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战鼓雷鸣动天地

  就在夏梦卿与霍玄率领天下群豪下峨嵋奔西藏的当天下午,另一队人马也由峨嵋附近一个隐密之处,悄悄的开拔,目的地也是西藏。

  这另外一队人马,当然就是神力威侯傅小天、薛梅霞所率领的八员骁勇将,三千貔貅兵。

  为免惹入耳目、惊动地方,傅威侯下将令,八员上将与三千雄兵分做数批入藏,一律改穿民装,在拉萨附近卦兰山会合,沿途不得惊扰民众;违令者,杀无赦。

  威侯将令重如山,谁敢不遵?数路兵马无声无息,秋毫无犯的分别开拔,或分几路,或分先后。

  在大军开拔之际,傅小天伉俪获得一个意外的惊喜。

  这个意外的惊喜,是美郡主德怡也适时赶来,表示要跟他们夫妇到西藏走一趟,身为亲贵,她也应该为朝廷尽一份力;傅小天劝阻无效,只得由她。

  固然,她是想替朝廷尽点力,不过那是附带的,天知道她真正的心意是什么?其实傅小天伉俪也非糊涂人。

  神女峰的别后,她没提。

  傅小天伉俪也绝口不问,冰雪聪明的薛梅霞却由德怡那憔悴的容貌、忧郁的神色中猜透了八分。

  她说不出心中有什么感受,是什么滋味。

  由峨嵋人藏,这一带,路很艰难,所经大部分是祟山峻岭、深渊大涧,大雪山、沙鲁里山、伯舒拉岭、念青唐古拉,莽林重重,极尽险恶。

  鸭珑扛、金沙江、怒江激流湍急,鹅毛难浮。

  半个月的历尽艰苦,长途跋涉,终于到了卦兰山。

  薛梅霞究竟出身武林儿女,她还受得了!

  可是,美郡主一到地头就躺下了,一半是由于肉体,一半由于心灵,一向养尊处优的千金,她怎么受得了。

  按说,她早在半路上就支持不住了,无如好强的个性使她咬牙撑着,她不愿把自己内里的脆弱落在傅小天伉俪的眼中。

  再说,她也不能让人家为她一人耽误大事,耽误了行程。

  兵马俱皆疲累,又病倒了德怡。傅小天深通将略,当然知道远来疲兵,不宜即刻作战,当下传令休息听候令谕;一面为德怡延医,一面派人暗中探听布达拉宫的动静。

  三天之后,德恰病愈,探马回报,带来的消息却令傅小天大吃一惊,布达拉宫请得丁高明奇人异士相助;这位奇人异士的相貌,对傅小天颇不陌生,他听恩师海老人说过,武林中有这一号巨魔,天外神魔南宫毅。

  德怡病后体弱,尚不宜多劳动,于是他偕同爱妻,带着两个人,轻骑驰出卦兰山,直奔布达拉宫。

  距离布达拉宫不远处,有两座小山,傅小天选了其中之一,弃马步行登山,站在山顶,孤峰上布达拉宫遥遥在望,可以看得很清楚;一看之下,这位当世虎将不由心神震动,暗暗惊骇。

  他发现,天外神魔南宫毅不但是睥睨武林的盖世魔头,而且居然胸罗韬略,高不可测。

  跟前的布达拉宫固若金汤,几乎无懈可击。

  看着,看着,傅小天一双浓眉越皱越深,面上的阴霾也越来越浓,显得心情十分沉重。

  薛梅霞虽不谙兵家事,但她可以体会夫婿的心情,由夫婿的忧郁神色,她揣测出情势的恶劣,满怀关切,轻轻地叫了声:“小天,你……”

  傅小天环目凝神,没有说话。

  薛梅霞接道:“小天,别先挫自己锐气,自古邪不胜正……”

  傅小天微一摇头,突然开口:“霞,你不明白,我不在乎南宫毅是个成名多年的盖世魔头,而他居然才可经天纬地,胸蕴数万甲兵,这就绝不容我忽视!你看看眼前布达拉宫,简直是难以撼动,近千的密宗高手到他手里几乎……”

  薛梅霞情知不虚,但她只能婉言安慰,强笑说道:“小天,别把他说得那么神,他只要不是神,我就不相信他能强过我夏大哥,跟你这位盖世虎将。”

  傅小天微微牵动唇角,笑了笑,道:“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事实如此,除了夏梦卿之外,傅小天几曾服过人?夏梦卿他是宇内第一奇才,南宫毅应该不比他强,无如眼前布达拉宫高明的布置,竟证明南宫毅的胸罗和夏梦卿不相上下。大清朝廷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劲敌,我怎能不忧心而深感觳棘?”

  薛梅霞默然不语,但旋即说道:“这些我不懂,也许南宫毅真如你所说那么厉害,不过,我有信心,我夏大哥能打败他,而且必定比他高明。”

  按理,薛梅霞不应该对自己的夫婿这样说话。

  傅小天却毫未在意,那是因为他认为各方面他都难望夏梦卿项背;还有,便是他了解自己的爱妻。

  点头说道:“希望如此,可是,这是大清朝廷的事,也是我的事,我不能尽靠别人,自己总要拿点东西出来。”话锋微顿突然挑起浓眉,环目暴射道人寒芒:“岳武穆说得好!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我怕个怎地?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那才是为将者死得其所!为大清朝廷,我不惜粉身碎骨脑浆涂地,出尽最后一口气,流尽最后一滴血,南宫毅再厉害我也要斗杀他,走,咱们回去。”

  豪气干云,无比壮烈,拉着薛梅霞,大步行下山去。

  岳钟琪麾下的两员大将久久才定过神来,互觑一眼,齐挑拇指,飞步跟了下去。

  夏梦卿与霍玄偕同天下群豪,未在拉萨落脚,却搭了几座帐篷,住在另一座山峰的隐密山坳里。

  由于夏梦卿策划周到,此处山泉清冽,饮水不缺,食物是由拉萨买来的大批干粮,饮食都不虞匮乏。

  这一夜,初更。

  夏梦卿正召集大悲禅师等各门各派的领袖人物,在他那虎帐中,分派人手,共商歼敌大计。

  蓦地,夜空里遥遥传来一声清脆佛号:“阿弥陀佛,老施主何人,请快留步。”

  这是首夜担任警戒的少林十八罗汉,发现了可疑之人,十八罗汉足以挡住来人,所以帐中谁也没动。

  可是怪了,紧接着又是一声怒叱:“老施主再不停步,那就莫怪贫憎等要出手得罪了。”

  也许来人有眼不识泰山;或者未将十八罗汉放在心上,虎帐中停止了议论,有人站了起来。

  突然一阵震荡夜空的大笑,一个苍劲话声说道;“和尚别那么紧张成不?少林绝学擒龙手,老驼子可承受不起,一家人,烦劳通报夏少侠,独孤奇求见。”

  原来是大漠驼叟无影神鞭独孤奇到了,此老一向哪处去了?怎么等到这个节骨眼儿才来?

