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罪洞天中藏恶龙

  云宗文与鲁东飞灵堡灵龙七匕后人钟景铭,被无恨谷人救醒之后,与蒙面姑娘三人,为探无恨谷秘密,乃直奔深谷之中而来。

  当三人拐弯抹角地走了一阵之后,眼前一片开朗,发现了一片广地。

  广地上筑有数栋精美屋宇,屋宇四周遍栽着无数灌木,只迎面之处,突出地矗立着二株参天古木,枝叶扶疏,宛如伞盖。

  而在古木干上,却横悬着一块巨匾,写着:‘不罪洞天!’

  三人正觉得这‘不罪洞天’四字之名,有点取得不伦不类,而又奇特之际,那知,偶然触及匾下树干,更是愕然一怔。

  弄得满头雾水,不解其意,但见匾下两株树干上,精光滑溜,被削去树皮,乍看好似挂着两块平削的木板。

  木板上各以刺眼的银朱字写着一对联句。

  右边写的是:

  时耶?命耶?天耶?只怨自己。

  左侧写的是:

  仇乎!悲乎!恨乎!不罪他人。

  三人入目这副联句,不禁齐觉纳罕心忖:

  ‘不知这不罪洞天住的到底是什么人?看来必是一个极端怪僻,又是极端悲观消极之人!’

  三人所见相同,彼此交换了一个讶异的眼光。

  而云宗文却在目注蒙面女郎之时,发觉蒙面女郎目色有异,竟然似乎蕴藏了复什的光彩。

  而这复什的眼光,在云宗文领悟中,却有觉得意与左树联句相同,包含着恨、悲、愁、怒之色。

  这一发现,使他怦然心跳,心的深处,更有一层诧疑与惭愧交集之情愫,他不解蒙面女郎何以对他如此。

  既有深切的关怀,也有似能饶恕的恨怨,这如同他自己不知其名姓一样,使他甚感为难,也深感此女个性之不可捉摸。

  惭愧的是,自己多次蒙她解救,恩高如山,虽然不知何事会惹她如此,但显明的,她在恼恨自己是事实,这对一个受人厚恩者,毕竟是惭疚之事。

  其实——

  云宗文并非不知,而是未曾细察也,这也许是正与他那忠厚,爽直而带点土性的性格有关。

  蒙面女郎心情果然复什得紧,而最主要的是,她已不容于绝魂寺,更伤心伊人别有怀抱,对今后归宿问题,最为担心。

  不过——

  她内心中也另有一样顾虑,只是,她只能将这份担心,埋在心的深处而已。

  钟景铭却是局外人,不知这二者之间,有何奇妙的关连,他见二人相对沉默,不由插口道:‘奇怪!这里是什么地方?’

  云宗文闻言,心念一转也附和着道:‘是啊!看这不罪洞天,以及两旁之联句,这里的主人,必是……………’

  蒙面姑娘道:

  ‘小声点,我们的一切可操在人家手里的,别多言取祸,变成甫脱虎口,又入蟒唇,要知我们还处身九华山中!’

  钟、云二人齐皆瞪大眼睛道:‘什么?我们还在九华山中?’

  蒙面女郎颔首道:‘是的!不过这里并不是千面如来所管辖之地?’这一说,使得云、钟二人更如处身五里云雾之中,甚为不解。

  因为,就他们所知,九华山无异龙潭虎穴,不啻鬼域地狱,绝魂寺入者绝魂,千面如来更是寰宇间闻名丧胆的第一獍獠。

  是则以绝魂寺之威势,以千面如来之凶狠,岂能容人在他卧榻之旁鼾睡?是以,钟景铭与云宗文颇觉不解。

  蒙面女察形辨色,那会不知二少年心意,当下微微一笑道:‘这不罪洞天乃绝魂寺徒,不敢擅越雷池的禁地,主人更是千面如来忌惮之人。’

  二人齐皆脱口道:‘那此间主人是正道高人-!怎地又说是…………’

  二人之意,认为‘不罪洞天’主人,既是绝魂寺徒所悸怯之人,则必是正派,因此怀疑姑娘所说,此地亦是险境之言为虚。

  蒙面女闻言,暗忖:‘这二个呆子,真不知厉害为何物!’

  忖念间,截住二人道:

  ‘请慢以为此间主人是正派之人,或许我们不死于千面如来之手,却亡于不罪洞天之中呢!’

  二少一见姑娘说得如此认真,这才知道,自己所料是离谱太远,敢情不罪洞天亦非善地。

  心有所疑,不由道:‘请问姑娘,这里的主人是何人物?’

  蒙面姑娘道:

  ‘此间主人是何人物,我也不知,但此地亦非善地,却是千真万确,据闻不罪洞天,是不罪外人。

  但外人一入化仇亭之后,则永远需听命于他们,不得任意退出,你不听方才二人之言吗?’

  二人都是少年高手,血气方刚,那里服气,当下双双斜剔剑眉道:‘那么此地主人难道是个舛戾之人?哼哼……………’

  蒙面姑娘未得二人再说下去,忙道:‘低声点以免弄得麻烦四起,那就…………’

  话犹未了,突然——

  由那数栋屋内,传来一阵悦耳的乐声。

  乐声中包含箫、笛、鼓、琴,各种乐器,和协地奏着幽美之音,却是北曲娱‘乐升平’的调子。

  三人俱皆诧奇不已,云宗文急于打开心中疑窦,当下对二人道:‘既来之,则安之,此地果然透着奇怪,我们不如进去看看吧!’

  钟景铭也是不折不扣的好胜少年,那不随即附和。

  蒙面姑娘因心念紊什,又不知此行祸福,未免忧心忡忡。

  但看二人情形,也不由激起她无比勇气。

  尤其她知薄幸人武功得自数个武林高手,潜力极大,或许凭真实本领,那传闻中的人物,不见得就能左右他们。

  当下也决定一试,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不入不罪洞天却也不能出得化仇亭,更无法出得绝魂寺去。

  于是,她正式地对二人道:

  ‘此去不罪洞天,请二位侠士不可造次,见到任何人物,也不可凭一时意气而孤行独断,我们需见机而作。

  若能取得此间主人信任,或许对扫灭绝魂寺有着莫大的帮助,走吧!’

