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五瘟毒阵

  他话甫出口,霍地双掌暴出,运足十成真力,猛向宇文彤胸前击去。

  就在这华服人出掌的同一刹那,另外一股奇强无匹的潜力,已经从宇文彤右侧暗处狂涌而至。

  其实宇文彤从华服人脸上神情的转变,早已有所怀疑,神目一扫,业已了然在胸,当这两股不同方向的掌劲快将及身的刹那,陡地神功骤运,不令那两股凌厉掌风实击在身上,右手却圈指轻轻向身侧一弹。

  一缕疾劲指风,应指而出,紧接着人影翻飞,夹杂着闷哼惨吼之声。

  待得人静声寂之后,只见宇文彤仍然凝立原地,威如天神一般。

  而那华服人却眉头紧皱,捧腕跌坐地上。另一个华服人,业已气绝身亡。

  这未死的华服人虽然猜不透对方何以对他手下留情,但是这等神奇功力,已使他内心凛悚至极。

  宇文彤俊眸中神光电射,逼注着这华服人的脸上,沉声叱道:“我若不是尚有话问你,似你这等行为,便当与你那同伴-齐处死,还不赶快将实话说出。”

  华服人目光一垂,缓缓说道:“老夫若不愿相告呢?”故意双手捧腹,右手却悄悄探入怀中。

  宇文彤故作不知,冷冷说道:“这事岂能由你。”

  就在宇文彤话方出口之际,蓦地眼光一闪,一蓬细如牛毛的毒针,电射而至。

  原来华服人自知脱逃无望,便思作孤注一掷,借机由怀中摸出一把蜂尾毒针,乘宇文彤不留意之际,撒手打出。

  这蓬毒针为数甚多,而他又满天花雨手法打出,在宇文彤周遭丈余内,均在这种歹毒暗器笼罩之下,华服人暗器出手之后,心中不由暗自高兴。

  眼看这蓬毒针已将沾及宇文彤衣衫的刹那,乍地蓝影一闪,全部毒针有似泥牛入海,竟在这霎眼工夫之下,消逝无踪。

  只吓得这华服人登时凉了半截。

  宇文彤冷哼一声,道:“你这完全是孽由自作,可怪不得我。”说时,右手五指箕张,虚空一扬。

  华服人立感全身一麻,劲力全失,动弹不得,同时仿佛有五股奇烫无比的热流,由胸前“华盖”“商曲”“神封”“奋窗”“鸠尾”五大要穴流入,分窜向四肢百脉。

  那热流到处,顿觉有似置身洪炉,流动于四肢百骸之中的血液,宛如溶化了的铁汁,直烫得他热汗泉涌,面如淡金,浑身抽搐颤抖。

  宇文彤五指一收,冷冷说道:“如何,你可愿意说了吧?”

  华服人身上痛苦离去,但心中尚有余悸,闻言,颤声说道:“你如此逼迫老夫,不如杀了我还好些。”

  宇文彤冷笑道:“那有这般便宜之事,你方才所受,仅是开端而已,劝你还是乖乖说出来的好。”

  华服人脸上神色连变了几变,嘴唇一阵嚅动,最后却双目一闭,默然不语。

  字文彤勃然大怒道:“好,看你能倔强到几时?”说时,骈指遥点,立将华服人的“三焦”,“阳关”,“魂门”三处穴道封住。华服人顿时三功被夺,六魄不存。

  要知,一个人如果三功被夺,六魄不存,则纵然是身受微风吹拂,细雨轻洒,也觉得如受千刀万割一般。

  宇文彤封了华服人三处穴道之后,又是一声冷笑,随手轻轻一拂。

  微风过处,华服人一声哀号,登时痛晕过去。

  半晌,他方始倏然醒过,心中明白无法再强撑下去,当下,低弱地说道:“老夫实说之后,盼能速赐一死。”

  他话声方歇,却突然又是一声惨叫,双目一瞪,竟然气绝而亡。

  宇文彤一声清叱,破空而起,双臂一振,身形迅似流矢划空,向庄外疾射而去,口中大喝道:“鼠辈休走。”

  康泽惟恐宇文彤有失,忙跟身跃起,随后追去。

  余下葛青霜等四人,纷纷走到华服人尸体跟前,细一审视,发现他的“太阳”穴上,插着一片树叶,显然被人施展飞花摘叶的至高内家手法所杀,不由好生骇然。

  这暗中下手之人功力既如此之高,宇文彤单身追击,岂非可虑,妙手方朔端木弘低喝一声:“咱们快追上接应去。”

  他话方出口,却见宇文彤和康泽已联袂返回,遂向康泽递了个询问的眼色。

  康泽默然摇了摇头。

  宇文彤却皱了皱剑眉,道:“那逃逸之人将这个天潢教中的侯爵击毙,其用心显系怕机密外泄……”

  天南剑客曹昆霍然道:“如此说来,那人最低限度也是天潢教的什么王了。”

  宇文彤点头道:“不错,那人极像咱们遇见过的三个王爵之一。”

  妙手方朔端木弘诧然道:“怎么?少侠曾与天潢教之人发生过纠葛?”

  宇文彤见问,遂将数度遇“天潢教”之人相争斗的事情约略说了,又道:“其实我与他们井河无涉,不知他们怎地竟处处跟我缠上……咦。”

  他忽地住口,目注妙手方朔端木弘,含笑道:“瞧老丈这副神态,似乎对天潢教知道得甚为清楚,是吗?”

  妙手方朔端木弘道:“哪里哪里,只不过机缘凑巧,被老朽约略偷探得一二而已。”

  字文彤道:“老丈可知那‘教皇’是谁?”

  “惭愧,少侠这头一问,就把老朽问住了。”

  “那么,这天潢教的‘教廷’设在何处?”

  “哈,少侠这第二问,也把老朽问住了。”

  宇文彤双眉微皱,又道:“然则天潢教的组织情形,老丈是否知道?”

  妙手方朔端木弘哈哈一笑,道:“这一下可问对了。”

  “如何?”

  妙手方朔端木弘咳了两声,方始缓缓说道:“那天潢教自‘教皇’以下,有‘苍龙’,‘朱雀’,‘白虎’,‘玄武’等四个王……”

  葛青霜忽地插嘴道:“这四王的武功如何?”

  妙手方朔端木弘略一思忖,道:“这四个王爵的武功,听说与‘昆仑二仙’差不多……。”

  宇文彤道:“这四个王的来历,老丈知道吗?”

  妙手方朔端木弘摇头道:“老朽推测他们在入教之时,已将原来形貌改换过,是以老朽对所遇见过教中之人,竟然不识。”

  他略为一顿,见无人提出问题,于是又道:“四王之下,按二十八宿之名,辖有二十八个侯爵……”

  葛青霜又插嘴道:“这些侯爵的武功如何?”