  诸老松了一口气,互视失笑,随着夏梦卿迎了出去。

  月色下,山坳外,十八罗汉中的两名大和尚一前一后,陪着一名驼峰高耸的灰衣老者走了进来。

  可不正是大漠驼叟无影神鞭独孤奇?

  老驼子一见众人,老远地便拱手豪笑说道:“不敢当,不敢当,老驼子怎么担当得起。”

  来至近前,一一寒暄。

  苍寅跟独孤奇可是一对儿,也是多年的故友,见面就是劈头一巴掌,手动口不闲,怪叫说道:“臭驼子,你这一向躲哪儿去啦?怎么一露面儿又不见啦?害得我老要饭的找得好苦,说呀!”

  独孤奇没躲,让那一掌拍上肩头,咧嘴笑道:“苍老五,你找老驼子何为?老驼子又没欠你的。”

  大悲禅师插口说道:“贫衲等正为一直未见老檀越侠驾而深感纳闷。”

  对这位德高望重的少林掌教,独孤奇不好再嬉皮笑脸,微敛嬉态,笑道:“老驼子回大漠去了。”

  苍寅瞪目叫道:“臭驼子,好好儿地你又回大漠干什么?”

  独孤奇眯着老眼,笑得神秘,道:“落叶归根,老窝儿嘛,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苍寅老眼不花,满肚子机灵,一瞪眼,道:“臭驼子,少在老要饭的面前耍花枪,说,干什么去啦?有半句不实,老要饭的当场要你好看。”

  独孤奇“哈!”地一声,道:“臭要饭的你想耍硬的?老驼子不吃这一套。”

  苍寅却也童心未泯,老天真,刹那间换了一副脸,唱个肥喏,嘿嘿笑道:“臭驼子,咱俩可是数十年的老交情……”

  孰料,独孤奇一摆手,仰着脸道:“少废话,也没用,老驼子软硬都不吃。”

  四周哄然大笑,苍寅跳着脚,戟指说道:“大沙漠里的臭驼子、烂草绳,你敢冤我老要饭的,再不从实招来,惹火老要饭的,我打扁你驼峰。”

  独孤奇飞快说道:“谢天谢地,老驼子求之不得,正愁它碍事。”

  又是一阵充满欢愉、豪迈的哄然大笑。

  苍寅可碰上了对头冤家,没了辙,徒吹胡子干瞪眼。

  齐振天一旁幸灾乐祸,嘿嘿笑道:“小鬼碰上了阎王,臭要饭的这回可吃了瘪,报应。”

  苍寅立刻转移了目标,找着出气筒,指着齐振天鼻子,一蹦老高,扯着喉咙大骂说道:“齐老猴儿,你敢捡苍老五的便宜,我拆了你的老骨头。”

  说着,就要动手。

  独孤奇适时说道:“好啦,好啦,都快老掉牙了,还那么没皮没臊,收场刹戏吧,要听好消息么?走!里边儿谈去。”

  嘴里虽这么说,脚下可没动。

  这是独孤奇稳重处,游戏风尘,旗葫不羁那是一回事,当着夏梦卿、霍玄与这么多位身份高的领袖人物,他可不好僭越。

  苍寅闻言放手,道:“臭驼子,真的么?什么好消息?”

  独孤奇道:“正事归正事,信不信由你,要听,里边儿去。”

  苍寅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耸肩摊手,道:“好吧!臭驼子,你是吃定了我,苍老五认栽。”

  齐振天道:“哪怕你不认。”

  这回苍寅没作声。一番谦让,由夏梦卿与大悲禅师领先进入虎帐。

  坐定,独孤奇未等众人发问,便自动说道;“老驼子为何突然悄悄地返回大漠,那是天机,现在不能说,能说的只有两件事,这是老驼子称心快意大杰作……”话锋微顿,欢愉之情形于色,接道:“这第一件,老驼子日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一桩大事,把几个缠脚布包头的大食人全赶走了,一个不剩……”

  众人闻言一震,苍寅一跃而起,道:“赶走?臭驼子,你没……”

  独孤奇笑了笑,截口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老驼子到了快伸腿儿瞪眼儿的年纪,不想多造杀孽,况且杀那些东西也污我双手;不过,那一顿皮鞭的滋味儿比死好受不了多少。”

  别人都束开口,苍寅又说了话,摇头说道:“你臭驼子居然改了性情,变得前后判若两人,生了菩萨心肠,真令人难以相信,令人难以相信……”

  独孤奇笑了笑,发说话。

  苍寅抬眼深注,接道:“臭驼子,你能不能说详细点儿?”

  独孤奇道:“事情就是这样儿,你要那么详细做甚?”

  苍寅道:“你驼于就没从他们身上捞点儿什么?”

  独孤奇大笑说道:“碰上你臭要饭的,老驼于想留点儿都不行!不错,斩获良多,第一便是那布达拉宫请来了大帮手……”

  “这不稀罕!”苍寅道,“大伙儿一到这就知道了,是天外神魔南宫毅。”

  独孤奇“哦”地一声,笑道:“要饭的吃八方,这可能是你那张嘴问出来,且听听老驼子这第二件斩获,他们有百来枝火器……”

  “这也在夏少侠意料中。”苍寅道:“臭驼子,我看你趁早别抖了……”

  独孤奇突然一笑说道:“臭要饭的何必那么猴儿急?且听听老驼子这第三件斩获,这第三件斩获便是老驼子适才所说两大杰作之一……”目光环扫,咽了口唾沫,接道:“有了这件斩获,别看他布达拉宫龙潭虎穴,固若金汤,我老驼子包管一攻即下,不费吹灰之力。”

  倏然住口不言。

  诸人闻言诧异,苍寅更是忍耐不住,直起身子道:“臭驼子少卖关子,也别先吹,吹炸了不好看。”

  独孤奇微笑不语,探怀取出一物,伸手递向夏梦卿。

  那只是一张折叠甚小的宣纸。

  夏梦卿打开一看,神情震动,眉宇间陡现喜色。

  赫然竟是布达拉宫的形势详图,圈圈点点所有布署一目了然。

  大悲禅师坐得景近,一眼瞥及,悚然动容,立刻高宣佛号,目注独孤奇,肃然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老檀越功劳第一!有了此图,何愁布达拉宫攻不下?华夏可保,苍生有救,老檀越功德无量。”

  大概是不好意思,独孤奇竟然老脸一红,未作声。

  夏梦卿传阅该图,图到了苍寅手里,他凝注良久,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独孤奇,一片疑惑,道:“老驼子,你应该看得出,这不是原图。”

  独孤奇点点头说道:“不错,是仿制品。”

  苍寅道:“既是仿制晶怎知它实而不虚,怎知这不是布达拉宫一招毒计?”

  这是众人都感疑惑的,只是都不便开口罢了。

  苍寅与独孤奇数十年刎颈之交,他却用不着顾虑那么多,其实,这等大事,为公不为私,有顾虑是对的。

  独孤奇呆了一呆,笑道:“臭要饭的别假公济私,你想抹煞老驼于的首功?请问,你又怎知它虚而不实,是布哒拉宫的一招毒计呢?”