  云、钟二人,一见蒙面女郎说得如此的慎重,如其对此间主人必有所闻,那不唯唯答答。

  云宗文私心中,更有几分确切的臆测,那就是这位对自己有恩亦复有情,但却始终不愿吐露真实姓名,也始终蒙着黑纱的神秘姑娘,必然是绝魂寺人物无疑。

  三人极其细心地,走向‘不罪洞天’,在通过门户时,他们默运全身功力护身,以防不测。

  可是——

  奇怪的狠,那乐声未歇,但却静物人影,使得他们极平淡地进入大门。

  迎面却是一道三尺高,以白石砌成,约有数十丈宽的矮墙。

  墙上也挂着一块大理石做成的牌子。

  三人近前一看,那牌子上写着:‘不是乐园,不是天堂,不是地狱,也不是鬼域,是忘我之地!’不罪人留。

  但见那字有碗大,入石三分,竟然是以极高的内家功夫,以气为力的金刚一指弹神技啦。

  三人颇觉奇怪,这‘不罪人’是外号?立此牌子何意,看他似是自甘居此,又似是出于无奈,按牌上字意,却有几分勉强的。

  立碑已怪,碑又更怪,由不得三人对不罪人又增添一位不解与猜测。

  三人小心翼翼地,跨过矮墙,进入内里。

  但见两栋精美的屋宇,相对并排于满植古杉的广地上,中间却盖着一间形式奇特的石屋。

  而那阵乐声,正分别由左右两栋精屋中,悠悠传出,不绝于耳。

  令三人更觉奇怪的是,依此间屋宇建造的精美情形看来,此地主人必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

  可是——

  此地,除了这左右两栋盖造精美的屋宇外,夹于中间的却是古怪的石屋,甚为不对称,而且四周既无假山水池,亭阁之设置,就连花草地无,却又令人觉得此间主人不像是附和风雅之辈。

  三人正待举步看看这不罪洞天之中,何以如此特殊之际。

  蓦地——

  一阵低微而清晰的声音,随着微风,飘然而至:

  ‘男左女右,各入空屋之中,为本洞天第三十五、六、七号自修人,一切琐事,入屋自知,老夫代表三十四位同好,衷心欢迎三人加盟不罪洞天!’

  三人声音入耳,蒙面女郎早有预知,并不敢惊讶,但是钟、云二人却十分纳罕,相互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色。

  蒙面姑娘朗声道:

  ‘启禀不罪前辈,晚辈三人擅入化仇亭无恨谷,深入老前辈静居之不罪洞天,并非自愿,更非………………’

  话犹未了,对方声音已截断话头道:

  ‘小娃儿岂未看清,本门宗旨是不罪天,不罪人,不罪命乎,毋庸多言,快入各人屋中,三十五、六二号负责二胡,三十七号使用银笙,快进去!’

  好奇怪,对方竟不讲理就派去工作来。

  云、钟二人年少气盛,见对方竟硬欲自作主张,分派自己,不由面有愠色。

  蒙面女见状,知二少年将欲发作,忙道:‘你二人可千万别鲁莽,须知此人不是好惹的!’

  转口对石屋中道:‘老前辈吩咐,那敢不遵,只是…………’

  ‘只是什么?如果再多噜嗦那可就别怪老夫要挑断你们三筋七脉,弄得抱恨终生了啦!’

  声音说来不快不慢,但却自有一番冷森森的意味,令人闻之不寒而懔。

  蒙面女为难地向二少看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

  云宗文早已忍耐不住,不由冷笑道:‘人各有志,阁下未免太强人所难吧!’

  她话声甫出口,却觉得心中一热,暗道一声‘惭愧!’此刻乐声未停,自己未提高声调,对方怎能听得见。

  不料——

  他话甫过,方自忖念之际,对方却已淡淡地道:‘娃儿再多说,当教你死的更苦更惨,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自讨没趣。’

  云宗文不禁大吃一惊,心忖:‘此人好深厚的功力,竟然已经达‘天耳通’之境界!’

  心中虽然暗惊,但少年人的本性,加上他内心中的不满对方之横蛮,却已激起他万丈豪气。

  只见他仰天一阵长笑。

  要如云宗文迭获奇遇,此时一身的功力,已达玄玉归真的化境,这一笑又是有含意而发。

  只见劲亮震耳的笑声,穿云而上,响遏行云,宛然九天鹤唳。

  钟景铭不知云氏何以突然而笑,但却也暗自佩服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卓绝的内家修为,不由一扫自己昔日的孤傲之气,立心结交此少年奇才。

  云宗文笑声未歇,对方话声已起:

  ‘好小子,这小小微末之技的以气化劲功夫,能算得什么?想以此示威,那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

  这一阵子话,仍然是平平淡淡,但听在云宗文耳中,却不由又是一震。

  因为对方相距自己,约有数十丈,自己又在使劲大笑,对方却依然未费多大力气,便能将声波透入自己耳中。

  这份功力,比千里传音,甚至蚁语传音之类,还要高明多多,这怎不使他大为震惊呢!

  蒙面女郎见事已至此,按传闻此间主人习性,三人将难逃一阵酷刑。

  当下一横心,对二人道:

  ‘此间主人已经动怒了,我们如今只有全力以赴,戳力同心,或者能有幸存之机,脱出……………’

  ‘女娃儿忒太梦想,既知难免一场刑罚,不好好自挑少阴三经,安份守己地学习奏乐,竟还想反抗。

  哼哼,老夫近一甲子来,倒还未见过如此狂莽而又无知的孽障,祸福决诸你们一念一间,还是自断三脉的好,不然……………’

  对方一大套横蛮之语末了,云、钟二人已交换了一个相同的眼色。

  只听二人不约而同地,大声喝道:‘老匹夫别狂,小爷等并非好欺之辈,有种的出来见个真章!’

  话声中,双足一点,疾如行云流水,向石屋掠去。

  不料——

  他人甫起,石室中突然传起一声:‘三十四号出场!’而几乎就在‘出场’二字乍落,就已从左排屋中传起一声‘遵命!’

  人随声起,从左侧第一间精室窗户,滚出一团绿影,奇怪无比地,挟一股强劲,飘向云氏眼前。

  对方点将出场之快,竟远比云宗文一跃之间,为时还短,这份快捷,端得骇人听闻,远出人类本能。

  云宗文悚然一惊,前有强敌,忙疾打千斤坠,硬生生稳住前冲之势。

  这时——

  对方敌人竟也似有同感地,瓢身在地,横目凶狠地,傲立在云宗文面前。

  云宗文细一打量来人,不觉一皱剑眉,暗忖:‘此人好丑的面孔?’

  但见来人约莫有中等身材,猿臂蜂腰,再配上一身绝色劲装短打,更显得身材健硕不俗。

  只见那一颗六阳魁首,却是满面疮疤,狰狞怖人,生得丑陋无比。

  他手执一柄墨黑的琵琶,乌得发亮,竟像是精钢铸制而成。

  一双精光,虽然炯炯有神,而其射出来的,却是死板板,毫无喜乐哀怒之感情,令人无法由其眼神中,猜出其此刻心情。

  此刻——

  那柔和而混什的乐声,依然奏着,令人闻而心旷神清的娱乐升平之音,好似对双方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毫无影响一般。

  云宗文冷冷道:‘尊驾是谁?’

