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心灵感应语真情

  司马玉峰应了一声,因见甬道左右各有五间牢房,当下便先向左边隔壁的牢房走去。

  甬道上每隔二十步才有一盏油灯,而每闻牢房相隔也在二十步左右,显见是怕囚犯互相通活,所以才把距离拉得如此之远。

  司马玉峰放轻脚步走,到隔壁牢房小窗下,侧耳凝听一阵,听不出牢房中有任何声音,于是纵身往窗口跳去。

  小窗距地面高仅四尺余,但司马玉峰缩骨后无法跳得很高,他一连跳了三两次,双手才扳住窗口,他用力攀窗口,探头一望,发现牢房内空无一人,心下甚感纳罕,遂即松手跳下,再向隔壁一间走去。

  出乎意料之外,接连四间牢房都没有关禁一个人!

  司马玉峰只得回头走,走到自己的牢房前,见古兰仍站在窗口下,便低声道:

  “兰儿,这一边的四间牢房没有关着人!”

  古兰讶道:

  “怎么回事儿?”

  司马玉峰道:

  “不知道,我再到右边的牢房看看,假如也没有,我就去第十八层地牢,我相信那里面一定有人!”

  说罢,拔步便走。

  向右走出几步,便是那条由地面直上来的石级,司马玉峰在甬道壁角停住,探头偷窥,见石级上下均无人影,当即一步跳过石级,往右边牢房奔去。

  然而,结占果仍然相同,右边的五间牢房也没有关着一个人!

  司马玉峰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未再多想,立刻走出,步下石级,往第十八层地牢走下来。

  下到第十个石级,司马玉峰已发现,这第十八层地牢即使没有残酷的设施,也不是人住的地方!

  因为,甬道上积着约有一尺深的水,冷冰冰的水!

  显然,这些水都是地下冒出来的,一个人长年累月困居水中,怎能忍受得了?

  司马玉峰不禁在心底生起一个疑问,这个疑问动摇了他对师伯龙华园主的信赖,他觉得为了维护武林安宁,把一些恶性难改的魔头关禁起来并无不可,但却大可不必让他们受这种非人所能忍受的痛苦,特别是龙华园主更不应该这样做!

  他一边想,一边涉水走向就近的一间牢房,走到小窗下,使劲往上一跃,攀上小窗口,赫然和一个老人对了个面对面,冷不防吓了一跳,险些跌了下去。

  “少园主,你终于回来了!”

  那老人瘦削的脸肉在抽搐着,双目充满喜悦的光辉,声音也兴奋得发抖!

  司马玉峰觉得眼前这老人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在那地方见过面,忍不住脱口问道:

  “你是谁?”

  老人脸上升起一片苦笑道:

  “这几个月的地牢生活,可能已使老朽改变了备貌,但是少园主,老朽可说是为你而入牢的,难道你一点都认不得老朽了么?”

  司马玉峰道:

  “小可是司马玉峰,不是王子轩!”

  老人张目一啊,一把握住司马玉峰扳在窗上的手腕,惊喜交集地道:

  “天啊!原来你是司马玉峰……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司马玉峰听他像是认识自己,心中更感惊奇,便又问道:

  “请告诉小可,您老究竟是谁?”

  老人抖着嘴唇道:

  “我们只过一面,难怪你记不得了,老朽是‘飘萍奇侠沈凤庭’啊!”

  司马玉峰大吃一惊,骇然失声道:

  “啊啊啊!您老怎会被关禁于此?”

  飘萍奇侠沈凤庭像似触动恨事,面上掠过一抹冷峻之色,敛目深深长叹一声道:

  “说来话长,你还记得当日救你逃出龙华园的那位醉和尚么?”

  司马玉峰急道:

  “怎么不记得,自那天晚辈被蓑衣鬼农劫去后,两位老前辈便也在武林中消失,晚辈一直在奇怪着,想不到您老竟是被禁锢于此——那位醉和尚呢?”

  飘萍奇侠沈凤庭沉容道:

  “他死了!”

  司马玉峰吃惊道:

  “啊,是怎么死的?”

  飘萍奇侠沈凤庭沉痛地道:

  “他不愿被关入地牢中,力战而死的!”

  司马玉峰与醉和尚及眼前这位飘萍奇侠早已有一份深厚的感情,现在突然听到醉和尚的噩耗,不由为之黯然神伤,沉默良久之后,方又问道:

  “是死于何人之手?”

  飘萍奇侠沈凤庭道:

  “两位极得园主宠信的一品武士——阎王印申屠守和穿云指缪风!”

  司马玉峰道:

  “这两人,晚辈今日在龙华厅见过,他们凭什么理由敢杀人?”

  沈凤庭道:

  “我们的罪名是拐诱少园主逃婚,在你被蓑衣鬼农劫走后的第二天早上,他们四人——另外两人是龙华九长老中的三长老‘无情叟董天士’和九长老‘夺魂萧巫知春’——便追捕老朽和醉和尚回园治罪,醉和尚原也无意反抗,但因申屠守和缪风出言不逊,触怒了他,因此双方大打出手,结果醉和尚在一掌打伤‘穿云指缪风’的同时,自己也中了‘阎王印申屠守’一掌……”

  司马玉峰问道:

  “那时老前辈也在跟董、巫两位动手?”

  飘萍奇侠沈凤庭颔首轻叹道:

  “是的,胜负未分,那位‘阎王印申屠守’又加入围攻,结果老朽束手被捕!”

  司马玉峰又问道:

  “园主没有给老前辈一个解释的机会?”

  飘萍奇侠沈风庭道:

  “有的,但他不相信那晚我们带出的是你司马玉峰而非王子轩。”

  司马玉峰道:

  “现在他应该相信才对,为什么还不释放老前辈您呢?”

  飘萍奇侠沈凤庭冷笑道:

  “谁知道,也许他厌恶老朽的为人吧!”

  轻轻一哼,注目反问道:

  “孩子,你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司马玉峰道:

  “老前辈请先将晚辈拉进去,然后再做长谈如何?”