  天南剑客曹昆一旁接口道:“似乎比我略胜半筹。”

  妙手方朔端木弘又道:“每一侯爵,统率八个将军,再次便是牌主,走卒了。”

  康泽讶道:“一个这样庞大的组织,兄弟以前怎的没听人说过?江湖上也是最近才有他们的行踪啊。”

  妙手方朔端木弘道:“康兄说的一点不差,这天潢教之名,的确是最近才公开出来的。”

  宇文彤道:“若从次次凑巧碰头之事看来,这天潢教的一切活动,都好像专为了和我唱对台戏似地……”

  妙手方朔端木弘恍然若有所悟地插嘴道:“不对不对,少侠应将这句话改为:天潢教的一切活动,都是为了和‘朱雀环’有关的人与事而来,则较为合适些。”

  宇文彤霍然道:“对,对,老丈真是一语中的,他们的行动,正是一方面也是在追查‘朱雀环’的下落,另方面却在设法残害其他欲对‘朱雀环’染指之人……”

  葛青霜插嘴道:“那么,这单飞全家被害之事,天潢教岂非大有嫌疑?”

  宇文彤明知她这话乃是故意找岔,遂微微一笑,转过话题,对妙手方朔端木弘道:“老丈见闻广博,令人佩服,在下尚欲请教一事。”

  他这一转变话题,只气得葛青霜哼了一声,把粉脸掉向一边。

  妙手方朔心中好笑,口中答道:“少侠有何事见询?”

  宇文彤道:“自从六年前寒舍遭难,以至目下武林的纷扰情形,都是为了‘朱雀环’而起,这‘朱雀环’究竟有何宝贵之处,老丈可知道吗?”

  妙手方朔端木弘道:“据闻这‘朱雀环’中,内藏有道家至高的练气法诀,名为‘太清仙诀’,可以使修习之人,上者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下者亦可练成金刚不坏之躯,为武林第一人物……”

  方才将粉脸掉过一旁的葛青霜,忽地插嘴道:“但至今武林中并未出现过什么第一的人物啊。”

  妙手方朔端木弘叹了口气,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朱雀环’乃是一件不祥之物,据老朽所知,以前凡是获得过此物之人,无一不是到手不久便遭奇祸……”

  宇文彤猛地勾起六年前的惨痛回忆,当下,也凄然一叹。

  妙手方朔端木弘睹状一愣,随即醒悟宇文彤凄叹之由,遂住口不再提“朱雀环”之事,话锋一转,道:“少侠适才分析,天潢教之活动,均与‘朱雀环’之人与事有关,然则今夜天潢教这人到庄窥探,是为了此间死去的主人呢,抑或是为了追踪少侠而来?”

  宇文彤略一沉吟,道:“两者似乎都是,不过……”

  葛青霜笑道:“原来你也有‘不过’的时候,不过什么?”

  宇文彤心道:“只要你说话就好办,最后是你不理睬我。”遂笑答道:“不过我怀疑天潢教所取的行动,为何老是走在我的前头?……咦,不好,咱们快走。”

  此言一出,众人俱不禁为之一愣,宇文彤急道:“据我推测,适才端木老丈谈及遇见那白衣怪叟之事,可能已被天潢教之人听到,事不宜迟,咱们须立即赶往伏牛山去,否则这条线索将被天潢教捷足先得。”

  众人一听,但觉事态果然严重,于是,齐展轻功,乘夜取道西行。

  一行六人顺黄河故道西行,经徐州,过砀山,进入豫境。

  这一天日暮时分,一行已达归德府东南四十里的马牧集。

  但众人已决定赶到归德府后再住宿,是以穿镇而过,未作停留。

  离马牧集刚走出数里路,忽由路旁松林中闪出一人,屹立道中,拦住了去路。

  这人出现得太过突兀,众人心知有异,相距丈余,便止步停身,闪目向此人打量。

  只见暮色之下,站着一个缕衣百结的怪人。

  这怪人年约五旬左右,油垢脸,短髭,头顶之上,全无一根头发,身高七尺,瘦骨嶙峋,站在那里却不住摇摇晃晃,好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倒一般。

  六人之中,此刻惟独妙手方朔端木弘神色凝重,一瞬不瞬地目注此人,似是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其余五人,却没有一个人认识这拦阻去路的怪人。

  妙手方朔端木弘突地脸色骤变,沉声问道:“尊驾可是名震寰宇的‘穷魔’蓝风吗?”

  众人一听此人竟是那“寰宇四魔”中的穷魔蓝风,俱不禁为之一凛。

  缕衣怪人却不理睬妙手方朔端木弘,望着宇文彤阴阴一笑,冷冷道:“小娃儿,你可就是近日传闻江湖的宇文彤吗?”

  宇文彤冷冷一笑,道:“在下正是宇文彤,阁下有何事见教?”

  缕衣怪人目光森冷,隐含杀机,向众人脸上扫了一遍,方始桀桀怪笑道:“小娃儿,赶快献出你身上的‘朱雀环’来。”

  宇文彤闻言,先是一怔,旋即淡淡一笑,道:“阁下好大口气,休说‘朱雀环’不在本人身上,就是在,单凭阁下这两句大话,哼哼……”

  缕衣怪人目光一闪,忽地桀桀怪笑道:“原来你是不想给。”话甫落口,陡地当胸一掌向宇文彤劈去。

  宇文彤轻哼一声,右掌迅举,掌心微向外吐,迎势推出。

  缕衣怪人陡地撤掌横闪,左手一领,右手骈指疾点宇文彤“天黏”穴。

  这一招不但迅捷无比,而且深合避锐披坚,以弱攻强之道,也正是“穷魔”蓝风称绝武林的“囊空十八式”中的绝招之一。

  宇文彤出掌落空,脚下微滑,身形闪动处,巧演“追光逐电”身法,快得有似鬼魅般横移了五尺。

  “穷魔”蓝风不但未跟身进击,反收指后飘三尺,蓦地仰天一声长笑,其声有如巨钹撞击,声浪震荡空际,历久不绝。

  闻之令人心跳耳鸣,浑身烦闷难安。

  宇文彤知道对方在显示内家功力,立即报以一声朗朗长笑,这笑声又自不同,有似龙吟九霄,清越中,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清神澄,灵堂空澈之感,是以笑声甫一传入众人耳际,那令人心跳耳鸣,浑身烦闷的苦痛,立即消失无踪。

  两人无形中较量了一场内家功力,而且“穷魔”蓝风似是尚逊宇文彤半筹。

  “穷魔”蓝风以数十年精深修为的“霹雳神功”贯注长笑中显示出声来,确有示威的意思,不想却为对方以那绝传寰宇,威力至大的“无极玄功”所发的笑声击败,心头不由为之一怔,半晌,方始冷冷说道:“小娃儿果然有点门道,如依惯例,一旦遇上我穷魔蓝风,除舍点钱财外,便是死路一条,老夫今天特予破例,愿向你娃儿再较一场武功。”

  宇文彤闻言之下,不由剑眉一轩,沉声说道:“阁下既然阻路挑衅,在下也并非怕事之人……”

  穷魔蓝风忽地一声桀桀怪笑,打断宇文彤话锋,道:“老夫闯荡江湖数十年,至今尚未曾遇见过敌手,今天逢上你这娃儿,可算得是我生平所遇的唯-劲敌,故愿破例与你再较一场内功,如你娃儿能占得一点上风,老夫拍拍屁股就走。”

  宇文彤“哼”了一声,方欲开口,却听葛青霜“噗嗤”一笑,不由他心头“卜通”二跳,忙将唇边的话咽回,闪目望去。因为多日同行以来,葛青霜始终是沉默寡言,更不轻露笑容,使得宇文彤终日提心吊胆,生怕她随时随地会拂袖离去,此刻听她竟然笑出声来,怎教他不又惊又喜?