  对方却淡淡地道:‘本人是不罪洞天三十四号!’

  不报姓名却只报号码,这在云宗文,以及身后钟景铭与蒙面女郎听来,却觉得十分的新斜挑而出。

  云宗文早已成竹在胸,那招‘蛟龙出水’,只是试探性质,见对方竟不敢硬碰,知对方必极珍惜此琵琶。

  心头略松,右手一抖,点、刺、戮,在一招之中,已幻化田三式,式式毒辣,式式奇诡。

  绿衣丑汉功力虽高,但云宗文却是不世奇才,天虹剑又是犀利宝刃,因此,那一招三式幻化出来的朵朵剑花,炫花了绿衣丑汉。

  只见他那平淡的眼光,露出骇异之式,身形缓了一缓,未及变招,便已不由自主引身后退。

  但高手对招,重在机先,绿衣丑汉这一退,顿失先机。

  云宗文正要迫他如此,见状那敢怠慢,手中天虹剑一紧,左挑、右劈、上刺、下断,招中有招,式里藏式,全是毒辣招数,竟使出了本门斩蛟剑法,更时而配上得自数个奇人的独门秘技。

  左掌也同时点、戮、拍、打,以先天的六合神功,攻出绝学,云宗文想速战速决,因此,右剑左掌,招式凶猛,竟都是不世奇学。

  绿衣丑汉眼神之中,不再是痴滞平淡,而是惊、急、诧、忧、交什的神色,他一柄铁琵琶也是攻架迎打,使得密不透雨,欲挽颓局。

  二人展开了一场罕见的决阚,这一战,直战得昏天地暗,日月无光,但见剑光万道,琶影千幢,滚滚尘沙之中,依稀看到二团绿灰人影而已。

  这一战,除了偶然传出剧战中人的喝吃声外,一切皆寂静无声,就连原先那万音交响的乐声,也不知在何时停止了。

  想必这久未见到杀伐的人们,已开始为今天不寻常的怪事,为今天这场罕见的争斗而震惊住吧!

  钟景铭第一次见到云宗文的武功,不由由衷地赞叹着说:‘这位云兄,好深湛的武技,想师父的绝学,也不过如是吧!’

  蒙面女郎却露出忧喜交什的神色,喜的是云宗文潜力极大,眼前武功,又似比昨夜高出多多,大概或可勉力闯出无恨谷吧!

  至于忧从何来,却只是她心中自知,也不足为外人道之,她凝神地注意战场情况,几已忘了自己。

  剧战正酣,陡闻石屋中再度传出一阵怒喝:‘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号你们还不出去!’

  一派命令口吻,还带着些责备意味。

  ‘本号遵令!’

  只听那三声同答同时同样,平淡而又苍劲地传自左栋屋中,就像是一人发话般,整齐划一。

  话声末落,三条线影,快逾鹰隼掠空,倏然穿窗而出,现身广场。

  钟景铭与蒙面女郎,双双一声劲叱:‘你们想以多为胜吗?’

  不约而同,扑身过去。

  然而——

  当他们看清对方掠出的三条线影之面容,不禁脱口惊叫一声:‘咦!你们……………………………’

  只见这三个绿衣人,除了手中所执兵刃,分别为钹、笙、鼓,三样不同乐器,以及身材胖瘦略异,高矮不一之外。

  其装束,其貌相,竟是半点无差,毫没不同之处,均生得丑陋无比,与迎战云宗文者酷似。

  二人乍见生讶,旋即知道,这些面容,必是伪装,而这些人何以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又何以装成同一貌相,却无法了解。

  三个绿衣汉子,毫不理会钟景铭与蒙面女郎之惊呼,齐声喝道:‘三十四号朋友,吾来助你!’

  三人三件乐器当作兵刃,分上、中、下向云宗文三处要穴招呼而至。

  钟景铭见对方目中无人,毫不将自己看在眼内,不禁激起一阵被凌辱的忿怒,一摆手中剑,大喝一声:‘不得无礼,接小爷一剑!’

  手中尺二短剑,展出家传灵龙七匕的绝技,向其中一个执鼓的绿衣人攻到,蒙面女郎也同时地,以手中长剑,展开一路奇妙剑法,阻止其余二个绿衣人。

  于是——

  这三个绿衣壮汉,无法达成他们任务,仍迁怒二少年男女,各自杀手频施,疾攻自己敌人。

  钟景铭接住敌人,却发觉敌人右掌疾出同时,左拳竟也不快不慢地,同时击了一下鼓,发出‘咚’地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

  而自己虽再猛再诡的攻势,也必因这鼓声,而迫得不由自主收招换式,因此任他攻招再猛,出手再快,均自招招成空,式式无功。

  这时,他由急而惊而怒,陡然一变手法,立刻施出师父微尘子独步武林的‘天外三式’。

  天外三式乃其师万物空微尘子,毕生精心所创,深奥无比。

  微尘子与岭南樵子本是至友,在接得隐觉神尼飞鸟传书之后,乃派钟景铭赶到九华山,一为支援岭南樵子等人,一篇查寻其祖神州一剑钟向下落。

  钟景铭一施出师门天外三式,顿见冷芒大增,光气陡长,手中短匕舞来如夭矫神龙,出没莫测。

  可是——

  他招法虽奇,攻势虽增,而对方那鼓声,却仍旧有一股奇怪的迷力,使得他始终无法转危为安。

  这一阵斗得激烈,而旁侧的蒙面姑娘,也已战得娇嘘喘喘,香汗夹背。

  蒙面女郎功力虽高,到底是女流之辈,限于天性,无法发挥沉雄功力,何况她的对手,乃是二个功力源源无尽,手法奇异的高手。

  因此——

  起初十回合左右,她还可凭诡异的身法,勉力应付,千余合一过,却已还手乏力,只有挨打之机,而无攻击之能。

  不过——

  对方二个绿衣人,却似是未下绝手,始终只是迫得蒙面姑娘应付乏力而已,并未致其于绝境。

  是以姑娘是有惊无险。

  然而——

  蒙面姑娘不知是心悬檀郎安危,或者杀昏了头,竟末发觉对方并无恶意。

  她只是忧急,在久处下风之下,忽然一狠心,长啸一声,手中剑陡然攻出一路奇异的招数。

  只是她一柄剑往往看是横扫,却突然变成斜挑,明是下劈,却突变为上戮,招数之奇,变化之快,直如波涛云诡。

  渠料——

  她不使出这路招数还好,她这招数一出,只听对方二绿衣人脱口低呼:‘倒反阴阳八打!’