  飘萍奇侠沈凤庭便将他拉过小窗口,把他放落于率房中的一张石床上,笑道:

  “想不到你的‘缩骨术’又在这龙华园中派上用场,假如你是以罪犯身份被打进来的,园主应该想到才是啊!”

  牢房内积水盈尺,只要走下石床,双脚便得浸入水中,也许是长期浸的缘故,飘萍奇侠沈凤庭坐上石床上,司马玉峰发现他的一双脚又肿胀又发烂,难看极了。

  司马玉峰心中暗叹,忖道:

  “假如有一天我能够继承‘监园人’的职位,我一定要入园纠正,废除这座惨无人道的‘十八层地狱’!”

  思忖电闪一过,他开始把当日被蓑衣鬼农南宫林劫走后所发生的一切经过说出,由拜蓑衣鬼农为师起,至冒充王子轩回园被罚入十八层牢房为止,足足说了半个多时辰方才说完。

  飘萍奇侠沈凤庭一直默默听着,听完又静默一会后,方才抬目凝望司马玉峰问道:

  “你确信园主没有发觉你是司马玉峰?”

  司马玉峰点头道:

  “是的,假如他发觉晚辈是司马玉峰,他绝不会把晚辈关入地牢,因为第一,晚辈是他的师侄,上次晚辈见到他时,他对晚辈十分喜爱;第二,今天晚辈为龙华园消解一场祸事,这在王子轩是一种责任,在晚辈却是一件大功劳。”

  飘萍奇侠沈凤庭点了点头问道:

  “但你进入龙华园后,为何不向他表明身份呢?”

  司马玉峰道:

  “这是家师的意思,家师要晚辈访‘神驼子古沧州’的下落,假如晚辈表明身份,我师伯即使会答应晚辈在园中住下,行动范围也将受到限制。”

  飘萍奇侠沈凤庭又点点头,沉吟道:

  “唔,老朽还以为你……”

  话说到一半,忽然把底下的咽了回去。

  司马玉峰追问道:

  “老前辈以为晚辈怎样?”

  飘萍奇侠沈凤庭沉忖有顷,摇头道:

  “没什么,老朽觉得园主似乎有些糊涂……”

  司马玉峰问道:

  “老前辈指的是那一点?”

  飘萍奇侠沈凤庭道:

  “你说上次以‘监园人’之子的身分和他相见后,他派了一个恶讼师谢兴浪跟你去芦茅山离魂宫,恶讼师谢兴浪的为人如何,他应该清楚才对,为什么不派别人呢?”

  司马玉峰道:

  “据我师伯说,那时园中的一品武士已全部外出寻找王子轩,整个龙华园就只剩下一个恶讼师谢兴浪,不得已只好派他了。”

  飘萍奇侠沈凤庭微一冷笑道:

  “龙华九长老不能派遣吗?”

  司马玉峰道:

  “我师伯顾虑北天霸主会率众侵犯龙华园,故必须让九长老留守园中。”

  飘萍奇侠沈凤庭轻“哼”一声道:

  “只派出一个,应不致影响大局!”

  司马玉峰道:

  “也许是的,但我师伯可能认为恶讼师谢兴浪心地再坏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所以才决定派他。”

  飘萍奇侠沈凤庭道:

  “结果恶讼师谢兴浪竟是‘紫衣蒙面老人’那一帮的人物,岂非太巧?”

  司马玉峰道:

  “这也好,等于提供一条线索给晚辈探索!”

  飘萍奇侠沈凤庭问道:

  “你以后打算如何行动?”

  司马玉峰道:

  “现在已有两条路可以查出家父母当年遭害的真相,一是恶讼师谢兴浪答应拿到解药就说出凶手是谁,此事晚辈已委托家师去办,一是只要找到我义祖父拿到那柄断刀,铁尘子和念瓜和尚由过关刀而证明晚辈确是‘监园人司马宏’之子时,他们便可将当年发生于‘居之安’的真相说出,这一方面,晚辈离开龙华园后,就可开始进行。”

  飘萍奇侠沈凤庭又问道:

  “园主有没有说要把你们关禁多久?”

  司马玉峰道:

  “没有,总不会太久吧。”

  飘萍奇侠沈凤庭沉思片刻,说:

  “这第十八层牢房一共有六间牢房,其中只有两间是空的,其余都有人,你不妨先去找找看,说不定其中有神驼子古沧洲!”

  司马玉峰问道:

  “老前辈不知他们是谁?”

  飘萍奇侠沈凤庭摇头道:

  “不知道,因为相隔太远,不易通话。”

  司马玉峰道:

  “那么,晚辈先去看看,明晚再来跟老前辈长谈。”

  飘萍奇侠沈凤庭于是将他抱起,走到小窗下,将他举到窗口,司马玉峰钻过窗口,滑落甬道上,正要涉水走去左边一间牢房,忽然想起一事,便抬头低声问道:

  “老前辈,那个送饭的老人叫什么姓名?”

  飘萍奇侠沈凤庭道:

  “他姓笪名焕,你应该叫他老笪才不会露出破绽!”

  司马玉峰又问道:

  “过去在老龙华园也有这座‘十八地狱’么?”

  飘萍奇侠沈凤庭颔首道:

  “是的,龙华园创建后第二年,就有这‘十八地狱’了!”

  司马玉峰道:

  “目的在禁闭恶性难改的武林人?”

  飘萍奇侠沈凤庭又颔首道:

  “不错,恶性重大的关在最低层,轻的关在上面,老朽是四个恶性重大的罪犯之一!”

  司马玉峰笑道:

  “如果我师伯认为老前辈恶性重大,在他的心目中,世上恐怕没有一个好人了!”

  飘萍奇侠沈凤庭微微一笑道:

  “老朽现在只有两个希望,第一个希望,过关刀赶快重现武林,第二个希望,你能继承父志,改善这‘十八地狱’的现况!”

  司马玉峰道:

  “哦,家父当年也有意思要改善‘十八地狱’?”

  飘萍奇侠沈风庭含笑道:

  “正是,他曾这样表示过,可惜不久就遇害失踪了。”

  司马玉峰以坚毅的语气道:

  “晚辈若能找到过关刀,一定入园纠正废除这个人间地狱!”