  只见葛青霜手指穷魔,半嗔半笑地说道:“你如此爱占便宜,我看你下一辈子准还是个穷鬼哩。”

  穷魔蓝风眼皮一翻,冷冷道:“女娃儿家说话没老没少,老夫占甚便宜来着?”

  葛青霜“哼”了一声,道:“不是吗,‘朱雀环’又不是你的,你拦路打劫,胜了就把别人东西拿走,输了就拍拍屁股走路,试问世间上,那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穷魔蓝风仰面大笑道:“原来你是拿话绕老夫来了,好好好,老夫愿把话重说一次。”

  说时,目注宇文彤,正色道:“娃儿听着,你若占得老夫半点上风,老夫不但拍拍屁股走路,而且从今以后,绝不容旁人打你‘朱雀环’的生意,你道如何?”

  这最后一句,却是眼望葛青霜而说。

  葛青霜迅快地笑接道:“这倒差不多。”

  宇文彤却傲然道:“‘朱雀环’如何如何,乃在下之事,用不着阁下操心,阁下有何绝技,请快点施展了好走路。”

  这话无疑是明说穷魔蓝风必然落败,不由气得他双目暴睁,射出两道冷电寒光,大喝道:“小娃儿仔细看着。”

  话声一落,霍地身形半旋,一沉肩,双脚柱地如桩,双目似睁非睁,若闭未闭,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心如止水,气纳丹田,抱元守一,功行两臂,缓缓圈聚胸前,指尖相对,陡地掌心外吐,徐徐对路旁一株千年巨松遥空击去。

  只听一阵有如春雷乍放的巨响,震澈九霄,闻之令人耳鸣心跳,烦闷难安。

  可怪的是四周空气却平静异常,不但那株巨松的树干未曾稍动一下,且连枝叶也无摇动的现象。

  雷声乍起骤歇,穷魔蓝风双掌一收,面露喜色,对宇文彤道:“娃娃,你看老夫这一掌如何?”

  宇文彤哂然一笑,道:“阁下这手‘蚀骨存皮’的功夫,确具几分火候,怪不得口出狂言,但以本少爷看来,似乎还差些。”

  穷魔蓝风气得一瞪眼,大喝道:“娃娃,你只要把另一颗树弄得和老夫的一样,便算你胜了。”

  穷文彤微笑道:“在下可不像阁下小气,只能对付一株松树而已。”

  “娃娃以为光凭口气就可把老夫吓倒了?”

  宇文彤朗声笑道:“请阁下任意选定十三株巨松。”

  穷魔蓝风闻言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老夫倒要看你搞些什么名堂。”

  当下,随手指点了十三株巨松。

  宇文彤此举,不但穷魔蓝风腹中怀疑,即连康泽等人也是大感不解。

  穷魔蓝风所指定的十三株巨松,位置参差错列,距离不等,每株之间还有未曾指定的松树相隔,是以他端地弄不清楚,宇文彤用究竟怎样施展?

  宇文彤见状,面露微笑,朗声道:“阁下请仔细看着。”

  穷魔蓝风冷笑道:“老夫早已看着,你娃娃尽管施展了……”

  就在他“好”字刚刚出口之顷,忽地眼前一花,心头不由一凛,倏然住口,定睛瞧去。

  但见宇文彤绰立原地,面上笑容尚未消失,只是衣衫下摆,似是被风吹得有些飘抖而已。

  穷魔蓝风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宇文彤,候了一会,见他依然绰立不动,不由冷笑道:“娃娃,你在等什么?”

  宇文彤微笑道:“在下业已施展过了,阁下难道不曾看见?”

  此言一出,不但穷魔蓝风为之一愕,就是康泽等人也是一愣。

  穷魔蓝风忽地冷哼一声,用手遥指一株他所指定的巨松树干,立为指风洞穿,顿见洞孔之中,一股木屑粉末,喷泉般喷将出来,随风飞扬于空际。

  穷魔蓝风脸色微变,倏然手指连连遥点,但听“丝丝”之声不绝于耳,另外十二株他所指定的巨松树干,已悉数被指风洞穿,刹时——十二股喷泉般的木屑粉末,狂喷不休,弥漫空际,成为一片奇景。

  穷魔蓝风睹状,神情登时显得沮丧之极,望了宇文彤一眼,长吁一声,疾射而去。

  众人目送穷魔蓝风身影消失之后,除了葛青霜表面尚故作淡然无动于衷外,其余诸人,莫不流露出又惊又佩的神色,齐向宇文彤望去。

  原来宇文彤看似未曾出手,实际乃在施为之际,挟以“夺魄十三式”奇绝神技,故连穷魔都不曾看出是他如何出手,更遑论他人了。

  妙手方朔端木弘这时方始长吁了一声,道:“这魔头已有十多年不曾出现江湖,不想竟会在此地遇见,看他一身功力,似又增进了不少。”

  宇文彤点头道:“这魔头若论功力,并不稍逊于我,那寰宇四魔中,前后我已会过三个,当以这穷魔为最高,想那其余一魔,恐怕也不比穷魔高明……”

  他刚说至此处,陡听有人冷冷接口道:“黄口孺子,信口雌黄,那蓝老儿虽然功力日深,但岂及老夫十之一。”

  宇文彤闻言,不由剑眉一轩,目注道旁松林,叱道:“什么人?敢……”

  他话方出口,却闻得那穷魔蓝风的声音遥遥传来道:“皇甫老儿,咱们已有十多年不曾见面,难道你在这些年中,只学会背着人后说大话吗?”

  这一番话,显系对林中之人而发。

  果然,那被称为皇甫老儿之人冷冷一哼,接口喝道:“蓝老儿,你还有脸对我说话?”

  穷魔蓝风的声音再次传来,似乎甚为恼怒地喝道:“你既是要脸,敢露出来让我瞧瞧吗?”

  林中之人大笑道:“你是在向我挑战了?”

  “不错,蓝某正要见识见识你在这十多年中,练了些什么绝招,前面不远有一绝峰,咱们不见不散。”

  话声一落,松林远方陡现一条人影!掠空而去。

  紧接着又是一条淡黄色人影,自林荫深处飞起,大声喝道:“蓝老儿休宴卖狂,我皇甫嵩先和你比比脚程。”

  余音尚自袅袅空际,人影已杳。

  妙手方朔端木弘出神地凝望远方,喃喃自语道:“皇甫嵩,难道是寰宇四魔中的皇甫嵩?”

  康泽道:“皇甫嵩可就是那四魔中的‘意魔’?”

  妙手方朔端木弘收回投向远方的目光,颔首道:“正是人。”

  葛青霜道:“咦,瞧您们两位的神态,好像把这个‘意魔’的出现,看得十分严重似地呀?”