  双双沉哼一声,手中钹、笙陡然攻势大盛,出手不再留情,竟是招招狠,式式辣,全是煞着。

  而且——

  精炯眼神中,露出怨毒之色,生像与蒙面姑娘,有着不共戴天深仇般。

  本就不敌的蒙面姑娘,尽管一身‘倒反阴阳八打’,有着神鬼莫测,惊天动地的威势呢!

  但是——

  敌方二绿衣人,却是艺业高强,手中外面兵刃,一出手便有如山崩地塌一般,剧力万钧。

  因此——

  姑娘不但无法扳转危局,而且是立却陷入险象横生,危机四伏,只要一失手,便有性命之虞。

  蒙面姑娘虽知要糟,却也是紧咬牙关,展出全力对付,左手中抽空扣了一把暗器,准备万一出手。

  广场上之打斗正感得难分难解之际,石屋中却频频传出一阵极不自然的嘿嘿冷笑声音道-

  ‘李丕震你这孽障,竟敢不守信约,派遣门下侵入无恨谷不罪洞天,哼哼,看我还会饶你!’

  同时——

  左右两栋屋中,相继传出不满之声:

  ‘洞主,此贼作恶多端,又敢背义违誓,再也饶他不得,我们先毁掉这几个小狗再找他算帐。’

  石屋中人连忙道:

  ‘不行不行,各位岂不知我们处身不罪洞天,永居无恨谷中,那能再动恶念,使不得,使不得。’

  此人说话真是矛盾之至,既说不饶李丕震,又说不能杀人,不可动仇恨之念,岂非怪癖之至。

  两旁屋中人又道:‘然则我们愿意让这三个小伙子,毁去咱们“不罪洞天”一贯的规例吗?’

  ‘当然不能,你们还是奏你们的乐去吧!待老夫出去看看。’

  说着——

  只见一条白影,从石屋顶上冲天而上,快如脱箭离弦,飞去数丈高。

  半空中白影一顿,向下俯冲,晃眼已飘落地上,竟是一个须发皆皤,而身材却颀长的红面老人。

  老人一现身,随即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停手!’

  酣战中诸人闻喝,均住倏然后撤而退。

  二个合攻蒙面女郎的绿装壮汉虽然后退,但眼光中却露出不满之色道:‘洞主为何阻止我们报仇?你未看见她使的是倒反阴阳八打吗?’

  此二人语气之中,隐含不满与责备口吻,而无丝毫尊敬之意,令人又觉得这不罪洞天,彼此关系十分奇特。

  身为洞主的似有权又像是无权,似众绿衣人是其朋友,却又像是徒属,使人无法分析得出。

  红面老人道:‘二位稍安毋躁,待老夫查明他的来意之后,再下手也不迟,你们请退后吧!’

  四个绿衣人悻悻然,如言向后退去,但是每人目光中,不再是平淡,反而是一股怨毒之色!

  红面老人待众人后退,这才对呆立的三位少年男女,冷冷地问道:‘你们三人与李丕震是何关系?快快说出李丕震令你们来此何意?’

  云宗文那知李丕震是何人,乃转头望望蒙面姑娘,但却见蒙面姑娘目光中,也是露出不解之色。

  当下答道:‘在下根本不知李丕震是何人,也从未受人驱使,此来不罪洞天并无任何意图。’

  老人道:‘那你们为何来此?无意图能进得此地吗?’

  云宗文未及同答,却有一阵声音,传入老人耳中:‘老怪物,他们三人果是不得已而来的,我老人家可以作证!’

  红面老人矍然色变,四下一望,却又不见人影,不由大喝道:‘什么人既来不罪洞天,竟敢露头缩尾,不出来一见,难道……………’

  话犹未了,对方声音已道:

  ‘别说下去了,以免损及你不罪他人,只怨自己的一贯作风,老人家是谁,久后自知,只望你指示三小一条明路,好替你找那李丕震报仇,免损你一生清誉!’

  光天化日之下,以红面老人眼光,竟看不到来人隐身何处,连来人从何方发声也不知,那不叫他大为骇异。

  云宗文等人,也深感奇怪,是何等高人能深入九华山绝魂寺后的不罪洞天,而听此人口气,看来这红面老人像与李丕震有仇,到底李丕震是谁。

  忖念中,已听老人道:‘朋友是谁,快请现身,否则…………’

  ‘老人家我要走了,后会有期!’

  声音由近而远,倏忽隐去。

  红衣老人目光陡然一剔,对三小道:‘你们到底是谁!’

  云宗文因为听暗中之人所言及,此老人也有仇人,心中已经料知此人必非自愿隐居于此。

  当下答道:‘在下云宗文,此来是受千面如来所……………’

  ‘是受千面如来所令,欲对不罪洞天有所不利吗!’

  蒙面姑娘插口道:‘老前辈请别误会,晚辈等与千面如来无关!’

  老人冷哼道:

  ‘女娃你居然还敢说与千面如来无关,不识李丕震?那你“倒反阴阳八打”是从何人处学来?’

  蒙面姑娘道:‘这“倒反阴阳八打”虽然是千面如来的独门绝技,但晚辈却是得自………………’

  ‘那么你还说与千面如来无关吗?’

  云宗文见老人好生性极矛盾,乃道:

  ‘我们确实与千面如来不但无关,而且是有深仇大恨,此来不罪洞天,只是不得已误撞……………’

  红面老人忽道:‘不管你们为何来此,你们既入无恨谷,就要按规处罚,今生永不再出!’

  云宗文道:‘在下深仇未雪,那能独隐此地…………’

  老人一沉脸道:‘小娃儿你是说不遵吾言-!’

  云宗文毅然道:‘在下无法辞到!’

  红面老人道:‘好!看你一条狗命,是否像嘴那么硬!’

  说着——

  猛一挥手,看似无声无息,出手又是快极,乍看像是虚张声势。

  但云宗文久练之钢,早芭知对方必以阴柔之力攻来,未得压力临身,忙自功贯全身,甩左掌,亦自击出一股无形潜劲。

  他如老人性情舛异,这一击必然十分厉害,因此也将师门六合神功打出,双方俱是虚张声势,但却陡闻一声大震。

  登时风沙四起,地动山摇,风沙漫天中,红面老人蹬蹬蹬退出三步,方始-桩站稳,面色已由红转白。

  这时——

  左右两边精屋中,各自传出一声深长的叹息,云宗文也觉得一阵强烈的心跳,气血翻涌,站不住脚,蹬蹬蹬,也一直退后五六步。

  红面老人杀气陡生,探手掏出一蓬暗器,恨声道:‘小狗你再逞强,老夫就以“万毒闪光针”取你们性命!’