  飘萍奇侠沈凤庭道:

  “老朽愿拭目以待,现在你去吧!”

  司马玉峰还不走,又问道:

  “晚辈还有一个问题,过去在老龙华园时,王子轩可曾进入过‘十八地狱’?”

  飘萍奇侠沈凤庭道:

  “没有,他父亲不让他进去!”

  司马玉峰一哦,当下朝牢房内的飘萍奇侠沈凤庭拱手一礼,转头举步涉水往左边甬道内走来。

  敢情,这第十八层地狱的牢房,相隔较第十七层更远,司马玉峰走了四十步左右,方才来到第二间牢房。

  他纵身跳起,扳住窗口,探头一看,发现牢房内空无一人,立即松手跳落,再往第三间牢房走来。

  又走了四十来步,来到第三间牢房小窗下,他跳起扳住窗口,一眼瞥见房内的石床上盘膝端坐着个怪人,由于那怪人的形态确是太怪,不觉脱口发出一声惊噫!

  那怪人头发长达五尺,蓬乱的披在脸前和双肩,因此看不清他的面貌,也无法判断出他有多大岁数,仅从他那一身破烂不堪的衣衫上,可以断定他在牢房中至少已关了十年以上的日子了!

  司马玉峰的一声惊噫,似乎也引起那怪人的诧异,只见他头微抬,两道摄人心魄的精芒由覆盖在脸上的头发中隐隐透出,开声道:“你是谁?”

  声音冰冷而沉稳,充满着坚毅的生命力!

  司马玉峰一句“你是谁”正要出口,一听他已先发问,便把话咽住,答道:

  “小可王子轩,龙华园的少园主!”

  那怪人上身轻微震动了一下,目中精芒更亮,冷冷道:

  “哦,你是王则原的儿子?”

  司马玉峰答道:

  “是的,你是谁?”

  那怪人不答,又问道:

  “你今天怎么跑到这下面来了?”

  司马玉峰道:

  “我是偷偷下来的。”

  那怪人微诧道:

  “噢,为何要偷偷下来?”

  司马玉峰道:

  “因为家父不让我下来。”

  那怪人长长沉吟一声,轻轻颔首道:

  “对的,他不让你下来是对的……”

  司马玉峰问道:

  “为什么呢?”

  那怪人突然冷笑道:

  “为什么,嘿嘿,因为他怕你一旦发现了这‘十八地狱’的秘密后,你可能会痛苦一辈子!”

  司马玉峰道:

  “这倒不会,小可虽不曾下到地牢来过,但对地牢的情形并非完全不知道。”

  那怪人冷笑道:

  “也知道每个罪犯被打入地牢的理由?”

  司马玉峰道:

  “是的,凡是被关禁在‘十八地狱’的武林人,都是恶性重大而不知悟改的人物!”

  那怪人缓缓道:

  “我一直想悔改,可是想了十多年,还是想不出我犯了什么罪!”

  司马玉峰注目问道:

  “你贵姓大名?”

  那怪人道:

  “说出来后,你会痛苦一辈子,并且恐怕永远无法恢复对你父亲的尊敬,你敢听么?”

  司马玉峰道:

  “敢,你说吧!”

  那怪人默望他一会,一字一字道:

  “我是‘监园人司马宏’!”

  “咚!”的一声,司马玉峰脑上好像挨了一记重重的闷棍,只觉眼前一阵发黑,仿佛天在旋,地在转,差点昏绝过去!

  他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着,浑身的血液也在汹涌澎湃着,两颗眼珠睁得几欲脱眶而出,惊骇欲绝的窒息了好半天,才发出无比惊喜的声调道:

  “您……您真是‘监园人司马宏’?”

  那怪人淡然道:“你能够不相信最好,你年幼无知,我实在不忍心使你痛苦!”

  司马玉峰失声号哭,急急钻过窗口,纵身扑到那怪人的床前,一把抱住他,颤声道:

  “爹!爹!爹!孩儿终于找到您了!孩儿终于找到您了!”

  临园人司马宏身子纹风不动,冷声道:

  “别这样,孩子,我被你父亲关了十多年,神智仍很清楚,而你一听到你父亲的罪过就发了疯,你太没有镇静力了!”

  司马玉峰又急又悲,用力摇撼着父亲的身子,哭叫道:

  “不!爹!我不是王子轩,我是司马玉峰,我是您的儿子啊!”

  临园人司马宏举起双手搭上他的肩胛,手掌做出扼颈之势,凝声道:

  “我本来应该扼死你这小贼,或者我应该利用逼迫王则原放我出去,但我不想这么做,因为你是无辜的。”

  长长浩叹一声,用力一推司马玉峰道:

  “去吧,回到你父母的身边去,假如你不喜欢你父亲的为人,你还有一个母亲!”

  司马玉峰由于缩了骨,力气不大,被他一推之下,仰身跌入水中,但他立刻又爬起扑上去,哀哭道:

  “真的,爹!我的确是您的儿子司马玉峰,我身上有娘的血书和金牌为证……”

  一面说一面急急忙忙取出金牌和血书,双手捧上,道:

  “您看,爹!除了这两样证物外,还有半柄过关刀,它此刻存在收养儿子的义祖父张寄尘那里……”

  监园人司马宏接过金牌和血书,反复看了看,神态仍极平静,冷冷一笑道:

  “真好玩,你一定还有一篇很动人的故事要告诉我,是么?”

  司马玉峰泪如泉涌,连连点头道:

  “是的!是的!当年孩儿是被丢弃在终南山下的树林里,后来给义祖父张寄尘夫妇捡去,他们把孩儿收养成人,去年八月中秋,龙华园少园主王子轩要和北天霸主罗谷的女儿罗姗娜成亲,他们派人去义祖父的‘汉古槽坊’买酒,义祖父方才把真情告诉孩儿,义祖父认为孩儿的父母一定是龙华园里的人,所以要孩儿躲在酒坛里混入龙华园……”

  他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出,又足足说了半个时辰,方始说完。

  监园人司马宏听完后,神态没有一丝激动之色,把金牌和血书递给司马玉峰道:

  “拿去!”