  康泽沉声一叹,道:“寰宇四魔中,当以‘意魔’皇甫嵩的武功最高,也最为诡异,盖此人一身武学,乃得自西域‘瑜珈’一派,他素来甚少在中原走动,如今突然在此地出现,其原因必然不简单,故此……”

  宇文彤冷然一笑道:“无他,这魔头不过也是为了‘朱雀环’而来罢了。”

  葛青霜撇了撇樱唇,道:“你凭什么这般肯定?”

  宇文彤微微一笑,道:“近日来,咱们行踪所至,都发现有人环伺左右,而这些人均与‘朱雀环’有关,这一点各位想必已看到?”

  众人回思沿途所见,果然如此,遂同意地一齐点点头。

  宇文彤又道:“从适才那穷魔硬指‘朱雀环’在我身上之意看来,更显示江湖中正流传着一个谣言……”

  众人不禁齐声问道:“什么谣言?”

  宇文彤道:“据我猜测,这谣言可能是说‘朱雀环’已被我获得。”

  众人闻言,略一思忖,俱觉大为有理,妙手方朔端木弘道:“少侠这一推测如果确实,那么,这谣言究竟是谁人所放,其目的安在?”

  宇文彤道:“这就是值得研究之处了。”

  康泽恍若有所得,目中突射异彩,说道:“老朽愚见,那散放谣言之人,其最大意图,乃欲使掌门人成为众矢之的。”

  妙手方朔端木弘若有所悟地插话道:“看将起来,这散放谣言之人,极可能就是已然获得了‘朱雀环’之人。”

  四灵帮帮主易晟道:“老朽愚见,此人亦即六年前放火焚毁九华山庄之人。”

  康泽点头道:“二位所见,与兄弟之意,正不谋而合。”

  宇文彤微笑道:“老先生还有更进一步的分析么?”

  康泽也笑道:“老朽一愚之得,祈掌门人万勿见笑,因为掌门人近日在江湖上的声威远播,已经引起此人心中不安,故此使出这一石两鸟之计。”

  宇文彤赞同地点点头,转对葛青霜笑道:“在下也就是根据这个,而断定那‘意魔’皇甫嵩也是为了‘朱雀环’而来。”

  葛青霜“噗嗤”一笑,道:“这样,这魔头岂不是也受骗了?”

  她话声刚住,陡听有人哈哈一笑,接口道:“谁说不是。”一条淡黄人影,随声飘落当场,迅如掣电,轻若片羽,着地点尘不扬,声息俱无。

  来人身具如此轻功,连宇文彤也不由为之凛然闪目望去。

  但见此人乃是个身穿黄麻长衫,生得肥头大耳,又白又胖的老人。

  此老是谁?并无一人认识,是以也没有接口答话。

  这白胖老人笑容满面地眯着眼睛,望着众人笑道:“怎么,诸位刚刚还在议论老夫,为何当面反不说话了?”

  葛青霜秀目一张,叫道:“你就是皇甫嵩?”

  白胖老人笑着点头道:“不错,老夫正是皇甫嵩。”

  众人但觉这名震寰宇的魔头,竟是如此可亲,笑语相向之下,令人有如沐春风心生煦和之感,俱不由自主地也笑颜相向。

  白胖老人睹状,心中更加得意,脸上笑意,越来越浓,而流露在众人脸上的笑意,也随着越来越浓……

  宇文彤倏然警觉,不由心头一震,猛地气纳丹田,奋声喝道:“阁下来此意欲何为?”

  这一当头捧喝,顿令众人神智为之一清。

  意魔皇甫嵩忽地哈哈大笑道:“好娃儿,真有一手。”

  话声微顿,神态忽地一整,又道:“若不是蓝老儿抢先一步找你这娃儿,老夫险些丢人现丑,我一生不知愚弄过多少人,不想老来却会被人所骗,老夫宁愿失信于蓝老儿,也要先找那厮去算帐。”

  说完,人已腾身而起,在空中又复俯首喝道:“娃儿听着,当你获得‘朱雀环’之日,老夫再来找你。”

  最后一个“你”字出口,人已远去数十丈外,端的是去势如电,瞬间,身形便消失于暮霭苍茫之中。

  宇文彤被这魔头的突如其来,又突然而去,弄得心头一怔,但脑际马上闪过一线灵光,对众人一挥手,低喝一声:“追”。身形一展,紧蹑意魔皇甫嵩消失的方向飞掠而去。康泽等人也齐展身形,随后追去。

  夜色如墨,四野沉寂。

  在这沉沉黑夜之下,由归德通往开封的古道上,正有两条黑影,-前一后,相隔半里之遥,似轻烟,如飞隼,迅如流矢划空飞驰着。

  前面的黑影乃是寰宇四魔中的意魔皇甫嵩。

  后者正是蹑踪追赶的宇文彤。

  他追踪着意魔皇甫嵩,乃因这魔头曾说过要找那谎言相欺之人算帐。那么,这个谎言之人是谁?他当然较意魔皇甫嵩更为迫切地需要知道。

  但一方面由于意魔皇甫嵩的轻功并不稍逊于他,另方面,他也不敢过份追近,恐怕被这魔头发觉而坏事,故此将距离拉长半里之遥。

  人在飞驰。

  时间也在飞驰。

  三更将尽,那巍峨的开封城池已隐然在望。

  宇文彤心头一动,暗忖:“难道散放谣言之人,竟居于这等通都大邑?”

  正忖思间,那意魔皇甫嵩已抵城墙下面,只见他一挫腰,双臂一抖,破空直拔数尺。

  宇文彤一见意魔果然要越墙而入,不由微感焦急,当下,真气暴提,足下加劲,身如脱弦之箭,直扑过去……

  这时,意魔皇甫嵩双足已落城墙之上,衣袖微振,倏然投进城中。

  待宇文彤跟踪飞上城头上,仅瞥见左侧数十丈外黑影一闪而没,他那敢怠慢,忙腾身而起,飞扑过去。

  他停身在一处屋顶,拢目四下一打量,但见大街小巷,到处冷清清的,一片沉寂,哪还有意魔皇甫嵩的影子。

  这一来,不由他为难起来了,他怎能按户搜索呢?

  他愕愕地站在屋顶上,正打不定主意之际,蓦地——距他立身之处约有、半箭之遥的一座巨宅,突然间灯火齐明,照耀着全宅有如白昼一般。

  宅内人声嘈杂,人影幢幢,似乎为一桩突然之事而忙碌起来。

  宇文彤心头一动,身形展处,已如轻烟般飞进这座大宅,藏身于一株可以看见当中大厅的树上。他身子刚刚藏好,那嘈杂的人声倏然静下来,但见这大厅之上,坐满了服式长相各异之人,一个个肃然面向正中首位拱手为礼。

  那高踞首位之人,嘿,正是意魔皇甫嵩。

  这是什么地方?皇甫嵩不是要找人算帐的吗?为何又高踞首位之上?

  饶是宇文彤绝顶聪明,也猜不出这个中奥妙。

  那意魔皇甫嵩大刺刺地微一颔首,算是回了众人一礼。

  随见主位上的一个紫面修髯,神态威猛的老者,缓缓离座站起,对意魔皇甫嵩拱手道:“前辈世外高人,有何指教,晚辈无不从命。”

  意魔皇甫嵩扫了在座诸人一眼,冷冷说道:“还有一个姓方的小辈为何不在?”

