑云有了这一发现,顿时恍然大悟,“枯竹老人”和“金髯翁”两人说的“墓地图”,
可能就是这张皮图了。同时,他也断定这座荒冢的下面,就是祖父“彩眉叟”他自己发现的
百年安息之所。
细看皮图,发现在右侧第三座石门前,有一个明显箭标,而逢双门即向右,三门即向左,
几乎要经过数十道石门,方能到达中央的圆形图。
黄剑云看罢,再不迟疑,沿着皮图指示的箭标,迳向深处走去,同时,他暗暗决定,拜
过祖父的灵体后,第一件事是将困在隙洞中,奄奄一息的“金髯翁”和“枯竹老人”引回墓
地来。
心念间,不觉前面已现出一座装有特大兽锾的两阶大石门,由于两壁呈内弯弧形,断定
已到了中央的圆冢。
据“枯竹老人”说,墓中有铜棺三口,中央的一口,自然应该是祖父“彩眉叟”,想到
即将叩拜祖父的灵体,心中立时升起一阵戚然激动。在他的记忆中,除了师父“逸尘仙长”
平素对他的描述外,他对孩提时代的祖父容貌,印象极为模糊。
他首先整理一下儒巾和长衫,接着,静虑诚心,恭谨的走上门阶,双掌分贴两门,同时,
恭声说:“爷爷,不孝孙儿来了!”
话未说完,双目已涌满了热泪。同时,双臂用力,徐徐缓推,两扇石门,极沉重的分开
了,发出艰涩刺耳的“吱辄”之声。
石门刚刚推开一道宽缝,一蓬耀眼红光,挟着刺肤砭骨的寒飙,迳由门内扑出来,黄剑
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
随着石门的开大,在数丈方圆的大圆冢内,中央平台上,并行停放着三口大铜棺,每口
棺头前,均有一张汉玉香案。
圆冢高约三丈,顶上中央嵌着数颗鲜红宝石,奇大如盘,在宝石光辉的照耀下,每座棺
头前的灵牌字迹,俱都清晰认可。
正中棺材的灵脾上,果然写着“黄天石之灵位”。
黄剑云一见,急行数步,“咚”的一声跪在香案前的蒲团上,仰面望着灵牌,放声哭述
说:“爷爷,云儿已艺满归来,小锦囊也失而复得,特来叩拜爷爷英灵,并祈保佑云儿,诸
事顺利,重振太华黄府门声!”恭声述罢,伏身四叩,接着,深揖立起身来。
于是,游目左右,发现右边棺前的灵牌上写着“汤宏仁之灵位”,左边棺前的灵牌上则
写着“李焕章之灵位”。
由于他知道“金髯翁”和“枯竹老人”俱都困在“华寿山庄”后的山涧隙洞中,是以没
有过去叩拜。
再看台上每具棺头的盖顶上,均放有一个金漆小匣,他断定那里面可能就是“天涯三老”
各人仗以成名的绝学秘笈了。
于是,他首先登上台阶,轻步走向祖父“彩眉叟”的中央铜棺一侧,双手正待去捧起棺
头上的金漆小匣,心头一震,刚刚伸出去的双手,倏然又收回来。因为他发现棺盖的中央上
方,嵌着一方水晶石板,露出一个肩项以上的苍发银髯人头,而且,极为清晰。
黄剑云心情激动,浑身微抖,热泪再度夺眶而出,他知道,这就是他一直梦想一瞻遗容
的祖父黄石天。
细看棺内老人,神态安详,双目合闭,苍发、银髯、霜眉挺鼻,虽然已是皮包着骨头,
仍能看出租父是位身躯修伟仪态威武的老人。
黄剑云曾听师父“逸尘仙长”说,祖父的双眉有数种不同颜色,这时在冢顶鲜红的宝光
映耀下,已看不清楚了。
他一面流泪,一面不停的低声呼着“爷爷”,他原本希望祖父像“金髯翁”两人一样仍
活着,虽然奄奄一息也好,但是,棺内的祖父,确已断气多年了。
他虽然依恋的望着祖父的遗容不想离开,但他却知道,他在古墓中,绝对不能停留的太
久,因为守候在上面的“金眼雕”四人,极可能担心他出了意外而冒险下来。
是以,急忙拭干了眼泪,双手将金漆小匣捧过来,轻步退至台下香案前,双膝跪在蒲团
上,启开小匣一看,在一本黄绢薄书上,尚放着数张白绫素笺。
黄剑云看得心中一惊,因为上面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剑云孙儿亲览”,显然,这几张
素笺是祖父在气绝前,特为他写的遗言。
继续往下看,是:“汝已艺满归来,对余亲授之秘宗吐纳,已有了十六年的火候,恰是
练习余绝学之一‘反震罡炁’的奠基时期,其次是余仗以称雄武林的‘飞云袖’。
左右两棺内,即‘金髯翁’与‘枯竹老人’两位老前辈的遗体,棺上小匣内,即两人独
步江湖的绝学秘笈,应尽速习成,俾去黄山‘应龙谷’之用……”
黄剑云看至此处,秀眉不由一蹙,他不知道祖父“彩眉叟”,为何要他前去黄山“应龙
谷”?