  司马玉峰接下,抬脸胆战心惊地道:

  “爹您现在相信我是您的儿子了吧?”

  临园人司马宏“嗤”的轻笑一声道:

  “你的故事很动人,我应该相信才对,可惜的是,我自己有几个儿子我自己明白!”

  司马玉峰惊愕道:

  “爹,您说什么?”

  监园人司马宏沉声道:

  “我是说,我根本没有一个名叫‘玉峰’的儿子!”

  司马玉峰心头猛烈一震,颤声道:

  “真的?”

  监园人司马宏颔首道:

  “不假!我只有一个儿子,他就是你刚才所说念瓜和尚两人要寻找的那个司马玉明!”

  司马玉峰觉得整个天地开始在毁灭,浑身无力的跌坐到水里,绝望的瞪望着监园人司马宏,很久很久之后,开口喃喃道:

  “爹,您在扯谎,您怕王则原杀害孩儿,所以不敢承认我是您的儿子,是不是,是不是?”

  监园人司马宏摇头道:

  “不,我没有扯谎,扯谎的应该是你!”

  微微一顿,接着道:

  “不过,假如你也没有扯谎,那么可能是一种巧合!”

  司马玉峰亮出金牌道:

  “这是龙华园的东西,这也算巧合么?”

  监园人司马宏道:

  “金牌和血书都没有明白记载你是我的儿子,即使有,那也是别人的一种阴谋,因为我已经说过,我只有一个儿子!”

  司马玉峰感觉得自己已经失掉了一切,一年多来的冒险和奔波,此刻看来,都变成了愚昧和可笑的行为,原来铁尘子两人的话没有错,自己并非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他的儿子是司马玉明,这位老人说得不错,金牌和血书并未明白记载自己是他的儿子,这个错误是从去年认识醉和尚和飘萍奇侠沈凤庭就开始的——

  “小哥儿,你可是躲藏在酒坛中混进来的?”

  “是的。”

  “目的何在?”

  “小可是寻找生身父母的,请问贵园有没有复姓‘司马’的人?”

  “复姓司马?唔,好像没有这个人啊!”

  “阿弥陀佛,说有也有,说无也无,沈老你仔细想想看!”

  “老天!难道你是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

  当飘萍奇侠和醉和尚看过金牌和血书后,前者又曾斩钉截铁的说过这样一段话:

  “孩子,老夫先简略告诉你一些事,你父亲名叫司马宏,母亲姓舒名美芳,他们此刻都不在这龙华园中,事实上你父母也不是这龙华园里的人……”

  从那时起,自己就认定自己是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但是这块金牌是龙华园之物,那柄断刀虽然还无法断定就是“过关刀”的一半,却也与“过关刀”有不谋而合之势,难道世上竟有这样巧合的事?

  想到这里,司马玉峰忽然灵机一动,站起身朝监园人司马宏一揖道:

  “抱歉,这事情也许真是小可弄错了。”

  监园人司马宏道:

  “不要紧,你虽然不是我的儿子,但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希望你能平安走出这地牢,早日找到你的父母!”

  司马玉峰又一揖道:

  “谢谢,小可告辞了!”

  监园人司马宏道:

  “假如王则原没有马上放你出去,明天晚上再来聊聊。”

  司马玉峰举步向窗口走去,答道:

  “好的,小可还要去右边的牢房看看,听说那边还关着两人!”

  监园人司马宏闻言浑身一震,轻轻“啊”了一声,急道:

  “且慢,孩子!”

  司马玉峰回头问道:

  “司马大侠有什么话要说?”

  监园人司马宏喟然道:

  “右边牢房的两个囚犯,其中之一是我的内人!”

  司马玉峰心中暗喜,问道:

  “王则原为何把你们夫妇分开?”

  监园人司马宏冷笑道:

  “哼,这也是王则原给予我的刑罚之一!”

  司马玉峰道:

  “司马大侠可是要小可带些话给尊夫人?”

  监园人司马宏道:

  “不,我请求你别去见她!”

  司马玉峰道:

  “为什么?”

  监园人司马宏道:

  “十多年的折磨,已使她的感情变为麻木,此刻她的心静如止水,这对一个求生无望的囚犯来说,是幸福的,所以我希望你别去打扰她!”

  司马玉峰道:

  “但小可又不是你们的儿子,不是么?”

  监园人司马宏道:

  “问题是你的年纪和我儿子相仿,你会使她想起她的儿子!”

  司马玉峰早已打定主意,当下点头道:

  “好的,我不去见她就是了。”

  监园人司马宏欣慰地道:

  “多谢,我知道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少年,你不会欺骗我的!”

  司马玉峰未再回答,纵身跳上小窗,钻出牢房,拔步向右边牢房疾奔而来。

  经过飘萍奇侠沈凤庭的牢房时,他听到沈风庭的呼唤,但他没有停下来跟对方讲话,他知道对方会问些什么,他没有心情答覆,也不知道怎样答覆,既然自己不是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他心乱如麻,一种痛苦的空虚充塞在他的胸中,他现在只想再做一次证实,如果自己确非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那么自己必须远离所有与自己认识的人,或者让自己死掉也好。

  来到右边第一间牢房,他纵身往上一跳,扳住窗口,往内一望,发现躺在石床上的是一个驼背老人而非司马宏的妻子舒美芳!

  哟,这个驼背老人,莫非就是神驼子古沧洲?

  那驼背老人,也像司马宏一样,头发长达五六尺,又脏又乱,身上的衣衫已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好像数十支蝙蝠附在他身上!

  他已听出有人攀附在窗口上,以为是送饭的老笪,就开口发出混浊的声音道:

  “老笪,我们来打个赌,如果你是送点心来,我就自己打一百个嘴巴,如果你不是送点心来,你就是王八蛋臭鸡蛋!”

  司马玉峰默然不语。

  驼背老人似感奇怪,扭头后望,一见攀附在窗口上的不是老笪,不禁轻“咦”一声,立即翻身坐起,歪头把司马玉峰打量一阵,咧嘴“嘻嘻”地笑道:

  “年轻人,你是谁?”

  他的话问的很清楚,可是他的形态却使人觉得他是一个精神错乱的疯子!