  紫面老者闻言一怔,忙陪笑道:“方志乃敝帮新进堂主,礼仪未熟,故未随众参谒,前辈有什么吩咐,由晚辈转达好了。”

  意魔皇甫嵩面色一沉,道:“老夫最讨厌罗嗦,快去叫那姓方的小辈出来。”

  紫面老者连连称是,立即转对身后侍立的一个劲装大汉道:“请方堂主速到大厅来。”

  劲装大汉领命退下,不多一会,便见大厅侧门走进一人。

  此人虽然背向厅外,但满头鹤发和一身灰衣,宇文彤一瞥之下,立觉甚是眼熟。

  此人进得厅堂,先向紫面老者躬身施礼道:“帮主传唤属下,有何差遣?”

  宇文彤一听此人声音,心头更是一动,暗道:“这声音似乎也曾听见过,他是谁?”

  正思忖间,此人已转对意魔皇甫嵩行礼道:“方志参谒老前辈,恭听教谕。”

  意魔皇甫嵩陡地哈哈大笑道:“阁下太客气了,须知老夫一生从未受过人骗,你的两片嘴皮确实高明,老夫甚为佩服。”

  “方志”闻言,神态自若地说道:“老前辈乃当今武林一宗师,方某何人,敢蒙老前辈赞誉。”

  意魔微笑道:“怎倒颇有自知之明,但你为何不知欺骗于我的后果?”

  “方志”抗声道:“老前辈指责方某谎言相欺,不知所为何事?更不知有何凭证?”

  意魔皇甫嵩笑容可掬地说道:“以你的聪明才智与自知之明,难道还需老夫提出有力的证据吗?”

  他说话之间,那眯成一线的眼睛倏然睁了开来,射出一种奇异的光芒,使人望之目眩脑晕,全身疲乏欲睡。

  那“方志”的目光刚与这种具有慑人力量的眼神一触之下,登时神情一呆,不知所云地说道:“是是,的确是不需什么证据。”

  此时,意魔皇甫嵩脸上的笑意更浓,语音似有若无地又问道:“你为何要告诉老夫,‘朱雀环’在那宇文彤身上?”

  此言一出,顿令隐身树上的宇文彤心头一跳。

  只听“方志”神思恍然地答道:“我也不是只告诉过你一个人。”

  意魔皇甫嵩“哦”了一声,又问道:“这样说来,那穷魔蓝风想必也是你告诉他的了?”

  “方志”傻笑道:“是呀。”

  意魔皇甫嵩的语音更见温和,笑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这时,宇文彤业已看出意魔皇甫嵩是在施展西域奇学“制心大法”,控制“方志”的心神,来探问口供,于是,也聚精会神地倾听。

  “方志”迷迷糊糊地说道:“不是我要这样做的么?”

  “不是你又是谁呢?”

  “是他。”语音空洞,仿佛这个“他”乃是远在天边似地。

  意魔皇甫嵩眼中令人震慑的奇异光芒骤然大盛,逼射着对方,脸上仍是笑容可掬地说道:“他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

  “你怎么和他见面呢?”

  “哪里都可以见着他。”

  “他是何等样人?”

  “不知道。”

  “他为何要你这样做?”

  “不知道。”

  “糊涂,你为何要听他的话?”

  “因为……因为……”他期期艾艾说了两个因为,忽地眉头紧皱,双手捧腹,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意魔皇甫嵩双眉连掀了几掀,状似颇感惊异,脸上笑容尽敛,逼视着“方志”,喝道:“因为什么?快说。”

  “方志”突然一声呻吟,翻身倒在地上,痛得满地乱滚。

  宇文彤愕然定晴看去,发现这人竟然是那背叛四灵帮的方闻天,但不知他此刻又在弄什么玄虚?

  意魔皇甫嵩陡地一声大喝,右手疾探,立将方闻天的“神阙”,“云门”,“冲门”,“天枢”四穴点住。

  方闻天登时停止滚动,脸上神色也转和缓。

  意魔皇甫嵩这才转向紫面老者喝道:“此人是何来历?快说。”

  那紫面老者似乎已被这突发之事,弄得不知所措,闻言之下,更是心惊,口中讷讷说道:“不……不……知……道……”

  意魔皇甫嵩脸色一变,离座而起,陡听有人朗声说道:“此人来历,问我便知。”

  一条蓝色人影,随声飞进厅中。

  数十道目光,齐向这不速之客射去,但见一个气宇绝俗,丰神俊逸的少年,当门绰立。

  意魔皇甫嵩哈哈大笑,目注少年说道:“你想必已经来到多时了吧?”

  蓝衫少年微笑道:“与阁下只不过是一步之差而已。”

  此际,人群中忽闻有人诧愤交集地叫道:“是他。”

  “就是这小于。”

  他正是藏身树上的宇文彤。

  他冷冷地朝人群中扫了一眼,“哼”了一声,随对意魔皇甫嵩道:“这位化名方志之人,乃最近叛离‘四灵帮’的副帮主方闻天。”

  此言一出,厅中之人登时一阵骚然。

  紫面老者倏地离座走至方闻天眼前,大喝道:“方堂主,此话当真?”

  方闻天无力地点点头。

  紫面老者勃然变色,睁目厉喝道:“大胆鼠辈,你转投本帮,目的何在?快说。”

  突然——

  方闻天一声凄厉狂吼,一跃而起。

  但见他双眸神采尽失,瞠然直视,脸上肌肉扭曲得已不成人形,口中模糊不清地连声大叫:“解药……解药……快……哦——”

  他又是一声凄厉惨呼,随着浑身一颤,扑倒地上,寂然不动。

  这突然的变故,使得在场之人,俱为之一愕。

  尤其是意魔皇甫嵩更感惊异,因为他适才发觉方闻天捧腹翻滚之状,便怀疑对方体内早已中毒。

  故他立即施展独门手法,点住方闻天的四处大穴,以阻遇毒性蔓廷,谁料到毒性竟然是如此猛烈。

  意魔皇甫嵩略一楞神之后,立即俯身察看,发现方闻天的鼻孔中,这时渗出一些微带腥味的紫色浓液,不禁神色一震。

  但随即若有所悟地哈哈-笑,道:“好个老小子,原来你的花样。”

  说时,微瞥了宇文彤一眼,话声一落,只见他肩头微晃,人已快似轻烟一缕,向厅外疾射而去。

  意魔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和突然的行动,顿令宇文彤为之一楞,忽地脑际灵光一闪,霍地旋身,方待……

  蓦地人影一闪,那紫面老者已将去路拦住,沉声道:“朋友请留步。”

  宇文彤道:“什么事?”

  紫面老者神色一整,答道:“方才老夫属下禀报尊驾与敝帮有一点过节,故欲请稍留贵步,作一了断。”

  宇文彤闻言,冷冷地将这紫面老者上下一打量,摇头道:“我与阁下素未谋面,何来过节。”话声微顿,沉声喝道:“快让开,免误我大事。”

  他话声一落,人群中倏地过来一个干瘦矮小的老者,戟指喝道:“尊驾难道忘了汉水逞强之事?”