心念间,继续往下读:“应龙谷,位于黄山天都峰之右,内有一座‘幻宫’,暮现而朝没,
虽曰幻宫,而实有其地,汝应即刻前去,不得片刻停留,至于‘反震罡炁’,可于途中练习。
谨记:‘反震罡炁’未习成前,绝对禁止进入‘幻宫’一步,切不可冒险轻试,因为‘幻
宫’内冰魄寒飙,无罡炁护身,遇者瞬息即死,虽童子之身亦无法抗拒。
荒冢入口处之警语,并非戏言,但非指此冢内而是指‘幻宫’也,此刻汝能拜读此笺,
足证汝尚是童子之身,否则,汝必不敢来此,余在入口之警告,意即在此……”
黄剑云看至此处,内心不禁一阵惭愧,方才进入井洞之时,尚以为入口警告,是祖父为
了阻止“穿云剑”等人同来而设。
心念完毕,继续阅读:“其次,假设你此刻是冒险进入古墓,意指你已非童子之身,余
郑重警告你,虽习成‘反震罡炁’,亦不可再去‘应龙谷’,须知祖父之死,即因冒险进入‘幻
宫’以图侥幸之故,余为保密计,故伪称较技负伤而死,实则并无此事……”
黄剑云看至此处,方始恍然大悟,祖父之死,原来是因为冒险进入“幻宫”碰上冰魄寒
飙之故。
“幻官乃上古轩辕黄帝之武库,宝藏丰富,汝去时可取武学各书,切忌擅动珍物,据云,
扶保黄帝大破蚩尤之‘飞翅应龙’,蛰伏该谷,护卫武库,此虽系传说,但不可不信,匣内
有‘幻宫’图一幅,去时可按图进入……”
黄剑云看至此处,立即翻至最后一页,果然有一幅似绸非绸,似绢非绢的详细地形图。
正待仔细一看,地道中,蓦然传来一声隐约可闻,极为微弱的呼喊声:“少爷”黄剑云
心中一惊,知道“百步神弹”四人在为他的安全担心了,断定如果再不上去,他们极可能会
冒险下来。
惊急间:只得将以下数页素笺,匆匆翻阅了一个大概,大都是阐述“反震罡炁”和“飞
云袖”的练习秘诀,和“金髯翁”的乾坤掌,与“枯竹老人”冠宇指的练习要领和方法。
黄剑云将素笺秘笈及“幻宫图”,谨慎的放入怀内,金漆小匣,就放在香案的中央,于
是,叩头起身,再向“金髯翁”的棺前走去。
为了争取时间,加之棺内无人,迳至棺侧,伸手就拿棺盖上的小匣。伸手一拿,面色大
变,脱口一声轻啊,惊得急步退下阶来。
因为他看到水晶板下,赫然有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老人躺在里面。
由于黄剑云知道“金髯翁”被困在山涧隙洞内,在心理上,早已认定棺是空的,这时乍
然发现棺内有人,不但吓了一跳,也大感意外!于是,急忙定一定心神,再度走至棺侧,低
头一看,不错,正是在山涧隙洞中见到的“金髯翁”汤爷爷。
只昆“金髯翁”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皮肉尚未完全枯干,而且,水晶板上不但有水气,
在“金髯翁”的须发上,尚有凝结的细小水珠。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断定“金髯翁”返回棺内就是这两三天的事,也许气绝不久,至于
“金髯翁”是怎样回来的,他已无暇去揣测了。他双手捧过棺头上的金漆小匣,启开一看,
里面是一本绿绫作皮的薄书,上面六个金字是“乾坤掌诀记实”。
翻开绫皮一看,第一页上记载的,正是“乾坤掌”的“震”字诀,与“金髯翁”在隙洞
中口授的一字不差。
黄剑云无暇多看,匆匆拿起小匣,又急步绕至“枯竹老人”的棺侧,采首向棺内一看,
“枯竹老人”也赫然躺在棺内,情形与“金髯翁”一样,也气绝多时了。
捧过棺头上的金漆小匣启开一看,里面是一本灰绢薄书,上面有五个烫金隶字“冠宇神
指录”。黄剑云不必再看秘笈内容,其必然与“枯竹老人”在隙洞中口授的相同。
由于洞道内不时传来“百步神弹”四人的呼喊,只得匆匆将两本秘笈藏入怀内,将两个
空匣分别放在香案上。最后,将皮图重新装入小锦囊,放进祖父“彩眉叟”的空匣内,如此,
除他黄剑云外,任何人休想闯进古墓来。
将“小锦囊”放妥,依序为三老叩头,轻巧的将石门掩好,沿着来时的门径,飞身向井
洞出口处奔去。
左弯右转,一阵疾驰,瞬间已到了井洞下,抬头向上一看,正有一点火光在上面向下照
耀,“穿云剑”四人向下察看的面孔,也可清晰看见,因而朗声说:“四位老伯请让开,小侄
要上来了!”