  司马玉峰略一犹豫,便开口答道:

  “我叫王子轩!”

  “王子轩?你可是王则原的儿子?”

  司马玉峰点点头,驼背老人跳了起来,涉水走到小窗前,仰起充满狂喜和激动的脸孔,急声道:

  “想想看,你还记得我么?”

  司马玉峰摇头道:

  “小可是第一次到过地牢来,以前从未见到你老!”

  驼背老人忙道:

  “不!你忘了,我们曾经相处过一个多月,那时你是两岁大的婴儿,你被人丢弃在太白山下,老夫拣到你时,你已经饿得快要死了,后来老夫找到一支母牛,挤了许多牛奶给你吃才把你救活,你不记得了么!”

  司马玉峰直觉到他是个疯子,不由剑眉微皱,反问道:

  “你老贵姓大名?”

  驼背老人道:

  “老夫神驼子古沧洲!呃呃,你再想想看,老夫常扮鬼脸给你看,你再想想笔,对不对?”

  司马玉峰一听他果然是神驼子古沧洲,心中颇喜,但眼见他一派胡言疯话,不禁为之黯然,暗忖道:

  “这老人一定是被关禁太久,因此发疯了,唉……”

  他本来情绪已不佳,此刻那有心情跟一个疯子胡扯,当下轻叹一声:

  “您歇歇,改日小可有空时,再来跟您老聊聊!”

  说完,松手跳落甬道上。

  神驼古沧洲大为着急,跳起攀住窗口,把脸凑在窗口上,急叫道:

  “别走!听我说.你不是王则原的儿子,你是老夫拣到的,王则原要老夫把你送给他,老夫不答应,他就用抢,并且把老夫关在这里……”

  司马玉峰充耳不闻,一直往甬道内走来。

  第二间地牢,像左边第二间地牢一样,是空着的。

  来到第三间地牢,司马玉峰攀上窗口时,一眼瞥见牢内的石床上,正躺着一个衣裳褴褛容颜憔悴的中年妇人,她没有睡着,正用她的长发轻轻拨动着地上的积水,神情痴呆,似在编织着什么美梦。

  司马玉峰默默望着她一会,见她始终不抬眼看自己下,便开口轻声喊道:

  “司马夫人!”

  一连喊了三次,那中年妇人方始微微抬首,脸上漠无表情,淡淡道:

  “干什么?”

  司马玉峰把血书递入窗内,说道:

  “这件东西请您看看好么?”

  那中年妇人道:

  “抛过来!”

  司马玉峰微运真力,将血书推送过去,那中年妇人伸手接住,坐起身子,打开血书看了看,抬目问道:

  “你是谁!”

  “司马玉峰。”

  “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血书?”

  “小可在找寻亲生父母。”

  “王则原容许你找到这里来?”

  “不,请夫人相信我,小可的相貌长得和少园主王子轩一模一样,这一次小可是冒充王子轩进来的!”

  “你以为我是你的母亲?”

  “这要请夫人证实。”

  “你见过我丈夫没有?”

  “见过了。”

  “只差一个字!”

  “嗯!”

  “我的儿子叫司马玉明!”

  “哦,他现在人在何处?”

  “不知道!”

  “您能否告诉我,龙华园主王则原因何把你们夫妇关在此?”

  “假如你还想活着出去,最好不要知道这件事!”

  “假如夫人肯说,请不必为小可担心!”

  “还是不提的好。”

  “那么,对不起,小可打扰你了。”

  “这血书你收回去!”

  司马玉峰接住她抛回的血书,松手滑落甬道,垂头丧气的返身走回。

  走回到神驼子古沧洲的牢房外,神驼子古沧洲又嚷起来:

  “喂,年轻人,你停下,听老夫一言?”

  司马玉峰不理会,继续向前走去。

  “别走,年轻人,就算你把老夫当作疯子,停一步听老夫一言又有何妨呢?”

  司马玉峰不觉停住脚,掉头问道:

  “您老有什么活要说?”

  神驼子古沧洲眉飞色舞地道:

  “刚才老夫听你跟司马夫人说话,好像你不是王子轩,是不是?”

  司马玉峰漫声道:

  “不错,怎么样?”

  神驼古沧洲:

  “老夫想托你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帮忙?”

  司马玉峰道:

  “您老先说说看。”

  神驼子古沧洲道:

  “老夫先问你,你有没有机会逃出这‘十八层地狱’?”

  司马玉峰道:

  “大概有!”

  神驼子古沧洲道:

  “那么,老夫要托你转告王子轩一件事!”

  司马玉峰道:

  “您说吧!”

  神驼子古沧洲脸上笑容倏敛,一本正经地道:

  “但是你要先发誓,除了王子轩一人之外,不准告诉任何人!”

  司马玉峰对他是“疯子”的观念并未改变,此刻跟他说话,完全是以应付疯子的心情在应付他,故对他的第一句话均不放在心上,当下点点头道:

  “好的,我发誓不告诉任何人就是,您快说吧!”

  神驼子古沧洲道:

  “并且也嘱咐王子轩不准告诉任何人,包括他的父亲龙华园主王则原!”

  司马玉峰道:

  “好好,您快说如何?”

  神驼子古沧洲压低声音道:

  “见到王子轩时,请告诉他,老夫在太白山大太白池中沉有一物,教他赶快去取出来,就可明白他自己的身世了!”

  司马玉峰淡淡道:

  “就是这些?”

  神驼子古沧洲道:

  “是的,这很重要,你一定要替老夫办到!”

  司马玉峰点点头,未再开口,举步走开,登上石级,回到第十七层地牢。

  古兰站在窗前眼巴巴的等候着,一见他回来,大发娇嗔道:

  “岂有此理,你到天边海角去了是不是?”

  司马玉峰不答,跳起攀住窗口,钻入牢房,走去石床躺下,闭目假寝。

  古兰颇感迷惑,跟着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问道:

  “怎么啦?”

  司马玉峰长叹了一声道:

  “兰儿,我要死了!”

  古兰噗哧一笑道:

  “你见到鬼了,是不是?”