  宇文骨“哼”了一声,目注紫面老者,冷然问道:“阁下是谁?”

  紫面老者朗声道:“老夫程羽,执掌‘银汉帮’帮主之职。”

  宇文彤“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那一回事,好,贵帮主打算怎样了断?”

  那矮瘦老者以为宇文彤还是像当日在汉水船上那般不济,当下双肩微晃,倒纵出庭中,招手喝道:“来来来,过来让本堂主略为教训教训,便放你逃生。”

  宇文彤哂然一笑,道:“小小一个堂主,也敢如此的放肆,看来本少爷倒要好好的教训于你。”

  说着,缓步走下庭阶……

  矮瘦老者被宇文彤这么一说,早已气得七孔生烟,未等对方停步,陡地大喝一声,欺身疾扑,双掌齐挥,一招“钟鼓齐鸣”,朝宇文彤横劈直击过去。

  宇文彤冷冷一笑,身子绰立不动,直待对方掌势临身,方始微微一拂衣袖,同时清叱一声“滚。”

  矮瘦老者双掌顿觉好像击在钢板之上,同时一股奇强潜力,反震起来,不由大叫一声,身子倒抛而出。

  他惊悸中,忙不迭猛施大力千斤坠,沉身落地,大喝一声:“本座与你拼了。”

  喝声中,人已腾身掠起,捷如闪电,直扑宇文彤,凌空探手入怀,猛地一扬——“丝丝丝丝”,只听异啸连声,千百缕银芒随他双手一扬之势,电射而出,散作数丈方圆,向宇文彤当头罩下。

  这矮瘦老者人称“散花手”,生平练就独门暗器“九绝星芒”,上蕴奇毒,中人立毙,从不轻发。

  是以他这突然施展,那“银汉帮”帮主程羽欲想喝止已然无及,只好飞身疾扑而出,凌空双袖齐拂,卷出两股内家劲风,打算将这蓬“九绝星芒”震散……

  谁知他双袖刚一拂出,陡听一声清叱:“鼠辈找死。”

  一条蓝影闪处,“九绝星芒”登时消逝无踪,紧接着一声惨呼,矮瘦老者已坠地不起。

  那蓝衫少年仿佛未曾移动过似地,依然含笑卓立。

  这一切发生得太以出人意外,使程羽几疑是自己眼花,忙收势落地,定睛瞧去。

  果然一点不错,这一切都实实在在呈现在他眼前,这一来,不由他愣住了。

  这种罕绝人寰的武功,更令一般“银汉帮”的帮众,为之凛栗骇惊,一个个仿似泥塑木雕,动弹不得。

  字文彤缓缓转过身来,对程羽笑道:“念你为人尚知厚道,姑且饶你一次。”

  他那话声一顿,星目中神光电射冷峻地说道:“今后你若不严加管束部属,休怪我不教而杀。”

  程羽一定心神,朗声道:“尊驾功力不凡,老夫深为佩服,但尚不至于需尊驾怜悯,更无用费神赐示……”

  宇文彤冷然截住道:“你待如何?”

  程羽也不答话,倏地举手一挥,但见四周人影闪动,庭院四周以及房屋顶上,顿时布满了手执兵刃暗器之人。

  宇文彤哂然道:“贵帮主此举,无乃太不自量。”

  程羽沉声道:“银汉帮宁为玉碎,也不能让尊驾从容离去。”

  宇文彤勃然怒道:“好,我就叫你尝尝玉碎的滋味。”

  程羽满面悲愤之色,霍地前一步,大喝道:“尊驾请报名赐招。”

  宇文彤冷冷道:“在下宇文彤……”

  “啊……”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惊诧之声。

  程羽双掌一立,喝道:“好,老夫就领教宇文掌门人几招绝学……”

  话犹未了,陡听空际传来一声大喝:“程帮主且慢动手。”

  喝声中几条人影电射而至。

  守在屋上的帮众,登时一阵骚动……

  喝声中,五条人影从空飞降。

  一时,群动俱寂,百十道目光齐向来人射去。

  宇文彤一瞥之下,业已看出来者正是康泽等五人。

  “银汉帮”帮主程羽发现来人中,竟有知友“铁指神拳”易晟在内,心中不由大喜,忙迎上前去,抱拳笑道:“易兄日理万机,怎得有暇莅临开封?”

  易晟呵呵一笑,趋前拱手笑道:“兄弟一行乃追踪寰宇四魔中的皇甫老怪至此,不知程兄为了何事与敝掌门人发生冲突?”

  程羽闻言不由一怔,诧然问道:“易兄的掌门人是谁?”

  易晟微微一笑,遂将方闻天阴谋背叛之事,以及宇文彤仗义相助,使方闻天阴谋未能得逞,自己事后甚感心灰,拟引退归隐,但经康泽敦劝之下,乃决以有生之年,相助宇文彤重振“铁骨门”等事故,一一详说。

  程羽听完之后,不禁眉头一皱,目光一扫康泽四人,这才向易晟说出帮中“天蝎堂”堂主吴星(即方才死于宇文彤奇绝功力之下的瘦小老者),与宇文彤数月前在汉水发生纠葛之事,以及今宵发生的经过。

  易晟听罢程羽的叙说,眉梢一舒,正色道:“程兄所言,那汉水之事,显然贵帮吴堂主恃势欺人所致,至于今宵,兄弟敢保证,敝掌门人绝非存心伤人……”

  他那言还未了,蓦听一阵急促的脚步,由庭院外面像旋风般闯进一个劲装大汉,直向程羽奔去。

  这情形显有不寻常之事发生,易晟乃倏然住口,其他诸人的目光,也不由齐集于来之人身上。

  那劲装大汉奔至程羽面前,从怀中取出两片血红色的骷髅头,双手递上,喘息着说道:“属下接到这东西,不知为何物,谨呈禀帮主……”

  程羽一见那两片血红色的骷髅头,面色立即大变,摇手命劲装大汉住口,取过两片骷髅头骨反复审视了一阵,神情略转平静,转对易晟道:“易兄既是这般说法,那么,宇文少侠与敝帮的纠葛,可留待异日再谈,今宵……”

  说至此处,又是一阵急促踉跄的脚步声由外面传来,打断了他的话锋。

  随见一个蓝衣汉子,头发散乱,目光呆滞,狂奔而至。

  程羽睹状,神色又是一变,忙沉声喝道:“辛舵主,你怎么了。”

  那蓝衣汉子奔至距程羽尚有数尺之遥,已然支持不住,“噗通”跌倒在地上,胸部起伏甚剧,呼吸急促,嘴唇抽搐着说道:“帮主,百毒门……哎……”

  他突然惨哼一声,全身起了一阵痉孪,嘴唇虽然不住张合,却已发不出半点声音。

  站在程羽后的“鲸鱼堂”堂主秦辛见状,大喝一声,一掠而出,骈指疾向蓝衣汉子的“章门”,“太乙”两处要穴点去……

  程羽大吃一惊,急喝道:“住手,碰不得。”