  云宗文一听对方欲使万毒闪光针,陡然一丝可怕的记忆飘上脑际。

  当下转身对钟景铭及蒙面女郎道:‘二位快退,这是东海万毒门最厉害的暗器,由我来对付他就可!’

  那知他话声甫落,只见本已退在一旁的四个绿衣人竟显然掠身近前,目露焦灼之色道:‘小狗你知万毒闪光针来历?’

  却又转头对红面老人道:‘他说的可对?’

  红面老人面色大变,急问道:‘小狗你是何人,怎知这万毒闪光针来历!’老人这一说,无疑的是证实这闪光针正出自东海。

  云宗文冷笑道:

  ‘这闪光针乃东海万毒门,采东海特产的红孔雀之粪,加上十七种东海无极岛上特产怪蛇之毒液混合而成,只是却奈何小爷不得!’

  老人混身发抖道:‘小狗你到底是谁?’

  云宗文方自不解,对方何以在自己说出这万毒闪光针出处之时,竟然会如此惊急神态之时。

  蓦闻无数欢呼传起:‘啊!我们深仇可雪了!’无数人影,由左右精屋中,如飞而出,齐向云宗文立身处奔来。

  一下子出现数十人,来势凶凶,云宗文不禁暗道要糟,登时紧张万分。

  不料——

  出乎他意料之外地,这群貌相同,装束无异,但却高矮胖瘦不一的绿衣人,在奔及他身前时,却齐皆驻足。

  急对红面老人道:‘洞主,万毒闪光针可真出自东海?’

  红面老人面色似痛苦又似喜慰,复什地点了一下头。

  那知他这一点头,登时只见数十绝衣人,齐皆高声欢呼。

  紧跟着刷刷刷一阵轻微声响过处,那数十个本都是一班丑陋的貌相,登时变成僧道尼俗,老壮不一的各色各样人物。

  云宗文三人见状,不由觉得十分纳罕。

  陡然——

  人群中传来二声低呼:‘他真是文儿吗?’

  ‘你不见他身怀本门六合神功吗?姓名虽可巧合,师门绝学那会有错!’

  云宗文闻言,心头大震,急忙循声看去,但见发话之人,乃是二个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女。

  他自幼离开父母,对父母毫无印象,此刻见男的手执一管铁笛,女的手执一管玉箫,又闻及前言,已猜出九分必是生身父母。

  当下走近前对一人道:‘二位前蜚可是箫剑双英云雁飞贤夫……………’

  话犹未落,那剑眉星目的壮汉已哽咽道:‘既知吾名,难道你真是文儿,你世叔铁英呢?’

  女的哀叫声:‘文儿,你想的妈好苦!’

  男女二人,正是箫剑门传人,云雁飞与沉碧华夫妇。

  云宗文一见多年未见面,只道已落贼手的爹娘,竟无恙地生活着,不由激起天性至亲的孺慕之情,急喊一声:‘爸、妈……………’

  扑身拥向双亲怀中。

  在场诸人,红面老人呆立在此,其余之人,又正为今后生活已将改观而善,而此,竟浑然不知云氏父子会面的事情。

  蒙面女郎见檀郎得会亲情,不由暗忖:‘奇怪!他们怎么不是在绝魂寺中,却反而在此地!’

  不过——

  她倒代伊人觉得欣慰不已,只是,同时,却也有一份淡淡的悲愁,那是她自己才能知道的。

  钟景铭突然向人群中间道:‘请问诸位前辈,你们之中可有昔日鲁东飞灵堡神州一剑钟前时,却齐皆驻足。

  急对红面老人道:‘洞主,万毒闪光针可真出自东海?’

  红面老人面色似痛苦又似喜慰,复什地点了一下头。

  那知他这一点头,登时只见数十绝衣人,齐皆高声欢呼。

  紧跟着刷刷刷一阵轻微声响过处,那数十个本都是一班丑陋的貌相,登时变成僧道尼俗,老壮不一的各色各样人物。

  云宗文三人见状,不由觉得十分纳罕。

  陡然——

  人群中传来二声低呼:‘他真是文儿吗?’

  ‘你不见他身怀本门六合神功吗?姓名虽可巧合,师门绝学那会有错!’

  云宗文闻言,心头大震,急忙循声看去,但见发话之人,乃是二个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女。

  他自幼离开父母,对父母毫无印象,此刻见男的手执一管铁笛,女的手执一管玉箫,又闻及前言,已猜出九分必是生身父母。

  当下走近前对二人道:‘二位前辈可是箫剑双英云雁飞贤夫……………’

  话犹未落,那剑眉星目的壮汉已哽咽道:‘既知吾名,难道你真是文儿,你世叔铁英呢?’

  女的已叫声:‘文儿,你想的妈好苦!’

  男女二人,正是箫剑门传人,云雁飞与沉碧华夫妇。

  云宗文一见多年未见面,只道已落贼手的爹娘,竟无恙地生活着,不由激起天性至亲的孺慕之情,急喊一声:‘爸、妈……………’

  扑身拥向双亲怀中。

  在场诸人,红面老人呆立在此,其余之人,又正为今后生活已将改观而善,而此,竟浑然不知云氏父子会面的事情。

  蒙面女郎见檀郎得会亲情,不由暗忖:‘奇怪!他们怎么不是在绝魂寺中,却反而在此地!’

  不过——

  她倒代伊人觉得欣慰不已,只是,同时,却也有一份淡淡的悲愁,那是她自己才能知道的。

  钟景铭突然向人群中问道:‘请问诸位前辈,你们之中可有昔日鲁东飞灵堡神州一剑钟向在内?’

  话落,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接口道:‘小侠是谁?怎知老夫残名!’

  钟景铭闻言大喜过望,忙道:‘爷爷,果然你老人家也在此,我……………’

  老人道:‘小友是谁,难道会是我那已死的…………’

  想到人既已死,那会复生,不由顿口不说。

  钟景铭闻言,亮出匕首道:‘爷爷,我是景铭啊!你看,这不是爷的得意兵刃灵龙匕吗?’

  老人一见短匕,老目中不由蕴着两颗热泪,激动地说道:‘你真是铭儿,你不是被千面如来推下万丈深谷,怎地能够……………’

  说到此,不由得触动昔日盛名时节,以及家庭突遭奇变,满门罹祸惨况,不禁悲恸难抑。

  钟景铭得遇唯一亲人,也是十分欣慰,乃将自己被千面如来摔下万丈深崖不死,得过名师经过,同祖父道出。

  经这两对亲情晤面的悲喜情况,感动得在场诸人回到现实,纷纷向云雁飞夫妇及钟向致谢道:

  ‘原来二位小侠竟是云大侠与钟大侠后人,我们能得恢复本来面目,全是令郎,令孙所赐!’