  司马玉峰道:

  “不,我见到了四个人——第一个是飘萍奇侠沈凤庭,第二个是监园人司马宏,第三个是神驼子古沧洲,第四个司马宏的妻子舒美芳!”

  古兰大吃一惊:

  “呀!你爹你娘都在这‘十八层地狱’中?”

  司马玉峰道:

  “错了,他们不是我的爹娘!”

  古兰一呆道:

  “你说什么?”

  司马玉峰道:

  “我说他们没有我这个儿子!”

  古兰讶然道:

  “你们头一次见面就吵架了?”

  司马玉峰道:

  “不,我和他们谈得很好……”

  古兰柳眉一跳然不悦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正经一点行不行?”

  司马玉峰道:

  “好,我从头开始说起吧,刚才我走下第十八层地狱,首先见到的是飘萍奇侠沈凤庭……”

  把一切经过说完,他已泪不成声!

  古兰默望他良久,轻叹一声道:

  “别伤心,也许他们怕王则原杀死你,故不敢承认你是他们的儿子!”

  司马玉峰摇头道:

  “不可能,他们已被王则原关禁了十多年,其日夜想念儿子之心情应该是很强烈的,假如我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一定会承认的。”

  古兰道:

  “也许——”

  司马玉峰用力一拍石床,发怒道:

  “别再安慰我了,我可不是三岁小孩!”

  古兰顿了顿,微笑道:

  “退一步说,就算监园人司马宏不是你的生父,你也不必如此伤心呀!”

  司马玉峰瞪她一眼道:

  “难道我应该高兴?”

  古兰笑道:

  “我问你,你是希望找到生身父母,抑或希望你的父母是监园人司马宏夫妇?”

  司马玉峰一怔,眨眨眼道:

  “我当然希望找到父母,你这是什么鬼话?”

  古兰道:

  “既然你只希望找到父母,这世上总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是你父母,监园人司马宏不是,我们另外再找,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司马玉峰道:

  “你要我到那里去找?”

  古兰道:

  “首先,你仍须先找到你义祖父,看看那柄断刀是不是过关刀,如果是的话,就证明监园人司马宏是你父亲不错,假如那柄断刀不是过关刀,那么我们再到各地去访查,那怕走遍天涯海角,总有找到的一天!”

  司马玉峰抬目问道:

  “你愿意陪我去找?”

  古兰点首道:

  “当然,除非你不要我!”

  司马玉峰又问道:

  “你不会因为我不是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而看轻我?”

  古兰道:

  “绝不!”

  司马玉峰大喜,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当“王子轩驱退北天霸主罗谷的侵犯,与他心爱的古蓉回到龙华园”的消息传入真正的王子轩耳中时,王子轩与古蓉在长安游玩。

  听到这个消息,王子轩异常高兴,立刻向古蓉笑道:

  “蓉儿,我们好日子到了!”

  古蓉笑问道:

  “你想赶回龙华园?”

  王子轩道:

  “不错,那司马玉峰真有办法,想不到他竟能轻轻易易的打退了北天霸主,为我们解决了一大困难,我们应该赶园龙华园向他道谢,同时,这是我要求我爹同意我们婚事的时候了!”

  古蓉道:

  “好,我也想赶快见到我妹妹!”

  于是,两人立即束装就道,兼程赶回龙华园而来。

  长安距太华山并不太远,但因王子轩是在司马玉峰进入龙华园第十四天后才听到消息,故他们赶到太华山时,已是司马玉峰进入龙华园的第十六天黄昏了。

  甫入山区,行经一片树林之际,蓦见一条人影由树林中飞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来者,竟是蓑衣鬼农南宫林!

  王子轩轻“啊”一声,连忙拱手一揖道:

  “南宫老前辈因何在此?”

  蓑衣鬼农南宫林举手一指树林笑道:

  “少园主请到树林里谈谈如何?”

  王子轩略一犹豫,点头道:

  “好的,南宫老前辈请!”

  蓑衣鬼农南宫林乃领先举步入林,王子轩手牵古蓉随后走入,行未百步,来到一株大树下,只见树下站着一位白发皤皤的青衫老人,蓑衣鬼南宫林一指青衫老人,向王子轩笑问道:

  “少园主可认得他?”

  王子轩仔细打量青衫老人一眼摇头道:

  “小可眼拙,好像不曾见过这位老前辈。”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他就是金钟老人彭维亭!”

  王子轩一啊,赶忙向金钟老人彭维亭长揖道:

  “小可有眼不识泰山,恕罪恕罪!”

  金第人彭维亭含笑道:

  “少园主不必多礼,我们大家坐下来谈谈吧!”

  说着,就在树下席地坐下。

  王子轩知道他们两人有话要跟自己说,而且知道他们绝对不会对自己采取什么不友好的行动,于是欣然在他们面前坐了下来。

  金钟老人彭维亭举目端视古蓉半晌,笑道:

  “你们姊妹果然长得一模一样,真叫人分辨不出来!”

  古蓉向他恭敬的笑了笑,没开口说话。

  彭维亭转对南宫林笑道:

  “南宫老儿,你和他两位比较熟,还是由你来说吧。”

  蓑衣鬼农南宫林耸耸肩,轻咳一声,凝望王子轩笑道:

  “少园主可是从长安赶回来的?”

  王子轩微愕道:

  “南宫老前辈因何得知?”

  蓑衣鬼农南宫林微笑道:

  “老夫对少园主的行踪一向很感兴趣,并且预料少园主这两天可能会赶回来,故此在此等候!”

  王子轩问道:

  “老前辈等候小可有何指教?”

  蓑衣鬼农南宫林沉吟有顷,注目问道:

  “少园主大概已听到小徒冒充你打退北天霸主罗谷的事了吧?”

  王子轩点头道:

  “是的,小可就是特为此事赶回来向他道谢的,那桩事本应由小可出面解决,小可逃避责任,至感惭愧……”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小徒冒充少园主,是老夫授意的,真正的目的是探查老夫一位失踪多年的老友——”

  “神驼子古沧洲?”

  “正是,少园主可知此人的下落?”