  苍寅慨然说道:“苍老五不知,可是你老驼子也没把握,一步之差便全盘皆墨,后果令人不敢想象,事关重大,应该慎重。”

  这话不错,独孤奇张口结舌,作声不得,半响方说出一句:“臭要饭的固然有理,可是老驼子敢以生命……”

  夏梦卿突然一笑说道:“两位且莫再争论,这件事我自有主意。”

  夏梦卿说了话,谁也不便再开口。

  这共商歼敌大计的会议,一直到了快三更方散。

  众人起身出帐之际,独孤奇也起身告辞;他这告辞,是表示要离去。

  众人闻言愕然,苍寅却忍不住问道:“臭驼子,你要上哪儿去?”

  独孤奇道:“不一定,也许回转老窝,也许在西藏到处逛逛。”

  苍寅沉下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苍老五适才得罪了你?”

  独孤奇正色说道:“苍老五,你我数十年刎颈之交,你就认为老驼子是那种人么?这种话也是该你说的么?”

  苍寅脸一红,默然不语,但随即又道:“那你臭驼子是什么意思?”

  独孤奇方要开口,大悲禅师已然低诵佛号说道:“阿弥陀佛,目前正是用人之秋,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老檀越神威盖世,一支神鞭足抵十余少林高手,怎地可轻萌去意?”

  大悲禅师开了头,众人纷纷出言挽留。

  唯独夏梦卿与霍玄微笑不语。

  所有目光齐集他一人身上,独孤奇不由暗暗叫苦,略一沉吟,道:“老驼子多谢诸位雅爱,但是,老驼子仍是要高去。诸位如要问老驼子原因,老驼子之所以要离去,自然有要离去的道理,恕老驼子无以奉告……”

  夏梦卿这时才道:“老爹不必再卖关子,干脆说,这地方老爹比任何人都熟,想跑跑腿儿,打听点消息,暗探敌情,不很好么?”

  独孤奇投过感激一瞥,微笑不语。

  这回,大家都明白了,末再挽留。

  夏梦卿代表众人送出山坳,执手而别。

  独孤奇走后,夏梦卿回转虎帐,翻腕自袖底取出一个小纸团,灯下观看,与霍玄相视而笑。

  第二天早上,太阳出山没多久。

  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美青衫少年,手摇一柄玉骨描金扇,神采飞扬,飘然登上了卦兰山。

  正是那不归谷少谷主端木少华。

  卦兰山是傅小天领兵驻扎之处,他来这儿何为?

  才上山脚,山遭拐角处闪出了两名佩刀大汉拦住去路,两个大汉一身黑衣,身材魁伟,颇见威猛。

  这两个佩刀黑衣大汉,确也称得上明眼人,一见端木少华那超拔气度,便知为非常人,左边大汉一拱手,道:“阁下有何贵干?”

  端木少华任务在身,不敢任性,要在平日,他根本憎得理这两个满朝旗勇.还礼笑道:“烦劳通报,夏梦卿夏少侠处来人,求见傅侯。”

  想必那岳钟琪摩下这八员将、三干兵,都听到过夏梦卿大名,闻言,居左大汉连忙再拱手,道:“请稍等,我就去通报,阁下贵姓大名?”

  端木少华道:“不归谷端木少华。”

  这两个大汉可能对武林事颇不陌生,“哦”地一声,同说道……原来是不归谷少上驾到,失敬,请稍待通报。”

  话落,居左大汉转身飞奔上山。

  须臾,两名锦袍大汉疾步而至,适才那名黑衣大汉则紧随他们身后,这两名锦袍大汉气宇不凡,英武逼人,一望而知是两位大员。

  端木少华眼力不差,两名锦袍大汉正是那傅小天向岳钟琪提借来的八员上将中的两员。

  来至近前,两锦袍大汉抱拳为礼,居左那名道:“威侯在半山亲迎,特命我两人为少谷主带路。”

  这个礼不轻,端木少华连忙还礼:“威侯由来过宠,端木少华怎当得起?有劳二位了。”两锦袍大汉焉敢怠慢,略一谦逊,转身带路登山,神态举止,颇为恭谨。

  才近半山,豪笑震天,威力神侯傅小天伉俪双双迎下,身后随侍着另六员上将。端木少华距一丈驻步停身,恭谨施礼。

  “侯爷折煞端木少华了,端木少华见过侯爷、夫人。”

  傅小天大步走过,虎腕双伸,抓住端木少华两只手,无限豪迈,无限真诚,大笑说道:“端木老弟,咱们是见过数面的朋友,用不着这一套,傅小天能高攀诸位武林奇英那是傅小天的荣幸。”

  端木少华微笑未语。

  傅小天松开双手,笑道:“老弟我不喜欢咬文嚼字,什么高轩枉顾,什么有何教言,我是既害怕又头痛,一大早跑来找我,有什么事?”

  端木少华虽曾数次瞻仰傅侯神采,但是从未与傅小天有机会交谈过,如今才是真正地领会到这位盖世英豪,铁铮奇男的豪迈、热诚、不羁作风,不禁大为心折,道:“奉夏少侠差遣,将来拜谒。并有机密大事面陈。”

  入耳夏少侠,薛梅霞心神震动,脱口说道:“少谷主,夏少侠,他可好么?”

  端木少华连忙回答,自然说夏梦卿很好。

  派的是不归谷少谷主,又有机密大事,傅小天情知重大,接口说道:“老弟,站在这儿不像话,走,咱们里间谈去。”

  拉着端木少华,把臂而上。

  傅小天的大军不是全驻扎在山上,三分之二在山下,只有他夫妇和德怡三分之-的兵将,篷搭在山上。

  傅小天的虎帐搭在十余帐篷中央,这是重地,等闲人近都不能近,端木少华自然例外。

  美郡主德怡,早在帐外等侯,端木少华与这位大郡主在神女峰下葫芦谷中有过一面之缘,彼此不算陌生。

  葫芦谷事后,这位绝代巾帽,愧煞须眉的胆略、作风,早巳赢得天下武林的衷心敬佩。

  是故,端木少华不敢怠慢,上前施礼,互相寒喧。

  傅小天屏退左右,虎帐中只有薛梅霞与德怡。

  坐定,端木少华不等再问,探怀取出一物,双手递上傅小天,神色至为郑重地说道:“夏少侠日昨巧得布达拉宫形势详图,认为侯爷可能用得着,特连夜复制一份,命少华面呈侯爷。”

  傅小天、薛梅霞、德怡闻言震动,俱皆大喜,傅小天接过那张以宣纸复制的详图,浓眉轩动,环目放光,道:“岂止有用,简直是大大有用,夏梦卿永远对我是那么照顾,老弟,回去代我谢了。”

  摊开宣纸,略一注目,出声长叹,顺手递与德怡:“好厉害的南宫毅,单看这图上布置,胸罗已强我傅小天数倍不止,傅小天还为的什么将,谈的什么兵?”

  一纸布置,便看得出这位当世虎将无比羞愧,自叹不如!