正围在井洞口上焦急不安的“穿云剑”四人一听,不由同时欢声说:“少爷出来了!”欢
呼声中,纷纷退后一步。
就在四人后退的同时,人影一闪,风声飒然,黄剑云已飞身纵了上来。
“追风虎”四人一见,几乎是同时急声问:“少爷怎样?”问话之间,八道目光同时打
量黄剑云的两手和身上,看看带了些什么上来。
黄剑云见守在外面的“追风虎”和“穿云剑”都离开了洞口,深怕发生意外,因而一挥
手势,急声说:“我们到外面谈!”说罢,一人在前,首先向洞口纵去。
到达洞外一看,艳阳照眼,一片蓝天,时间已近正午了。身后人影闪处,“穿云剑”四
人,也相继纵出洞来。
黄剑云立即指着畸形怪石说:“请四位老伯先将石覆上。”
“穿云剑”四人恭声应是,合力将怪石掀起,“轰”然一声,将洞口覆死了,在尘烟激
荡中,石下洞中发出一阵历久不绝的嗡嗡回声。
黄剑云一俟“穿云剑”四人将怪石覆好,立即指着七八丈外的石冢,黯然说:“四位老
伯可知道这座石冢下安葬的是什么人?”
“穿云剑”和“追风虎”,以及“金眼雕”三人听得心中一惊,恍然似有所悟,正待说
什么,“百步神弹”已抢先说:“十六七年前,老奴随着老主人来过此地,也曾察看前面墓碑
上的字迹,但因年代已久,字迹模糊,已看不出是谁了!”
黄剑云黯然一叹,戚声说:“就是祖父老人家……”
“穿云剑”四人虽然也曾连想到,但却不敢确定,如今经黄剑云证实,四人不由虎目涌
泪,面向石冢,屈膝跪在地上,同时,垂首黯然悼念他们追随多年的老主人。
秀目滴泪的黄剑云,见四人垂首,默默不语,有的缓缓摇头叹息,有的痛心疾首,显然
都在惭愧,尤其是“追风虎”为甚。
黄剑云深怕进入黄山“应龙谷”与时间或季节有关,因为祖父的留言上“即刻前去黄山”
是根据秋分那天而言,是以望着“穿云剑”四人,宽声说:“四位老伯不必悲伤,既然已知
祖父安息在冢内,今后每逢节期或忌辰之日,我们不要忘了扫墓祭祀,老人家英灵有知,亦
当含笑泉下了。”
“百步神弹”首先抬起泪痕斑斑的老脸,恨声说:“少爷,老奴等人一直没忘与老主人
报仇,但是,老奴等人均非汤李两家的对手,现在少爷艺游回府……”
黄剑云一听,急忙解释说:“谢老伯说错了,祖父之死,根本与较技无关……”
“穿云剑”三人一听,也同时抬起头来,惊异的望着黄剑云。
黄剑云继续说:“我们与汤李两家,不但没仇没恨,而且还有极深厚而永恒的友谊关
系……”
“百步神弹”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大闹陵山“凤凰谷”,因而沉声问:“老奴不明白少
爷的意思!”
黄剑云立即解释说:“祖父武功盖世,且有“反震罡炁”护身,汤李两位老前辈虽然合
力围攻,亦难胜他老人家一招半式……”
“百步神弹”立即不解问:“那么老主人为何谢世?”
黄剑云黯然一叹,说:“他老人家就是遇到了冰魄寒飙!”
四人同时一惊,“金眼雕”自语似的对黄剑云,说:“可是老主人具有雄厚的‘反震罡
炁’……”
话未说完,黄剑云已黯然摇摇头,说:“但他老人家已不是童子之身了!”