  “小可只听说他当年过第五关时,没有抓住龙珠,因此跌落岩下死了,至于详细情形,小可确实不知,因为那时小可尚在襁褓中。”

  “是的,现在老夫再冒昧请问一件事,目前龙华园中是否监禁着若干武林人?”

  “……”

  “少园主不愿答覆这个问题?”

  “没有!”

  “真的?”

  “不错!”

  “少园主对小徒的观感如何?”

  “很好,小可视他如兄弟!”

  “假如小徒因某种缘故被令尊监禁起来,你救不救他?”

  “当然,不过,不会有这种事的!”

  “只怕有!”

  “嗯?”

  “小徒和古兰姑娘进入龙华园已有十六天,昨天下午,老夫在华阴找到恶讼师谢兴浪,因为令尊有话在先,他说恶讼师谢兴浪是龙华园的一品武士,他犯了罪,应由龙华园主发落,所以老夫就把恶讼师谢兴浪带入华园,令尊一见到恶讼师谢兴浪十分愤怒,问他受何人指使欲杀害小徒司马玉蜂,恶讼师谢兴浪没有即时供出,令尊就一掌劈了过去!”

  “啊!”

  “恶讼师谢兴浪脑袋开了花,他怙恶不改,死有余辜,但你对令尊的做法感觉如何?”

  “照理应该慢慢拷问他,家父所以一掌打死他,可能是气愤不过,一时忍不住之故。”

  “现在只好这么解释,老夫目睹恶讼师谢兴浪死后,因不见小徒出现,就问令尊‘王少园主那里去了?’令尊答称已与古蓉姑娘下山寻找姑娘的师父去了,嘿嘿,少园主,老夫现在要说一句对令尊不客气的话,令尊说的完全是扯谎!”

  “为什么?”

  “因为,彭老儿和老夫自小徒及古兰姑娘入园后,一直在此等候,根本未见他们下来!”

  “也许他们走了别的路吧?”

  “不会,老夫事先已与小徒说好,他若下山,就走这条路!”

  “这么说,倒真有点奇怪,不过,老前辈应可相信,家父即使发觉令徒不是小可,家父也绝不会对他怎样,甚至还会对他很好,这是小可敢于保证的!”

  “对,这是老夫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希望少园主入园后替老夫问个明白!”

  “好的,小可一定做到!”

  “你可以问,但绝对不能说是受老夫之托!”

  “老前辈与家父似乎有些隔阂,这是不必要的,家父一生行无理亏,假如老前辈对‘神驼子古沧洲’之死能够看开一些,您和家父就不会有什么不愉快的了。”

  “老夫会慢慢试着和令尊和好,少园主如得知小徒以及吉兰姑娘的下落,请赶快通知老夫如何?”

  “好的,两位老前辈仍在此等候么?”

  “是的,不见你下来,我们绝不走!”

  “那么,小可这就入园去,告辞了。”

  “少园主好走。”

  拜别了蓑衣鬼农南宫林和金钟老人彭维亭,王子轩拉着古蓉一路飞奔上山,一口气奔上了朝天峰。

  古蓉功力不高,经过一阵奔驰后,已累得娇喘吁吁,香汗淋漓,她摔开王子轩的手,娇喘着道:

  “够了让我休息休息吧!”

  说着,在附近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来。

  王子轩歉然道:

  “对不起,蓉儿,我一时忘情,跑得太快了。”

  古蓉抿唇一笑道:

  “没关系,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王子轩在她身边坐下,含笑道:

  “等我爹答应我们的婚事后,你把龙华九长老的武功学成,你的武功就跟我差不多了。”

  古蓉含情脉脉的凝视着他,笑问道:

  “跟我妹妹如何?”

  王子轩道:

  “当然要比你妹妹高,金钟老人虽是天下第一奇人,但我们龙华园的九长老个个都跟金钟老人相差有限,你学了龙华九长老的武功,等于是九个长老打一个金钟老人,当然要比你妹妹强了!”

  古蓉笑道:

  “我野心不大,只要能够保护自己就够了。”

  王子轩道:

  “你一定要好好的学,将来你就是龙华夫人,不能让人看轻!”

  古蓉道:

  “也许是常跟你在一起的缘故,最近我觉得有一点进境,而且自己还悟出不少招术,就只不知能用不能用。”

  王子轩惊讶道:

  “哦,以你的一身所学,照理还不到自己创出招术的程度,你使出来让我看看!”

  古蓉摇首道:

  “我现在没心情!”

  王子轩道:

  “想你妹妹么?”

  古蓉点点头:

  “嗯,我有一种感觉,我妹妹可能被你爹关在一个很黑暗的地方……”

  王子轩面色微变,强笑安慰道:

  “不要胡思乱想,我爹怎么会把你妹妹关起来?”

  古蓉发愁道:

  “只怕司马玉峰干了什么坏事,你爹一气之下,就把他们两人关起来了。”

  王子轩断然道:

  “绝对没有这种事,司马玉峰是‘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司马宏与我爹有师兄弟之谊,司马玉峰再怎样不好,我爹也会很爱护他的,对你妹妹也一样!”

  古蓉道:

  “可是,我们姊妹心里想的事,常常都很灵验呢!”

  王子轩笑道:

  “这一次一定不灵验——来来来,露一手给我看看吧!”

  古蓉天生一付温柔性子,对王子轩更是百依百顺,闻言起身笑道:

  “要是练不好你可不能笑!”

  王子轩道:

  “那怎么会,你练得好,我鼓掌,练不好,我指点你!”

  古蓉嫣然一笑,走前几步,拉开架式,双掌一扬,登时就在峰上使出一路美妙的掌法来。

  但见她娇躯腾跃转闪,矫捷如龙,双掌更如落英缤纷,忽上忽下,瞻之前忽而在后,神妙至极!

  转眼间,她已将一套“自创”的掌法练完,玉脸涨得通红,含羞带笑凝注王子轩问道:

  “怎么样?”

  王子轩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话来。

  古蓉上前拉拉他,颦眉嗔笑道:

  “怎么回事,你看傻了是不是?”

  王了轩长长“噢”了一声,满脸疑讶道:

  “蓉儿,说真的,这套掌法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么?”

  古蓉道:

  “数月来,我一直跟你在一起,难道我能背着你去拜师不成?”