  红面老人似也惊醒过来,走近他们道:‘云娃儿,你怎么知我这万毒闪光针的来历出处?’

  云宗文道:

  ‘晚辈乃是得自一位老前辈所赠,他乃是得自东海一位高人的“寰宇搜秘”一书中哩!’

  红面老人道:

  ‘书名寰宇搜秘,当然是宇内各式各样奇物怪事均有记载,那么万毒闪光针解法可知否?’

  云宗文道:

  ‘凡中万毒闪光针者,三日内必定会毒汁倒行人心脉而死,不过救法却极简单,只要迅速制住伤者穴道,不使血液运行,然后找到一条百足虫和以三粒普通的解毒丹,就可救治痊愈。’

  红衣老人忽然拍手道:

  ‘说得对说得对,这“万毒闪光针”难倒了老夫一甲子,只道今生永难再见她了,想不到却受了娃儿你大恩,老夫终生感德。’

  云宗文却茫然不知,这老人既身怀万毒闪光针,竟似不知来历出处与解法,而自己只一解释,对他竟有俱大之恩,真不知何所指也。

  老人忽道:‘娃儿,那送你寰宇搂秘的人是谁?’

  云宗文道:‘那位老前辈叫岭南樵子,又称十分游者…………’

  红面老人略一沉吟,忽然雀跃道:‘真的是管广仁吗?啊!想不到大哥依然健在,真……………’

  话犹未完,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咯咯’的鹰鸣。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蔚蓝的碧空中,一点黑影,由小而大,快逾飞箭,晃眼已临空飞至,竟是一只硕大无朋的灰色老鹰。

  红面老人一见巨鹰,却现喜色道:

  ‘是玉儿是玉儿,啊!六十年未再见到它了,看它雄姿依然如昔,想来闻妹亦必无悉………………’

  说至此,好似想起什么似地,忽道:‘咦!闻妹怎知我在此……………’

  忖念中,见巨鹰并无降-之意,不由仰天嗫口长啸之声!只见音亮苍劲,穿云而上,空谷传音,历久不绝。

  巨鹰竟在老人啸声过后,咯咯回叫三声,同时铁翼一转,俯冲而下,来得如殒星泻地,其快无比,顾盼间,已近众人头顶上。

  众人不是眼睛一亮,只见巨鹰之上,端坐着一个宝相庄严的壮年比丘尼!中年尼姑在巨鹰近地时,陡然展袖而起,一个‘雁落平沙’身法,飘身落地。

  中年女尼一落地,一双湛湛神光,正待搂寻时才发声长啸之人时,忽闻红面老人一声欢呼。

  ‘闻妹果然是你,可还认得小兄林中天吗?’

  云宗文一看,这位中年尼姑,竟是虑山微峰顶那位隐觉师太,而红面老人竟认出是他故人,不由暗觉纳罕,心忖:‘这是怎么搞的?’

  尼姑闻言,细一端视征面老人,良久,忽然脱口叫道:‘是天大哥吗?你怎么处身九华山中呢?’

  红面老人道:

  ‘这事说来话长,闻妹你知道吗?小兄已知道万毒闪光针的解法,正要去找你呢!喏!便是这位小娃儿告诉我的!’

  云宗文忙近前施礼道:‘云宗文拜见老前辈金安!’

  隐觉神尼道:‘小友你们怎会在此,可知岭南樵子他已…………’

  云宗文心头大震,急道:‘他怎么了?’

  神尼凄然低官二声佛号,道:‘他因一时无备,在绝魂寺中中毒身亡…………’

  云宗文心头大震,惊叫一声:‘什么?他老人家已死?’

  老尼姑黯然颔首。

  云宗文骤闻恶耗,想到这位玩世不恭的一代奇人,对自己的宠待,想到其惨罹不幸,不由悲愤填膺,一时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蒙面女郎也是悚然一惊,她难过地对众人道:

  ‘想不到这位老前辈竟然惨遭不幸,我因二位小侠中毒昏迷,救起欲走,他老人家坚欲断后。

  致不知敌人手段十分的阴损,惨罹奇厄,说来我是“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呢!’

  云宗文与钟景铭闻悉,岭南樵子是卫护自己二人,才在寡不敌众之下,中毒而死的,越发十分难过。

  老师太见三小如此至情至性,不由劝道:

  ‘人死不能复生,三位小施主毋宁悲伤,其实,这也是天意,老柴夫昔日曾立重誓,终生不开杀戒。

  此行他因愤恨千面如来之毒辣,致破戒违誓,也因此遭劫,如今惟有找那万恶的罪魁祸首千面如来,为他报仇!’

  云宗文恨声道-‘千面如来,我云宗文与你誓不两立!’

  身旁群豪也异口同声道-‘对!非将那恶贼解丕凌厉不可,我们这辈子所受冤罪也太多了。’

  红面老人林中天一见众人齐皆深恨千面如来,不由喃喃自语道:‘他真的是那么坏吗?’

  老尼姑这才对林中天道:‘你想管广仁本是他至亲的叔叔,他也狠心将其毒死,你说这种人不恶吗?’

  此语一出,顿惊四座,岭南樵子会是千面如来之叔,那么,千面如来是谁老尼姑是知道的-!

  林中天道:‘什么?闻妹你说千面如来到底是谁?’

  老尼姑道:‘当然是你那宝贝徒弟李丕震啊!’

  众人一听,顿生疑窦,心忖:‘一个姓管,一个姓李,怎么会是…………’

  忖念未了,林中天芭道:‘闻妹这不矛盾吗?一个姓李,一个姓管?’

  老尼姑道:

  ‘你以为李丕震姓李吗?他其实正是昔日一代大盗,千里独行魔管广智的独子管独雄啊!’

  林中天道:‘那,我是被骗了,可恶的孽障……………’

  话风一转又道:‘闻妹你怎知个中底细呢?’

  老尼姑道:

  ‘愚妹自六十年前,与你分手后,却遇恩师广惠师太,乃随她剃发出家,结庐于翠微峰顶,不问世事。

  至于千面如来底细,与及你隐居此地,还是一位师门道友告知的,那人就是掌警黄衫客,方才传音给你的不世奇人。’

  林中天道:‘那人名号呢?以我的修为,竟然无法看到人家的身影,足见功力已超凡入圣。’

  隐觉老尼道:‘他之名号已早不用,也不愿现身见人了,何必再谈他呢!’

  在场诸人,均被这复什的关系,搞的满头雾水。

  不过——

  并无人插嘴,因为他们既知林中天与隐觉老尼,既有亲戚关系,且又牵出一个不露名的高人,则这绝魂寺之秘密,迟早总会揭开的。

  云宗文万想不到岭南樵子竟然会是千面如来之叔叔,而千面如来又会是红面老人的徒弟!