  看来这天外神魔南宫毅果然难斗。

  话锋微顿,目光投向看图皱眉、花容失色的薛梅霞与德怡,自嘲一笑,指了指那张图,又道:“两位请看吧!布置严密,用兵如神,令人难越雷池一步,若没有这张图,唉!我不敢想象后果。”

  德怡没理傅小天,突然抬眼凝注端木少华,道:“少谷主,夏梦卿,他是怎么个巧得的?”

  端木少华“哦!”地一声,遂将昨夜大漠驼叟无影神鞭独孤奇尽逐大食人巧得此图之事,概略的说了一遍。

  听完,德怡沉吟说道:“我担心此中有诈。”

  显然,她也是个细心人。

  倒并非傅小天与薛梅霞遇事不够谨慎,而是觉得此图既然是夏梦卿命端木少华送来,那便绝对没有问题。

  他夫妇对夏梦卿有信心,他们以为,无论什么事,绝逃不过这位宇内第一奇才一双神目。

  傅小天笑了笑,道:“阁下,你是说这图真假有问题?”

  “那倒不是。”德怡摇头说道:“夏梦卿他不是糊涂人,他要没把握,不会仿绘一份,让少谷主送到这儿来,这图是真,绝无问题。”

  傅小天呆了一呆,道:“那你阁下什么意思?”

  德怡未即刻答复,反问端木少华,道:“少谷主,我刚才似乎听说,独孤大侠是尽逐大食人,而并非尽诛大食人,我没听错吧?”

  端木少华道:“是尽逐而不是尽诛,郡主没听错。”

  “这就麻烦了。”德怡转注傅小天,道:“你听见了么?别说尽诛,只要有一个活口就有大麻烦,我以为大食人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不会不设法通知布达拉官,传信儿的办法很多,假如现在布达拉宫已经获悉,而且已经改变了布置,按图攻之,后果如何?”

  端木少华微笑不语。

  傅小天却大笑说道:“阁下,别紧张,你想到的只怕人家第一奇才早想到了,你说得好,夏梦卿他不是糊涂人……”

  薛梅霞突然截口答话,话很委婉,道:“小天,德怡是对的,凡事都要小心,何况这等大事?一步落人掌握,后果便令人可怕,更应该慎重,为什么不先听听少谷主怎么说?”

  一半是理,一半儿安慰德怡,傅小天当然懂,住口不言,微笑点头,目光投向端木少华。

  端木少华这才说道:“夏少侠只请侯爷放心使用,别的没交代。”

  “这不就是了。”傅小天收回目光,道:“听见么?两位,少谷主还能怎么说?”

  端木少华面一红,赧笑说道:“侯爷明鉴,我可是有一说一。”

  傅小天大笑说道:“老弟,行了!图,我敬领,而且绝对照图谋求对策,对夏梦卿我由来有信心,谈别的吧,老弟。”

  端木少华笑了笑,道:“布达拉宫有百来枝火器,侯爷要小心对付。”

  薛梅霞与德怡脸色一变,齐道:“火器?他们哪儿来的火器?”

  端木少华道:“白衣大食供给的。”

  “好东西!”德怡挑眉叫道:“没想到他们也有火器,小天,怎么办?”

  傅小天淡谈笑道:“没什么了不起,我也有百来枝厉害的玩艺儿,虽不能及太远,威力却不见得稍逊火器。”

  “什么?你是指飞雨流星神鬼愁,”德怡讶然发问。

  端木少华心头猛地一震。

  傅小天点了点头。

  德怡又问:“够么?”

  傅小天尚未表示,端木少华已然说道;“恕我插嘴,侯爷这飞雨流星神鬼愁,不知可是那湮没了近百年,北溟异人巧手鲁班公精度三大得意杰作之一?”

  博小天点头笑道:“老弟渊博,正是那玩艺儿。”

  端木少华动容说道:“那么正如侯爷所言,虽不比火器能及远,唯其歹毒霸道之威绝不稍逊火器,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听到了么?”傅小天目注德怡,扬眉笑道:“端木老弟,威名赫赫的不归谷少谷主,武林俊彦,一流高手,他的话应该不会有错吧?”

  德怡纵然不服,也不便再说什么。

  端木少华赧然一笑,望了望傅小天,欲言又止。

  傅小天笑道;“老弟可想知道傅小天怎有此伤天和的玩艺儿?”

  端木少华俊面飞红,道:“我就知道难逃侯爷神目。”

  傅小天道:“这玩艺儿本来是他们几个大内侍卫的,我把它要过来,找了些有名气的巧匠连月赶造了百枝。”

  端木少华道:“恐难尽善尽美。”

  傅小天笑道:“老弟说得是,谁能比得上那巧手鲁班?不过,也差强人意,凑和能用了,老弟要不要看看?”

  傅小天既言能用,那便是真能用,否则他不会派用场。端木少华略一犹豫,红着脸笑道;“我何止想看?还想向侯爷讨取一枝。”

  博小天笑道:“宝剑赠英雄,我没宝剑,就送这个玩艺算谢谢老弟跑这一趟吧,老弟使用时可要多慎重。”

  起身入后帐取了一枝递向端木少华。

  傅小天那最后一句话用意良深,端木少华一点就透,慌忙站起来双手接过,难掩欣喜地笑道:“多谢侯爷赏赐,端木少华省得,其实,我只是趁这次想以那些密宗高手试试这东西的威力……”

  “老弟。”傅小天微笑截口说道:“我大胆一句,少造杀孽,后福无穷.就是生死大敌,能少杀一个便尽量少杀一个。”

  虎将竟做如是语,足见侠骨仁心。

  端木少华通体冷汗涔涔而下,惶恐受教,且谢棒喝。

  傅小天道:“老弟,用不着这样儿,咱们不是外人,否则我不会多嘴。”

  端木少华既感激又感动,施礼告辞。

  傅小天没挽留,举手送客。

  端木少华趁势又道:“侯爷,夏少侠还命我带来八个字……”

  傅小天微微一怔,道:“说吧,老弟。”

  端木少华微笑道:“站稳立场,各干各的。”

  傅小天须发皆动,纵声大笑,震荡长空:“好话!老弟,烦请转告夏梦卿,就这么办。”

  端木少华才要转身出帐。

  薛梅霞突然轻启檀口,道:“少谷主,诸位现在住在哪儿?”

  这句话,德怡也想问,可是枝薛梅霞抢了先。

  端木少华面有难色,犹豫了一下,毅然笑道:“夫人原谅,夏少侠未曾交代,我不敢轻泄。”

  一缕幽怨之情袭上心头,薛梅霞心酸难受的想掉泪,当着端木少华,她只有忍住,而且还强笑点头。

  德怡何尝不是如此?甚至心中的失望比薛梅霞还大。

  彼此之间,有一刹那的尴尬气氛。

  蓦地一声豪笑,傅小天伸手轻拍端木少华的肩头,说道:“对了,这等于是军机,老弟,走,我送你下山去。”

  端木少华连忙坚拒,并请留步。

  傅小天还要送,端木少华又道:“侯爷,您说过,咱们不见外,您又何必要让我不安?”