  秦辛一听帮主出声喝止,心中猛地警觉,忙不迭收势撤指。

  陡听蓝衣汉子又是一声惨叫,登时七窍黑血狂喷于浑身略一抽搐,瞬息气绝身亡。

  程羽虎目中滴出两点悲忿之泪,沉声一叹,“想不到他们竟会来得这样快。”随即厉声大喝道:“秦堂主,速即传令各路弟子紧急戒备……”

  却听宅外爆起一阵“桀桀”怪笑,有人冷森森地接口道:“不必了。”

  随着这怪笑话声,五条人影迅如鬼魅般突然在庭院中出现,而且并肩站在程羽身前八尺之处。

  当中为首之人,身高七尺开外,瘦骨嶙峋,穿一件又肥又大,长仅及膝的灰袍,腰系草绳,脚登麻履,脸色惨白,双颊无肉,半截眉,吊客眼,眼中闪烁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光芒。

  此人右首乃是一个光头跣足,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和一个身高不过三尺的带发头陀。

  左边二人,一个是形容枯瘦的中年文士,一个是貌相威武,身材魁伟的虬髯老者。

  这五人貌相各异,而神态则一律森冷无比。

  他们现身之际,程羽已脸色大变,心头的震恐,流露无遗。

  康泽等人见程羽身为一帮之主,竟会对来人如此震惊,显见这五个不速之客,决非等闲之辈,不由聚精会神,注视情势的发展。

  只有宇文彤却在仰首望天,负手闲立,对眼前之事,仿佛视若无睹。

  程羽心头震骇了一阵之后,立即平静下去,对五人抱拳道:“程某久仰百毒门下五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五位驾临敝帮,有何赐教?”

  原来这五个怪客乃是南疆百毒门“洱海宫”令主,“鬼老”爽灵座下的行使鬼者,人称百毒“五瘟”。

  那当中为首之人,乃老大“金瘟”萧风。

  光头跣足满脸横肉的中年大汉,乃“木瘟”亥异。

  形容枯槁文士的乃“火瘟”冯醉。

  三尺披发头陀,乃“水瘟”厉柿。

  那貌相威武,身材魁伟的虬髯老者,乃“土瘟”罕行。

  这“五瘟”横行南疆,却极少出现中原,故见闻广博如康泽及端木弘等人,也是闻名未识其人。那“金瘟”萧风待程羽说罢,陡地一阵桀桀怪笑道:“去年程帮主洱海之游,无故伤害本门弟子,适我五人奉命至无量山拜谒掌门师尊,故未能即时亲向程帮主领教,今晚……嘿嘿,程帮主不要吝啬才好。”

  程羽闻言,双眉一阵掀动,朗声道:“诸位意降敝帮,原来是为了去年洱海之事,但诸位可来得早了些,同时敝帮辛舵主又有何开罪之处,请萧老大先还程某一个公道。”

  “金瘟”萧风冷笑道:“去年你与本门虽有中秋之约,但我五人行事素来只凭心意,那里还管得着许多废话,你那个辛舵主明知本门‘追命血帖’已到,竟敢故意留难,怎能怪我加以惩治……”

  程羽不等“金瘟”说完,已自仰面大笑道:“原来是程某属下不知礼仪,多承诸位代为管教了。”

  语声一顿,转向秦辛道:“秦堂主传命兄弟排宴待客。”

  那“火瘟”冯醉却阴森一笑,冷冷说道:“程帮主不必费心了,现时已将天亮,你还是快点把命送上吧。”

  “哈哈哈哈……”肃立程羽身侧的副帮主,“铁掌金胆”司徒文陡地纵声狂笑道:“边鄙之民,果然无礼无知,还敢到中原来现眼,当真可笑好笑。”

  “火瘟”冯醉狞视着司徒文,阴鸷深沉地喝道:“司徒文,你若不能说出道理,管教你化骨扬灰,连鬼都做不成。”

  司徒文冷笑道:“你们既是正式投帖拜山,敝帮主自当按礼接待,尔等竟公然拒绝,口发狂言,岂非无礼,而不懂江湖过节,岂非无知?”

  “金瘟”萧风冷哼一声,接口道:“如此说来,我等倒应该向司徒副帮主多多请教益才对了?”

  司徒文冷冷道:“岂敢,本副帮主也极想领教一下‘百毒门’的奇功绝学。”

  “金瘟”萧风桀桀怪笑道:“很好,贵副帮主既有此心,我弟兄成全你就是了。”

  话毕,双方同时往前一进步……

  程羽忽地目光一闪,伸手拦住道:“且慢,程某尚有一事请教。”

  “金瘟”萧风面色一沉,道:“什么事?”

  程羽慨然道:“去年程某无心失手,掌伤贵门弟子,实乃为当时情势所逼,何况此事之起因,乃是敝帮十二个奉命前往洱海采药的兄弟,先遭贵门弟子惨杀所致,谅贵宫爽令主必然有所知闻吧?”

  “金瘟”萧风阴森一笑,道:“我弟兄只知来赴贵帮主之约,其他一概不管。”

  程羽怒道:“难道贵宫爽令主没有前来吗?”

  “金瘟”萧风冷冷道:“贵帮主如能胜过我弟兄时,爽令主自会亲临了断。”

  程羽怒极而笑,朗声喝道:“好,诸位远来是客,今宵如何分胜负,请划下道来好了。”

  “金瘟”萧风一阵桀桀怪笑,道:“贵帮主如此客气,我弟兄恭敬不如从命,但我等边鄙之民,所知有限,献丑之处,尚祈不要见笑。”

  说罢转对其他四瘟道:“我们就以‘五行百绝阵’向程帮主讨教吧。”

  话声一落,那“土瘟”罕行立即解下腰间的犀牛皮袋,捧于胸前,斜跨三步,然后昂然屹立。

  金,木,水,火四瘟同时倏地一分,按五行方位,列成阵式。

  只见西方庚金位上的“金瘟”萧风右手握着一柄黄色连鞘长剑。

  “木瘟”亥异屹立东方,双手平举一根木制短箫,眼观鼻,口问心,神态肃穆。

  “火瘟”冯醉手捧红色铁瓶,占了南方丙火之位。

  “水瘟”厉柿横擎一根奇形黑色长杆,凶神恶煞地屹立壬癸位上。

  这“五行百绝阵”方一列成,“土瘟”罕行已自放声狂笑道:“只要有人能毫无损伤地由这阵中通行一遍,我弟兄这颗头便双手奉上。”

  好狂的口气,只听得康泽等局外之人,个个心头有气,宇文彤也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而程羽却是深知这“五行百绝阵”,委实阴恶无比,从未闻有人能生出此阵,故有死亡阵之称。

  想不到五瘟一上来便以这邀斗,不由他眉头暗皱,心中忐忑。但他身为一帮之主,又岂能示弱于人,当下,朗朗一笑,道:“诸位既然看得起敝帮,以贵门镇山绝学赐教,程某当舍命陪君子,见识一番。”

  一言方了,蓦地闪出一人,朗声道:“小小一座五行阵,何须帮主动手,待本座代劳便了。”

  程羽见是“鲸鱼堂”堂主秦辛,遂低声道:“此阵歹毒无比,秦堂主要多加小心才是。”