  就在众人猜忖不出之际,已听僧俗二老,又继续谈论著。

  隐觉老尼道:

  ‘天兄,你不是四出找寻万毒闪光针的解法吗?怎么跑到九华山来,而又传了那么一个无恶不作的徒弟。

  而且你虽然先后从各位侠士的口中获悉其罪行,也不离开不罪洞天,去清理门户。’

  说至此一顿又问道:‘对了,你这里为何名为无恨谷不罪洞呢!那化仇亭又是什么意思?’

  红面老人林中天闻言,竟然怒气冲冲道:

  ‘这完全是骗局,可恶的孽畜,竟敢设此圈套骗我,害我差点抱恨终生而不自知,而且委屈了这么多武林豪杰,错非云宗文这娃儿闯入此地,而又身怀神功,那么我真要老死还不如被骗呢!’

  老尼道:‘那也未必,因为妹经那位异人传言之后,却已赶来。

  不过,这娃儿能解你多年困惑,其功不小呢!等下你说出这些年来经过之后,倒应谢谢人家呢!’

  红面老人连连点头道:‘那是应该的,老夫决不吝啬几手三脚猫武技,以及一些破铜烂铁!’

  众人一听,老人欲述说经过,忙寂然凝神静听。

  老人看看众人神色,不由喟然叹道:‘诸位多年委屈,以及湖海一片乌烟瘴气,全是老夫造的孽。’

  微一停顿,乃向众人说出一段经过来。

  他念然道:

  ‘老夫与这位师太,昔日本是中表至亲的兄妹,拜师-山一奇玄玄子。’

  数十年前,一个秋夜,月黑风高之际,姥山之顶,突有一夜行人以万毒闪光针,暗杀家师,这人却矫装老夫形容貌相,陷我以不义。

  家师不幸惨亡,而家师一俗家侄儿与家表妹,就是师太她,均以为我背师恩,悖仁义,,在我闻讯同山时,动兵刃相向。

  由于我曾由一异人传得十枝万毒闪光针,而那贼寇又矫装我貌相,害得我一时根本有口莫辩。

  经我一再苦口强辩,才得他们允许我在追查此万毒闪光针来源及解法之后,方得再入师门。

  于是老夫乃四出奔走,欲追查那位传我暗器的异人,然而,人海茫茫,天涯辽阔,那能找得到。

  就如此过了三十多年,老夫始终无法知道,也始终无颜重归师门,性情也越趋舛异与孤独。

  二十五年前,老夫途径九华山下时,突然看见一貌相狰狞老贼,正以万毒闪光针欲伤一壮汉。

  老夫一心料定那老贼,必然是杀害我师父的仇人,乃在出手援救壮年之后,立却喝问对方。

  岂料老贼一见吾面即逃,偏他又逃得快速无比,使我因起身慢了一步而终于追赶不上。

  老师太道:

  ‘其实,他们本是用来欺骗你的一对臭味相投贼徒,那老贼正是如今权力远比千面如来大的歹人,千面如来也要让他三分!’

  这又是一项秘密,千面如来还要受人闲气。

  林中天精眼一翻诘道:‘那老贼是谁?’

  老尼道:‘反正只要绝魂寺可破,他早晚也难逃大限,你还是别再打岔,继续下去吧!’

  林中天恨恨道:‘可恶的家伙,老夫如果早知他们是一丘之貉,哼哼,那会轻饶过他!’

  当然,若他末被骗,或许武林中没有千面如来这魔匪呢!

  老人接道:

  ‘后来,老夫始从那壮汉口中,得知他叫李丕震,那以闪光针追杀他的人,乃是东海门徒党名叫九煞手莫通。

  这孽障又告诉我,东海门上上下下已经悉被莫通暗害净尽,而这莫通又四处为恶,居无定所。

  这孽障又虚情假意欲拜我为师,可恨老夫一时不察,竟告诉他专心欲找万毒闪光针解法与仇人。

  不料——

  这孽障竟自告奋勇,欲代我查访,带我上此地来,还授我一计。

  隐觉师大道:‘他到底向你献什么计,使你如此信任呢?’

  老人歉意地,扫视了周围那些与他同住不罪洞天之群豪一眼,方缓缓道:

  ‘可怜那时老夫,竟认为那计策甚妙,不但甘心听其摆布,而且还将一身艺业悉数相传呢!’

  ‘说来实在惭愧,他告诉我在九华山之后,隐居有一高人,遁居于这无恨谷不罪洞天之中。’

  这老人毕生精研一部秘录,包罗万象,曾经声言只要有人能够胜他一招,就愿以秘录相投。

  只是——

  若无法胜得,则只有听命于他,永远难出,而且要入此地之前,必须立誓,非达目的不出。

  老夫一时不察,认为或许这幽居老人,博览强记,知道闪光针解法,同时也由于自负一身绝技,不信接不上人家一招。

  于是——

  老夫乃中计随他进入化仇亭,来到无恨谷不罪洞天之中。

  是时——

  老夫发觉这里除了盖有两栋精屋,及一间石室外,空无一人,认为是受骗,乃念然欲出去责他。

  可是,那狡猾的孽障,却说那老人并不易见,须以至诚祈求,并且他又说十日内,欲带一人来此,告诉我闪光针解法。

  老夫碍于誓言,那返入此地静候。

  果然十日后,带来一人,但此人却是带着面具,不言不语。

  老夫大怒欲问那孽障,那孽障却教老夫耐心,他将软请活拉,网罗天下有名高手来此,供我询问,则不信普天之下,无人知道闪光针解法。

  此孽畜更进言,难免因此得罪武林各人门派,是以必须隐在石室中不与他们相见,同时若问不出话来,就请其住居一室,永不复出。

  老夫信以为真,就如此委屈了众位高人。’

  云宗文却奇怪,这些人那会这么服贴,乃道:‘他们怎么毫无怨言,甘愿……………………………’

  猛觉言过唐突,忙转脸对其父道:‘爸爸,你们真的如此简单地,任人……………………………’

  云雁飞喟然道:

  ‘文儿,自古大丈夫千金一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爹娘因不知先误中千面如来分功散气毒丹,而与其打睹较技,既然受愚,也无法挽回。

  试想一生所得清名既沾,又有何言,乃听命于伪容蒙面,永不谈过去,我想诸位高人也必如是!’

  神州一剑钟向道:

  ‘老夫处境正与云大侠一样,自觉无地自容,又立誓于先,非石室中人说出闪光针出处不能离此他去,只好含恨自困于此!’