  傅小天大笑留步,道:“老弟,依你,咱们布达拉宫见。”

  豪语。

  端木少华神采飞扬,也做龙吟朗笑;笑声中,一揖至地,转身飘然而去。

  他这一路下山可真高兴,这一趟没白跑。

  当然,就这么张口一句话,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武林人人垂涎、梦寐以求的飞雨流星神鬼愁,他能不高兴,换谁谁但会欣喜欲狂。

  其实,错非是这位盖代奇豪的神力威侯傅小天,换个武林人,珍逾性命都来不及,焉肯轻易送人,本来,谁叫这东西威震宇内,闻之心惊胆颤?

  难怪端木少华不住自笑,有飘飘然之感。

  这时,在那布达拉宫孤峰之上,高高的站着一堆人,这些人,正是那阿旺藏塔法王与大国师天外神魔南宫毅,背后,是几位大喇嘛与几大护法。

  南宫毅的目光,正遥遥凝注半里外一座山峰,手也指向那儿,道:“法王请看,他已经来了,足证消息不错,哼,那想必是夏梦卿那一伙不知死活的后生晚辈,还高举前明旗帜。”

  阿旺藏塔法王不谙武学,目难及远,可是他背后几位大喇嘛与八大护法俱皆密宗一流高手,目力自然不差,他们都可以看到那山峰之上旗正飘飘。

  耶多克点头说道:“南宫大侠说得不错,旗正悬在山峰之上,白底黑字。”

  另一名大喇嘛道:“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那个字是明字。”

  阿旺藏塔法王微微点头,道:“怎未见满朝人马?”

  南宫毅道:“三千人不是小数目,傅小天这个人颇称不俗他不会傻到把营驻扎得那么近……”

  阿旺藏塔法王一笑说道:“只要他们进入西藏,就别想瞒过我们。”

  南宫毅道:“他们很有自知之明,老朽以为他们的目的不在瞒我们,而是另有其它用意。”

  阿旺藏塔法王道:“以南宫大侠高见……”

  南宫毅笑了笑道:“目前还很难断言,不过,不管他们用意如何,都难翻出老朽手掌心,老朽自有对付之策。”

  这话说得很自负,但阿旺藏塔法王深信不疑。

  南宫毅顿了顿话锋,又道:“他们既然来了两天了,绝不会长伏不动,老朽以为今夜他们必然有所蠢动,而且不会是满清方面的人,一定是夏梦卿那批自命不凡的后生晚辈。”

  阿旺藏塔法王道:“怎见得?”

  南宫毅笑问:“法王是指前者抑或是指后者?”

  阿旺藏塔法王道:“本座两者都想知其所以。”

  南宫毅轩眉微笑,笑得很得意,道:“如果老朽推算的不错,今夜将是乌云掩月,一片黝黑,任何人都懂得利用这绝佳天候……”

  耶多克插口说道:“既然任何人都懂,那夏梦卿不世奇才,他必也想到我们已有所警戒,那么他怎会明知故犯……”

  南宫毅突然一笑说道:“大喇嘛,兵家事虚虚实实,也就因为夏梦卿那后生颇有小聪明,所以老夫料定他今晚必有蠢动。”

  耶多克呆了一呆,旋即醒悟“哦!”地一声,道:“多谢大国师指点,贫僧这下明白了。”

  南宫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后者的道理,更容易明白,满清方面除傅小天夫妇及那什么黄毛丫头的郡主外,均非高来高去的武林能手;试问,这种人他们敢来吗?傅小天等三人虽武学不俗,但一个身为主帅,一个是诰命一品的夫人,一个又是娇贵郡主,他三人断不会轻易涉险,除此,那不是那批亡命之徒、自命不凡的武林后生是什么?”

  这番话剖理分明,分析透彻,头头是道。

  这心智、这眼光,常人难及,众喇嘛大为叹服。

  南宫毅淡淡一笑,又道:“今夜,无论他们来多少,无我令谕,任何人不得动用火器,老夫不愿太早让他们知道此一杀招。同时也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要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龙潭虎穴,什么才是莫测兵机,我要使他们魂飞魄散,心碎胆裂,引之为戒绝,不敢再有两次蠢动……”

  阿旺藏塔法王面有笑容,笑得有点阴森、冷酷,众喇嘛更眉腾凶煞,目射厉芒,个个神色狰狞。

  南宫毅白眉一挑,目闪异采,凝注耶多克沉声传令:“大喇嘛请代老夫传令,四位大喇嘛率六殿十坛主持,入夜准备追袭,只要有人一逃出布达拉宫务必追而生擒之,不准走脱一人,不得有误。”

  耶多克偕一众大喇嘛躬身领命而去。

  南宫毅的脸上,浮起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

  连阿旺藏塔法王那等智慧绝高之人,也无法窥透这笑意表示什么……

  入夜,阴云密布,星月无光。

  大地一片黝黑,几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布达拉宫整个儿的隐于黑暗之中,灯火尽熄,微光了无,莫辨所在,益显神秘,高深莫测。

  四周静悄悄地,除偶尔夜风拂过树梢,微微带起一阵沙沙之声响外,听不到一丝声息。

  静得就像死了一般。

  二更时分。

  蓦地,一声怒叱划破了寂静,孤峰猛然一亮,布达拉宫中长虹闪动,十几道淡黄灯光分由各处齐集一点。

  灯光,是特制的巨灯,能成一道的照出老远。

  那一点,是布达拉宫正殿那高高的屋脊之上。

  灯光用射下,正殿之上赫然站立着一个英武的黑衣少年,背露刀柄,昂然卓立,威风慑人。

  在这种敌暗我明,被逼暴露身形的情况下,黑衣少年竟能神色不变,安详泰然,且目中冷电轻扫,仰面夜空,纵声长笑,似龙吟如鹤唳,直破云霄:“好厉害,好厉害!没想到你们早有了准备,布达拉宫不愧是龙潭虎穴,如今我既无处可遁,你们有多少上来吧!”

  好豪气、好胆略,这先声应已夺人三分。

  此时,应该是高手齐出暴攻。

  或者,暗器满天疾射猝袭。

  岂料大谬不然,黑衣少年语声落后,不但未出高手,未见暗器,便是连一个人影,一点反应都没有。

  仍是那么静悄悄的,一寂若死。

  这不是好现象,越是静,越可怕;越没反应,越慑人。

  丝毫不差,空气中隐隐带着令人窒息之感。

  按常情,任何人都难免不安,难免懔然。

  可是,黑衣少年他似乎非常人,即是非常人就不能以常情衡量之,他表现得大大出入意料。

  看。

  他浓眉轩动,哈哈一笑,道:“你们既然不出来,那就算了!

  反正我既来了,也没打算马上走,闲着也是闲着,我索性坐下来,咱们耗吧!看咱们谁能耗过谁,我这张嘴可是不大干净,你们能憋着,有本事就憋到天亮,谁要先出来谁是龟孙子……”

  这黑衣少年嘴皮可真损,这下谁还好先出来?