“穿云剑”四人一听,心头同时一震,想到方才在井洞口上,万幸没有下去,否则,四
人势必寒气攻心而死。
黄剑云不便说得十分清楚,因而立即改变话题说:“现在小侄必须即时赶往黄山应龙谷,
办理祖父生前未完成的一件大事。”
“追风虎”四人知道黄剑云已在古墓中看到老主人亲留的遗嘱,四人自然不敢问前去黄
山办什么事。如果能让四人知道,早在十五年前便对他们八人交代了。但是,“百步神弹”
仍忍不住问:“可要老奴四人跟随前去?”
黄云剑毫不迟疑的正色说:“事情虽然重大,但小侄一人足可胜任,而且,‘八大庄院’
也需要老伯照顾,尤其晨间又开罪了‘魔尼’和‘鬼女’!”
“穿云剑”首先不以为然的说:“老奴认为‘魔尼’和‘鬼女’,必有更急要之事,覊在
别处而无法分身,否则,她两人捡到小锦囊后,便不至交给她的女徒来办理此事。”
“追风虎”也在一旁附和说:“任大哥说得极有道理,以老奴看,至少三个月内,‘魔尼’
和‘鬼女’无法抽身赶来此地,再说,黄山自古为武林奇人息隐之区,少爷一人前去……”
黄云剑知道“穿云剑”四人久居太华,静极思动,都想随他前去,而且,对“魔尼”和
“鬼女”的近况,判断的也有道理,他自是不便再拒绝他们前去。但是,进入“幻宫”的事,
仍不宜告知四人,于是计算一下可能需要的日期,只得颔首说:“既然如此,四位老伯即刻
回府,准备一些日用物品,并将庄务交待清楚,‘恩平山庄’最好仍由大春兄负责……”
话未说完,“穿云剑”已着惭愤愤的说:“刘掌院昨夜私下对老奴说,那奴才骑了一匹花
马,早已逃走了。”
黄云剑惋惜的叹息说:“大春兄的性情太刚强了,既然如此,就暂命刘掌院负责也好,
四位老伯立即将庄务交待清楚,再静观一二日,即可前去黄山‘应龙谷’等候小侄!”说此
一顿,突然肃容郑重的说:“四位老伯到达‘应龙谷’口,无论夜晚或白昼,绝对禁止擅入
谷口一步,否则,不但误了我们振兴黄府的重任,而且四位老伯都有生命之忧!”
“穿云剑”一听黄剑云允许他们前去,俱都暗自高兴,这时见黄剑云郑重叮嘱,同时应
了声是。
黄剑云见四人神色无异,于是催促说:“现在我们走吧!”说罢,即和“穿云剑”四人,
飞身驰出仙狐谷,迳向寄放马匹的松林前驰去。
进入松林深处,五匹健马,正在自由的啃嚼松子,一见黄剑云五人驰来,同时发出一声
欢嘶。
黄剑云自己由树上解下黄骠马,再度叮嘱说:“四位老伯回去后,不宜对别人谈起前去
黄山的事,现在我们就此分手,‘应龙谷’口再会了。”说罢,飞身纵落鞍上。
“穿云剑”一直希望能尽快为爱女完成大礼,以便住进黄府,统理“八大山庄”和太华
山区,因而又关切的问:“少爷不先回府歇息一日?明晨启程也不太迟……”
黄剑云立即正色解释说:“这件事祖父原令小侄于秋分那天即时赶往‘应龙谷’,如今延
误了这多时日,有无重大变化,尚不得而知,绝对不能再延迟了。”
“穿云剑”四人一听,同时抱拳躬身说:“既然如此,恕老奴等不远送了。届时老奴等
在‘应龙谷’口恭候!”
黄剑云颔首应喏,拱手还礼,一拨马头,如飞冲出松林,直向山外如飞驰去。
经过数里崎岖小径,即是环绕半山通向“八大庄院”的宽大山道,出了南山口,眼前一
座大镇,正是来时宿店的”福星镇”。
一见福星镇,顿时想起位于南街口的“宏安老店”,他明明知道“千面神妪”和李嫂晓
燕等人早已离去,但他仍决心进店打尖,趁机问一问她们离去的情形。
心念间,黄马骠一声长嘶,已冲进了镇口内。街上行人稀少,同来时一样的冷清。
到达“宏安老店”门前,勒缰纵下马来,坐在店门下正感无聊的两个店伙,立即含笑迎
出来。
两个店伙见黄剑云有些面熟,断定是位老客人,但他们已想不起何时来过,因为黄剑云
和李嫂晓燕宿店时,是扮成一位蓄有短须的中年书生。
一个店伙拉马,一个店伙将黄剑云引进靠近店门的一间明亮房内,因为午间客人多半打
尖,极少有人宿店。
黄剑云随意要了一些饭菜,即向店伙和声问:“前些日子有一位持藤杖的老先生和一对
中年男女与一位少爷,住在贵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