  王子轩惊奇不已,连叫道:

  “怪事!怪事!天下竟有这种怪事!”

  古蓉迷惑道:

  “怎的,我这套掌法太糟糕是不?”

  王子轩摇头道:

  “不,你这套掌法太神妙了!”

  古蓉喜道:

  “有没有实用?”

  王子轩点头道:

  “不仅有,而且很厉害,你施展开来时,恐怕连龙华园的一品武士都近不了你的身!”

  古蓉大喜道:

  “好,我要为我这套掌法起个名字!”

  王子轩失笑道:

  “叫什么?”

  古蓉一抿嘴道:

  “古蓉神掌!”

  王子轩不禁仰头大笑道:

  “哈哈哈,我看叫‘金钟神掌’还恰当一些!”

  古蓉一怔道:

  “金钟神掌?”

  王子轩陡地笑容一敛,点头正色道:

  “不错,你使出的这套掌法是金钟老人彭维亭的武功!”

  古蓉杏目大瞪,不胜惊诧地道:

  “不!不!我发誓,我没有跟金钟老人学过武功!我也是直到今天才见到金钟老人的!”

  王子轩道:

  “我相信你的话,蓉儿!”

  古蓉吃惊道:

  “但为什么我会想出金钟老人的武功呢?”

  王子轩道:

  “也许因为金钟老人是你妹妹的师父之故,而你和兰儿又是孪生姊妹……”

  古蓉恍然大悟,一把握住王子轩的手腕道:

  “对!一定是这样,有一次我学了一首歌,我妹妹没有学,但是我在唱的时候,她也跟着我哼起来,我感到奇怪,问她为什么会唱,她说‘我也不知道呀’!”

  王子轩咬唇道:

  “如此说来,双胞胎心灵感应之说,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了!”

  古蓉笑道:

  “可惜你和司马玉峰不是孪生兄弟,没法体验出这种奇妙的感觉!”

  王子轩忽然感到浑身血液翻腾起来,并且有一种急欲返回龙华园的强烈欲望,当下拉起古蓉的玉腕道:

  “走,咱们入园去!”

  声音甫落,对岸的虎头洞门立现一条人影,踏着钢索疾奔而来。

  临近一瞧,来者正是第一关的关主“踏雪无痕”蒋西楼!

  他一看站在桥前的竟是少园主王子轩和古蓉姑娘,不由又惊又喜,叫道:

  “少园主,您回来啦!”

  王子轩笑道:

  “是的,我回来了!”

  踏雪无痕蒋西楼望了古蓉一眼,又回望王子轩问道:

  “少园主是不是已经找到古姑娘的师父了?”

  王子轩一听之下颇为纳罕,暗忖道:

  “奇了,蒋四楼这么问道,证明司马玉峰和古兰确已离开龙华园,但为何金钟老人和蓑衣鬼农等不到他们呢?”

  当下含糊“嗯”了一声.回对古蓉笑道:

  “蓉儿,咱们上桥!”

  古蓉是第一次过轮回桥,心中难免害怕,嘟嘟嘴道:

  “不,我不敢过去!”

  踏雪无痕蒋西楼笑道:

  “古姑娘已走过两次,还怕什么啊!”

  王子轩伸出右手道:

  “来,我拉着你!”

  王子轩伸出右手等着。

  古蓉知道他武功高强,只要有他拉着,自己绝对不会摔下去,乃欣然抻手,跟着他踏上轮回桥。

  踏雪无痕蒋西楼转身先行,不消一会,三人已走过四十丈的钢索,登上虎头洞门前的平地了。

  王子轩对五关的设施自是熟悉无比,他拉着古蓉飞步登上虎耳门,钻入“雨花洞”中。

  踏雪无痕蒋西楼随后跟入,说道:

  “少园主要坐吊篮的话,出了这雨花洞后,别忘记向右拐!”

  王子轩还不知新设置了一样空中吊篮,闻言住足,回头笑道:

  “蒋园主,眼下没有人来过关,你送我到乘坐吊篮的地方有何不可?”

  踏雪无痕蒋西楼忙道:

  “是是,少园主请随我来!”

  说着,越前领路。

  走出雨花洞,来到乘坐吊篮的地方,蒋西楼侍侯着他们坐上了吊篮后,方才一揖而去。

  吊篮冉冉上升,穿飞于云端中。

  王子轩极目四瞩,兴奋地道:

  “蓉儿,真好玩,以前的老龙华园没有这个设置呢!”

  古蓉胆子小,紧紧抓住吊篮,道:

  “要是钢索断了,跌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王子轩笑道:

  “不会,这钢索看来很坚固!”

  古蓉道:

  “我妹妹进来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坐这吊篮?”

  王子轩道:

  “听蒋关主的口气,好像是的。”

  古蓉道:

  “他刚才问你有没有找到我师父,难道司马玉峰和我妹妹真的已下山去了?”

  王子轩道:

  “正是,否则蒋关主绝不会那样问话。”

  古蓉道:

  “我总觉得我妹妹还在龙华园中!”

  王子轩道:

  “不要多疑,我爹人很好,他说什么也不会把司马玉峰和你妹妹监禁起来!”

  古蓉道:

  “等下见了你爹,你要怎么说?”

  王子轩道:

  “为了使你释疑,不妨先听我爹的口气,然后咱们再据实说明。”

  古蓉道:

  “要是你爹不答应我们的婚事呢?”

  王子轩道:

  “到了这个时候,我想他不会不答应了,万一他不答应,咱们再逃!”

  说话间,莲花峰已到,吊篮在老松树下停住,王子轩首先跨出,再扶着古蓉下来。

  举目四望,王子轩耸肩笑道:

  “龙华园本是我的家,但我对这地方却陌生的紧!”

  古蓉微笑道:

  “只怕连怎么走都不知道了?”

  王子轩举手一指对面的松林道:

  “咱们向前走走看!”

  他们没有走错,入林走了百来步,那一片广场已展现于面前。

  对面便是那座金碧辉煌的门楼,再后就是那座擎天耸立的七层巨塔……

  王子轩欣喜万分,拉着古蓉疾步奔去,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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