  说着,他当真的一屁股坐在屋脊上。

  骂尽管骂,损尽管损,四周仍是没一点风吹草动。

  黑衣少年又开了腔,他耸肩一笑,摇头说道:“我听说布达拉宫密宗高手如何了得,今夜特地跑来见识见识,有道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于闻名!看来传闻有误,令我失望得很。

  要不然这半天了,怎不见一个鬼影儿?就是看家狗,嗅到了生人气息,它也会吠上两声,怎么这人连狗都不如呢?……”

  远处黑暗中,突然有人一声冷哼:“后生好刻薄的一张利嘴,来人为老夫去擒他下来。”

  话声方落,左前方黑暗中,应声冒起一条人影,疾如鹰隼,半声不响,凌空如飞扑至。

  黑衣少年目光微瞥,“哦!”一声,笑道:“请将不如激将,这法儿还真灵,你不愿我说你连狗都不如,憋不住了先出来,那你当定了龟孙子……”

  坐在那儿没动,抬手微挥,接道:“龟孙子,你不行,换个辈份高的来。”

  他这里轻描淡写,信手微挥,那条飞掠而来的人影可吃足了苦头,当胸挨上一股罡风,闷哼一声,激射退回。

  还真听话。

  黑衣少年露的这一手,立慑全场,也引起了一阵看不见、听不到的小小骚动,但,刹那寂然。

  远处黑暗中,又传来了一声满含讶异的轻“咦”:“后生,你居然身怀大静神功,怪不得这般猖狂:这鬼门道瞒不了老夫,后生,你是凡凡和尚何人?”

  黑衣少年微微一愣,大笑说道:“料不到布达拉宫也有识货人,老匹夫,你既然识得大静神功,当知大静神功旷古绝今、宇内独步,你还问什么?”

  暗中人也报以大笑:“好,好,好,算老夫多此一问!后生,你既是凡凡和尚传人,那最好不过,老夫二次出世,正愁找不到那几个称得上老的小娃儿,如今搞了你后生还怕他们不出头?”

  “恐怕你老匹夫要失望了。”黑衣少年道:“家师与两位师叔已作古多年。

  暗中人“哦”了一声,道:“那不要紧,老夫找你这后生也是一样。”

  黑衣少年道:“那么,老匹夫,我就在跟前,你怎不现身?”

  暗中人道:“老夫辈高名重,岂肯自贬身分与你这后生动手?你且等着,布达拉宫高手如云,尽多擒你之人。”

  黑衣少年笑得轻蔑,道;“我已经见识过一个了,不怎么样,不怕死的你就叫他们来吧……”

  暗中人陡扬冷哼,又是一条人影自左近黑暗中窜起,迎面扑到,身法比先前那个还快。

  黑衣少年冷冷笑道:“你第二个出头,不算龟孙子,不过你也得跟他一样给我滚回去。”

  刚要依样画葫芦地抬手轻挥,猛觉身后另有五六股凌厉劲气袭到,所指皆是后背大穴。

  “怎么?出来那么多,没用,仍得滚回去,不信且看。”

  黑衣少年攻势不改,前挥一掌,坐势不变,左掌后抛,飞快拍出六掌,刹那之间他竟连出七掌。

  罡风激扬,劲气飞旋,一阵砰然连响,七条人影闷哼飞退,分别隐回原处,照样栽了跟头。

  黑衣少年拍拍手,道:“老匹夫,看见了么?别……”

  暗中人冰冷一笑,道:“后生,你得意太早,适才数人不过是布达拉宫二流高手,如今你且见识见识一流高手大喇嘛,擒人!”

  四条高大人影比电还快,分由四方凌空扑到;人未至,四股密宗绝学大罗印,阴柔掌力已然击抵。

  黑衣少年人也是个识货人,一跃而起,身形疾旋,如飞拍出四掌。

  掌力相接,黑衣少年血气微翻,四条高大人影扑势只是略略地顿一顿,依然射落正殿屋面上。

  那是四个身材魁伟,威猛绝伦的黄衣大喇嘛。

  这回未能击退来敌。

  黑衣少年神色微变,虎目寒芒轻扫四喇嘛,笑道:”大喇嘛究竟高明不少,你等且再接我一招。”

  话落,人动,身形疾闪,单掌飞袭对面大喇嘛。

  这名大喇嘛未敢轻视,功凝右臂,五指如钩,迎面探出;指透阴煞,锐风丝丝,凌厉绝伦。

  他五指刚递,黑衣少年忽扬轻笑,身形一顿,突然横飘,电光石火般改袭左侧正南黄衣大喇嘛。

  这名黄衣大喇嘛一招落空,方一怔神,黑衣少年突然出声示警,人既光明磊落,招又神奇妙绝:“番秃,你上当了,小心我这一指。”反手一指点去。

  这名大喇嘛做梦也未料到他临去还有这一秋波,才生警惕,足可洞石穿金的指风已疾射而至,再想躲闪为时已晚,“嗤”地一声,胁下洞穿一孔,再差分寸,将台穴便要挨上,这条命就别想要了,好险。

  与此同时,黑衣少年已和正南那名大喇嘛双掌之间互换一招,大喇嘛吃了苦头,掌心被指尖轻轻地点了一下,大喇嘛如被虫啮,手臂酸麻,使不上力,抬不起来。

  何止羞恼成怒,简直惊怒欲绝,左臂聚劲,凝足大罗印十成功力,狂挥一掌。

  黑衣少年身形滑溜,一招得手,早已转向正西黄衣大喇嘛,运招如飞,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招式才递,心头倏生警兆,正南、正东两名吃了亏的大喇嘛暴袭而末,阴毒掌力分指腰眼大穴。

  看来,这两个大喇嘛已动了杀机,忘却那大国师令谕中交代的所谓生擒二字,敢抗将令,胆子不小。

  黑衣少年忽地扬起轻笑:“番秃们怎这般不知好歹?适才我若不出声示警,你俩如今焉有命在?指偏一寸,加力一分,只怕你俩就要血溅尸横,我不希望你俩感恩图报,至少识点趣嘛。”

  口说手不闲,反手两指分袭而出。

  话本不错,两个大喇嘛自己心中雪亮,如无强敌当前,国师在侧,谁也不敢丝毫松劲儿,何况已横了心,红了眼,满腔怒火杀机已烧忘了一切,闪过两缕指风,闷声不峒,追袭而至;这下可惹火了黑衣少年,冷哼一声:“都给我滚!”身形又做飞旋,刹那间击出一招四式。四名大喇嘛还真听话,各自-连退了好几步才拿桩站稳.正东的那名,差一点栽下屋面,吓出一身冷汗。

  灯光照射下,正殿上屋脊纤细可见。

  四名黄衣大喇嘛脸色铁青,眉倒挑,目圆睁,凶芒暴射,怒焰欲喷,八道狠毒目光凝注中央,木立不动。

  显然,四名大喇嘛是在暗中调息,凝功待发,预备做那凌厉无匹、威猛绝伦的致命一击。

  黑衣少年当然看得出来,目射冷电,一扫身前三喇嘛,冷冷说道:“听着!我奉命不得伤人,但若被逼,那该又当别论,适才交手我已几度留情,设若你们妄徒……”

  话犹未完,四名黄衣大喇嘛突然同声厉喝,撩袍探腕,各掣出雪亮森冷一物;龙吟震耳,白虹怒卷,身形闪动,四道匹练也似光芒吞吐,齐袭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目睹四物,浓眉倒剃,虎目暴射逼人寒芒,愤怒长笑,声震夜空,好不惊人。

  “你等敢动淬毒软剑,休怪我心狠手辣,再不留情!”