  至此——

  众人彼此一席长谈,始知是敌人早有安排的陷阱,不由暗觉惭愧不已。

  云宗文这下子才知道,千面如来除了心狠手辣之外,一身的智计野心,也是高人一等的。

  若非自己由于巧得‘寰宇搜秘’,在误打误撞之下,揭破了这秘密,不但自己的性命难保。

  而且——

  不久以后,武林高手,几乎被他收罗殆尽,到时整个武林,岂非不堪设想。

  当下咬牙道:‘千面如来真是万死还不足洗其罪。’

  众人异口同声道:‘对!一刻也不能让那贼子逍遥法外,我们这就打将出去,大破绝魂寺!’

  老尼道:

  ‘慢着,那管独雄既号千面如来,自是擅于化装,我们必须先查出其真面目,才不致被他兔脱,又错杀了人。

  再说——

  绝魂寺遍地皆毒,非怀有辟毒药物宝贝之人,是不能轻身冒险的。’

  众人闻言,齐觉有理。

  老尼乃对红面老人道:‘天兄,你与那恶魔曾相处过,当知他未蒙面化装前,其真相有何特征!’

  林中天略一沉吟,乃道:

  ‘这孽障既擅易容,自是无法从貌相中看出,不过他的左眼是碧色,左手指只有三个,最是好认!’

  老尼道:‘诸位高人侠士,这绝魂寺中,到底有多少黑道高手,我们根本无法猜出来吗!

  不过——

  以昔日称雄大江南北的幽冥尊者,也心甘情愿受其奴役看来,这绝魂寺内必然高手如云

  再加上绝魂寺中,无物不毒,遍地皆毒,更是辣手,因此我们必须从长计议,否则小不忍则乱大谋,欲速反而不达了!’

  林中天道:‘我们均多年来未曾离开此地半步,闻妹主见如何,请道其详。’

  众人也附和着说:‘极是极是,请师太全权指挥,愚下等无不唯命是从!’

  老师太谦谢道:‘贫尼无德无能,焉敢担受诸位高人…………’

  林中天截住她话头道:‘闻妹不用过谦,请即说明应采行动吧!’

  师太这才道:

  ‘目前,千面如来必有充分准备,尤其据闻他已与昔日一些枭獠取得联系,有合手排除异己的动向。

  为减少牺牲及慎重起见,我们还是先传檄武林,纠合各派义军,然后明面挑战,将这些匪寇一网打尽!’

  众人俱都是名门高弟,尤其十余年未回师门,未见家人者不在少数,此刻聆及师太之言,顿激起归思,乃纷纷赞同。

  于是,众人乃推举主持者。

  众人因箫剑门自数百年前,董曙萍与杨飘芬起,就已成为武林泰山北斗。

  如今——

  又有技艺超群的云宗文,因此乃公推湖海一剑云雁飞为主持人物。

  云雁-再三谦辞不果,乃毅然承受下来,决定三个月后,各派门派遣二位高手代表会于黄山天都峰顶,然后全举进攻九华山。

  议论既定,众人乃欲离开不罪洞天。

  这时——

  一个极待解决的问题,立即出现眼前了,那就是他们为数有好几十人,将要如何离去呢?

  再说——

  此地位在绝魂寺后,又怎么出去法?势非跨越绝魂寺不可。而通过绝魂寺,那能不激起一场血雨腥风。

  林中天沉吟半响,乃道:‘我记得出山后转去,有一通路,为避免与对方冲突,只好走那条路了!’

  师大道:‘如此甚好,老尼因有巨鹰代步,只好先告罪而退!’

  忽然想起一事,乃走近玉箫仙子沉碧华身旁,附耳与她一阵密语,玉箫仙子聆言之后,乃斜睇一双妙目,仔细地打量了蒙面姑娘一眼。

  蒙面姑娘陡觉心头一热,却又不知她们所谈内容为何,只觉心里如同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好容易师太向众人一声:‘贫尼先走一步,来日见!’

  招手叫来巨鹰,飘身跨上鹰背,一声‘起!’

  巨鹰铁翼振动,登时冉冉而升,晃眼间,已高飞空中,慢慢逝去。

  众人待巨鹰去后,这才随着林中天直奔山后。

  众人均是罕见高手,轻功绝佳,直视那崎岖险峻的悬崖绝壁如无物,履险如夷,疾然而奔。

  一路上,神州一剑与其孙钟景铭,细谈别后经过,当他获悉爱孙成就卓绝时,不由老怀弥慰。

  而另一方面的云宗文,更是一直与双亲有着说不尽的离情别意,谈不完的思念孺慕之亲情。

  沉碧华见爱子出落得英姿飒爽,潇酒倜傥,兼之得数个武林奇人垂青,一身成就,远超父祖,也不禁慈怀大慰。

  只是——

  她的内心中,却有一项难解的困扰,那就是爱子的情爱波折。

  绕在爱儿身边的,有二个绝代芳姿的娇客,一个是对爱儿有深恩的蒙面女郎,一个是对爱儿有情的卓逢珠。

  方才师太临去,曾建议使二女,将来效法娥皇女英同事一人,以免厚此薄彼,铸成恨海情波,令失意人抱憾终生。

  自己虽也赞同如此,可是,师门却有一项规定,不能娶二女为妻,或同时与二女来往,只能一夫一妻,永相厮守。

  只则——

  欲二女愿娥皇女英之事,决无可能,而那鱼与熊掌,二者根本不可得兼,他该将如何取舍。

  云雁飞却只是关心于师门近况。

  当其听到自己托孤给他的至友铁英已经惨死,与及师父成仲衍罹劫时,不由悲愤万分,恨不得即刻找到千面如来,将之凌厉刺死。

  不说他们祖孙父子之间的细谈家常。

  且说数十人一行,浩浩荡荡,跨崖越岭,奔走一阵之后,看看已来到一处地势较平的山坡。

  林中天道:‘由此过去,便是九华山后,乃是绝魂寺魔力不及之处,我们不妨从这处下………………’

  不料——

  他话犹未了,突闻震天价一声暴响,登时轰隆轰隆一阵山崩地裂的连续震动,烟雾迷天。

  变生意外,众人齐皆以心头大震,循声望去,更不由吓得来叫苦不迭。

  只见,前头通道,已吃他们包围,竟都是火药埋伏之地,截断了他们去路,大家面面相观,不知如何处理。

  林中天恨恨道:

  ‘这孽障真是可恶之至,竟能预知我们欲经此地,居然以无耻而又卑劣的手段,阻止我们!’

  云宗文道:

  ‘那将如何!因为他们手段卑劣,我们如果无法找到敌人,岂非要活活被地雷火药所害!’

  林中天道:‘怕他忒的,我们还是前冲吧!’

  于是——

  众人在尘沙漫天,响声如雷中,继续向前飞奔。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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