  秦辛躬身道:“多谢帮主关怀,本座谨听吩咐。”言罢,霍地旋身,反手从背从撤出一柄百炼精钢打就的铁骨摺扇。

  他这柄铁骨摺扇,长达二尺,扇面乃用鲛皮浸油制成,张开时,几可遮去半个身子,平常对敌极少使用,此际,他也看出对方阵势险恶,是以丝毫不敢怠慢。

  但见他双肩微晃,脚下有似行云流水,倏忽间已欺到“五行百绝阵”前,扇影闪处一招“金虹贯日”,猛然向“木瘟”亥异面前袭去。

  亥异见扇招未到,一股锐风已直逼过来,不由心头一凛,当下,侧身一闪,避开来势,倏地运臂反扫,掌中木箫划缕奇异啸音,闪电般斜戳秦辛腹部。秦辛冷冷一哼,双脚柱地,陡地弓身吸腹,“刷”地一声,铁骨扇骤化“孔雀并屏”刹时劲风大作,扇影重重,猛向木箫狂卷过去。

  亥异一声冷笑,木箫倏撤,脚下错步移位。

  丙火位上的“火瘟”冯醉身形电闪,而至秦辛身侧,手中红色铁瓶“横扫千军”,势若雷霆,拦腰攻到。

  秦辛火速旋身,一振腕,扇演“夜战八方”,抖起千层巨浪,直击而出。

  冯醉又是一声冷笑,倏然后撤,铁瓶一翻,但听“嗤”地一声,瓶口陡喷出一股熊熊烈焰,照准秦辛射去。

  秦辛大喝一声,功行右臂,运劲翻腕一挥,铁骨扇由“夜战八方”化为“风云际会”,打出三股强猛绝伦的内家劲气,迎着喷来的烈焰卷去。

  烈焰一灭,那“火瘟”冯醉却扬声狂笑起来……

  秦门心头一怔,未及转念,一股奇腥之味已突袭鼻端,顿觉头脑一阵昏眩,胸腹作呕,只吼得半声,便翻身倒栽地上。

  银汉帮中闪电般跃出两人,直向“五行百绝阵”扑去。

  “金瘟”萧风桀桀怪笑道:“送死的多来几个又何妨。”

  笑喝声中,连同“木瘟”亥异,“火瘟”冯醉,三条身形急闪,立将银汉帮的二人圈入阵中。

  这两个银汉帮之人,一个是副帮主司徒文,一个是“天鹅堂”堂主涂飞,他二人本打算先将秦辛救出,再设法攻阵。

  没料到脚刚落地,已陷阵中,抢攻秦辛之望已绝,当下,司徒文一声大喝道:“涂堂主,咱们就先见识一下这五瘟毒阵也好。”

  喝声中,右臂倏挥,一招“开天劈地”,猛向萧风击去。

  司徒文号称铁掌金胆;掌上功夫果然不同凡响,只见铁掌挥处,劲风呼呼,有如巨斧开山,锐猛无俦。

  “金瘟”萧风冷喝一声:“好掌力。”身子一侧,连鞘长剑一挥,黄光闪闪,势若电掣雷奔,刷地向司徒文右臂削去。

  司徒文嘿然冷笑,霍地曲肘沉腕,骈指向剑鞘疾点……

  突听程羽急声喝道:“剑鞘有毒,碰不得。”

  但司徒文出招太快,待他闻声收势,指尖业已触及剑鞘,立感一丝又凉又麻的异样感觉,从指尖沿臂直上,不由大吃一惊。

  说时迟,他眼前黄光一闪,刷地又是一剑劈到,当下,急忙闪身让避,一面运气自封“肩井”,“云门”,“中府”三处要穴,阻止毒气上窜。

  耳听半声惨哼,那“天鹅堂”堂主涂飞,已被“木瘟”亥异从木萧中吹出的一股青色粉末迷倒,腰上又挨了“火瘟”冯醉一铁瓶,登时倒地不起。

  萧风一阵得意的桀桀怪笑,刷刷刷一连三剑,直逼得司徒文手忙脚乱……

  阵外,银汉帮帮主程羽眼看手下精锐全部受挫,不由心似油煎,双拳紧握,目中喷火,只待司徒文一有不测,便立即拼命……

  康泽等人俱是侠肝义胆之辈,目睹“五瘟”如此歹毒,各人心中已是大为不愤,神色之间跃跃欲动。

  但康泽也清楚“五瘟”之毒,实非仅凭武功所能解决,心念一转,送悄悄移至宇文彤身旁,附耳低声禀告……

  此际,司徒文所中之剧毒已渐蔓延开来,虽然将三处要穴封住,依旧无济于事,出手招式已感力不从心,呆滞不灵……

  是时,“金瘟”萧风又是一声桀桀怪笑,“呛”地将剑拔出,喝道:“念你是个副帮主,且让你死得体面些。”

  话声一落,挥剑拦腰向司徒文斩去。

  司徒文眼见已避无可避,只得一咬牙,将毕生功力尽聚左掌,拼着腰斩之厄,不闪不避,扬掌劈空击出。

  这是玉石俱焚,两败俱伤的打法,但“五瘟”又怎会不知,故此司徒文左掌才将劈出,“火瘟”,“木瘟”已闪电般交叉攻到。

  眼看司徒文势将白送性命之顷,陡听一声苍劲大喝:“住手。”

  同时,一声鸾鸣般的清啸,划空而起。

  一条高大灰色人影和一条蓝色人影,同时电射向“五行百绝阵”中。

  那条蓝色人影后发先至,越过灰色人影,在空中微一挥手,立将灰色人影逼回去,蓝色人影倏然落入阵中,一把抓起司徒文,朝阵外一抛……

  这蓝色人影其势如电,这一连串动作只不过完成于弹指之间。

  那“金”“木”“火”三瘟攻向宇文彤的三般兵刃虽未落空,但却完全击在这条蓝色人影之上……

  “砰砰砰”三声暴响过处,蓝色人影屹然不动,“金”“木”“火”兰瘟却蹬蹬蹬齐地倒退了几步,一个个手上的兵刃几乎脱手。

  那条在空中被蓝影逼退的灰色人影,正是银汉帮帮主程羽,他在空中已认出这条蓝色人影乃是宇文彤,不由宽心大放,落地之顷,双袖一拂,恰将司徒文身子托住。

  此际,群动俱寂,残月西斜,万籁无声。

  “五瘟”已知道遇上前所未有的劲敌,原先的桀傲狂妄之气尽去,一个个紧守方位,面色凝重,注视着屹立阵中的敌人。

  宇文彤目寒如冰,冷冷一扫,沉声道:“似尔等肆意伤人之行为,本不应轻恕,但念在程帮主颇有化干戈为玉帛之意,故此我也不为难尔等……。”

  语声微顿,两道令人凛栗的眼神,逼视着“金瘟”萧风,一宇一顿的说道:“快把解药拿出来。”

  萧风脸色一变,迅快地和同党交换了一个眼色,干咳了一声,缓缓道:“阁下横架梁子,请报上师门来历,让我弟兄斟酌一下。”

  宇文彤冷哼一声,面色一沉,道:“少废话,快拿解药来,放你们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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