  翻腕疾探肩头,-道金光冲起,灯光黯然,匹练失色;笑声中,再做龙吟长啸,身形冲天拔起,十丈处,忽折而下,直如殒星飞泻,凌空下击。但见一片金光,闪电罩向四黄衣大喇嘛。

  四黄衣大喇嘛有眼无珠,不识神物,一声怒叱,挺剑上刺,剑光朵朵,森寒剑气,迎向金光。

  蓦地里,远处黑暗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沉喝;“速退,不可轻攫锐锋,这是佛门至宝贝叶金刀。”

  暗中人示警不谓不快,无奈仍迟分毫。

  一阵金铁交鸣,匹练中断,擞飞冲天,四射没入茫茫夜空;四喇嘛闻声睹状,心胆欲裂,持断剑就要飞遁。

  金光一闪而下,逼近光头,魂飞魄散,困兽之斗,孤注一掷已经来不及,只有身形剧颤,闭目待毙。

  千钧一发,眼看四名密宗高手的黄衣大喇嘛,就要在这前古神兵,佛门圣宝贝叶金刀下,落得血喷尸陈,一声霹雳大喝:“后生住手。”

  夜空白影如电,横空疾射,一股罡风直袭黑衣少年,震得他身形斜荡,飞出数尺。

  这及时而至的一掌,算是把四名黄衣大喇嘛从刀口儿上救了下来,拾回了四条命。

  可是贝叶金刀金芒所扫,四名黄衣大喇嘛一袭黄衣由领至襟,仍是被斩裂,胸毛袒露,狼狈已极。

  心碎胆破之余,瞥及贝叶金刀,更颤抖暴退不迭。

  如今,正殿屋面上,多了一个赤面白发老者,正是那大国师:天外神魔南宫毅。他面如寒霜,目射威棱,凝注黑衣少年,沉声发话:“娃儿,你胆子不小,竟敢手持佛门至宝贝叶金刀,跑来布达拉宫逞凶撒野,所幸四位大喇嘛只是虚惊一场,否则老夫适才便已改变生擒初衷,将你立毙掌下!还不速弃刀就缚,难道等老夫二次出手不成?”

  黑衣少年虎目炯炯,深注南宫毅一眼,笑了笑,道:“放眼天下能在贝叶金刀下救人,并能一掌把我震退的人不多,布达拉宫更是绝无仅有;那么,你老儿想必就是什么二次出世,不甘寂寞,目下布达拉宫的大国师,天外神魔南宫毅了?”

  南宫毅冷然说道:“你娃儿很灵通也很渊博,既知是老夫在此,就该……”

  黑衣少年一笑接道:“就该什么?南宫毅,我承认字内你硕果仅存辈高望重,不过那没什么了不起,少在我面前情老卖老,就凭你天外神魔四个字想让我弃刀就缚?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那根老骨头?”

  这黑衣少年的确胆大得可以,不知天外神魔那还有得说,既知天外神魔而敢当面辱骂,就不能不令人咋舌了。

  南宫毅霍然变色,但刹那间竟堆起笑容,是狞笑:“娃儿,你胆大得令老夫难信,数十年至今,放眼天下有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对老夫这般说话?老夫许你为第一人!娃儿,你先报个姓名老夫听听。”

  黑衣少年道:“别在我面前打坏主意,我软硬都不吃,霍玄。”

  原来这黑衣少年竟是霍玄。

  南宫毅点点头,笑道:“不错,很顺耳,有点英雄气概……”

  霍玄一声好说尚未出口,南宫毅脸色倏沉,厉声接道:“娃儿!夏梦卿那后生派你黑夜潜入布达拉宫何为?说!”

  霍玄神色微愣,讶然投注,笑道:“老匹夫,你也不差,居然也知道我夏大哥的大名。”

  话锋微顿,接道:“你要问我来做什么,不如反问自己来布达拉宫做何勾当。”

  南宫毅淡淡一笑,诧道:“做何勾当,又待如何?”

  霍玄虎目寒芒一闪,沉声说道:“我要凭掌中一柄贝叶金刀杀尽这些……”

  “闭嘴!娃儿。”南宫毅陡然挑眉轻喝,声如重锤:“这些什么?娃儿,小小年纪你懂什么?满清气数已尽,合该覆灭,难道你忘了身是汉人,忘了公仇私恨……”

  “老匹夫,你该闭嘴!”霍玄倏扬怒喝,纵声狂笑,虎目微赤,戟指南宫毅,说道:“南宫毅,这些话你怎好意思出口?少爷我为你脸红害羞,对你这等助纣为虐的凶残邪魔,我连骂你都懒得张口……”

  “小娃儿,住口!”南宫毅一声冷喝,怒笑说道:“老夫本有怜才之心,可惜你太不知好歹!何谓助纣为虐,老夫二次出世,原就打算要把宇内闹个天翻地覆,如今不过改改方法而已,老夫懒得跟你这后生晚辈多废话,再问你一次,你是乖乖弃刀就缚,还是要老夫亲自动手?说!”

  霍玄道:“那最好,我也没时间,你若认为有把握,你就自己动手吧!只要你胜得我掌中贝叶金刀,还怕我不就缚么?”

  “好说!”南宫毅怪笑一声说道:“娃儿,这是你自找苦吃,并非老夫自贬身份,以大欺小。娃儿.老夫要出手了,小心了。”

  未见作势,身形突然平飘,伸手便向霍玄抓去。

  天外神魔果不愧数十年睥睨宇内、正邪丧胆的大魔头,这普普通通的一式俗招,到了他手上竟奥妙无穷,威力倍增。

  霍玄面上轻松,心中似也不敢丝毫大意,一敛嬉态,振腕出刀,刀尖直出,径点南宫毅掌心。

  贝叶金刀佛门至宝,前古神兵,别说是刀刃,就是那吞吐金芒也能吹毛断发,斩钢削铁,何况是血肉之躯?

  南宫毅纵然修为已届金刚不坏境界,也不敢让这柄神刀金芒扫中分毫;否则那只手就别想要了。

  冷冷一笑,道:“料不到你娃儿还真有两下,凡凡和尚的传人,是有点真才实学,比那些自命不凡武林后生强多了。”

  手腕忽沉,抓势不变,反攫霍玄持刀右腕。

  这一招,变得快捷如电,那一流高手也难躲过。

  霍玄究竟佛圣得意高足,自非一般一流高手可比,咧嘴一笑:“老匹夫,蒙你夸奖了。”

  也跟着沉腕,刀尖上撩,疾划腕脉。

  应变之快速、高绝令人击节。

  错非是这位大魔头南宫毅,换个人定难逃断腕厄运。

  南宫毅凤目威棱一闪,冷冷说道:“娃儿,好手法,可惜遇上了老夫。”

  一偏腕,仍抓霍玄右腕。

  霍玄笑道:“谁都一样,你老匹夫也不见得高明。”

  刀尖由上撇下,也取南宫毅右腕。

  转眼之间,这一对盖世魔头、宇内奇英已互换三招,却招招不高对方右腕,根本未攻其他部位。

  谁也未能将谁逼退半步,因为南宫毅始终未敢轻攫神兵锐锋,霍玄也始终碰不到南宫毅毫发。

  可是谁都看得出来,南宫毅采取的是攻势;霍玄是但求自保,只守不攻,更未奢望伤敌。

  不管怎么说,这对天外神魔南宫毅,已经是件大不光采的难堪事,尤其是在这四周众目睽睽之下。

  霍玄伤不了他,按说,那是天经地义,不算丢人。

  小孩子嘛,后生晚辈嘛。

  南宫毅三招不但未擒下霍玄,而且贝叶金刀仍好端端的在人家手里,那可是威名扫地,丢了大人。

  他究是成名多年,辈份、功力比宇内三圣都要高的大魔头,以一个宇内仅存二三的老辈魔头,竟收拾不下一个小辈娃儿,想吧!

  霍玄,他初生之犊,得意还要卖乖:“老匹夫,你这天外神魔四字不过如此嘛!”

  南宫毅,赤脸变色,怒极而笑:“小娃儿,你先别骄狂,老夫适才手底下留了情,你再试试老夫这一招。”

  话落,出招,依旧是一招抓式。

  虽然仍是一着抓式,但此抓式与适才三招大不同,威力已不可同日而语,中指直伸,四指如勾,闪电攫到。

  霍玄何等样人?他焉能不识厉害?只觉南宫毅这一招面面顾到,罩盖全身,令他无从招架,即或可以挡得住那一抓,也绝逃不过那蓄劲待发的一指。

  看来南宫毅成名非侥幸,话也不虚,若不是他打算生擒,手下留情,霍玄他早就毁了。

  霍玄神情猛震,一声朗笑:“老匹夫,我没工夫陪你玩儿,告辞。”

  身化长虹,疾掠面起,如飞射向夜空。

  南宫毅冷冷一笑:“小娃儿,在老夫手下你还想走脱么?”

  如影随形,鬼魅般飘起追袭面至。

  仍未脱出那一抓威力范围;霍玄大惊,咬牙横心,身形突然右移,倏插大喝,猛然转身振腕挥刀。

  金虹飞卷南宫毅右臂,人影甫接,南宫毅长笑震天;霍玄却闷哼一声,身形斜斜飞起半空。

  南宫毅才待二次出掌。

  薯地,远远黑暗中传来数声惨叫,两道灯光倏灭。

  又有人潜入布达拉宫,而且伤了人,毁了灯。

  霍玄已经受伤,在众喇嘛联手围攻下,断难逃脱。衡量轻重,不能顾此失彼,南宫毅厉叱一声,掉头扑向远处。

  适时,四周窜起六条黑影,飞扑半空中霍玄。

  霍玄目眦欲裂,杀机顿起,扬刀大呼:“杀不尽的番秃!少爷虽受了伤,但对付你们仍绰绰有余,不怕死的来吧!”

  宝刀挥处,金芒暴涨,三条黑影厉呼飞坠。

  其他黑影似为霍玄神威所慑,扑势一顿,霍玄却乘机金刀再挥,一闪没入茫茫夜空。

  灯光虽来不及搜寻,密宗高手却还能看得到那快如电光石火般,由半空里掠出布达拉宫的霍玄身影。

  可是无大国师令谕,谁也不敢妄动火器,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由头顶掠过,逃出掌握。不,不是眼睁睁的看着,有人追,十余条黑影疾如鹰隼般蹑后追出了布达拉宫,好快的身法。

  那是大国师预先安排好的四位大喇嘛及六殿、十坛主持,全是密宗一流高手,绝不容走脱一人。

  二十个密宗一流高手,追一个负了伤的人,似有点惊师动众,小题大作。

  这是大国师的安排,想必有他的道理。

  大国师算无遗策,布达拉宫的这一仗,是打赢了。

  当然,在他的安排下,布达拉宫外的这一仗也应赢。

  霍玄一出布达拉宫,便直奔半里外那座山峰。

  他头也未回,生似不知身后有人追赶一般。

  也许是南宫毅那一掌,未击中重要部位,霍玄虽负了伤.身法之快速,却丝毫未减色。

  夜色这般黝黑,当时除了南宫毅与霍玄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伤在何处,谁也不知道是掌伤抑或是指伤。

  毫无疑问的,更没有人知道那是内伤或者是外伤。

  渐渐的,半里外那座山峰越来越近。

  四个大喇嘛知道,那座山峰便是武林群豪的驻扎地,也就是白日里看得到前明旗帜飘扬的那座山峰。

  追人追到了人家地头,那还会有好处么?

  众喇嘛想停步不追,无如大国师军令如山,严谕不得走脱一人,生擒不了霍玄,如何回去交差?

  要命的又是一个生擒,否则对方这少年就出不了布达拉宫;既出不了布达拉宫,何用再迫?

  穷追不妙,不追又不行,这真是……

  前面奔驰的霍玄,身法逐渐地缓了下来。

  身形有点摇晃,步履也有点不稳。

  大国师那一手不轻,他,终于难忍伤痛。

  众喇嘛见状大喜,不敢出声,只有互打手势,加紧步履。

  倒并非畏怕武林各大门派高手,而是那宇内第一奇才、玉箫神剑闪电手夏梦卿大内、葫芦谷两次大展神威之余悸犹存。

  可是怪了,众喇嘛是怕夏梦卿,霍玄他又怕什么?怎么与众喇嘛一般的闭口疾奔,不出一丝声息?

  距山峰已甚近,在这时候呼救求援,应该绝无问题。

  他为什么不喊呢?

  莫非因伤势过重,怕泄下真气,不能开口。

  或者是霍玄他天生傲骨,秉性好强,认为呼救求援是不光彩的事?

  要是后者,那他就太想不开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生命何等可贵,以一当众,独闯布达拉宫,能活着出来,在武林中已属傲事,受伤那又算得了什么。

  转瞬间,霍玄近了山口,似再也支持不住,忽地一个踉跄砰然倒地,那柄贝叶金刀也脱手飞出老远。

  这不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众喇嘛狂喜,如飞掠至,有的纵向金刀,有的扑向霍玄。

  手掌还没碰着刀,没扑着人。

  蓦地一声龙吟长啸起自山腰,一点白影疾泻而下,凌空飞扑。

  众喇嘛闻声抬头惊顾,有名大喇嘛眼尖,心神一懔,颤声急呼:“玉萧神剑闪电手,快退!”

  众喇嘛全都是亲身经历过夏梦卿的厉害,掌下亡魂,惊弓之鸟;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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