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九曲谷劫镖

  ‘九曲谷’是一连几座险谷连成的沟壑地区,山道婉蜒,松柏稠密,有时山风呼啸,大昏地暗,声音有如鬼哭神号,情形十分恐怖。

  因而,有些商旅行人,干愿多走百里多路,也不愿走这段如同述宫般的捷径。

  今天是大晴天,风和日丽,松涛阵阵,满谷的野花随风摇晃,林间也不时传出悦耳动听的各种鸟鸣!

  祥和,明丽,看不出有一丝肃煞之气。

  但是,就在中间最险的一座壑谷拐弯处,散坐着四男一女,半边脸灰青的彪形大汉,正抡动着的鬼头大砍刀,猛砍一株大树。

  这五人正是在长安“悦宾茶楼”上,高谈盗宝大盗,今天中午才经过“西口镇”的‘钩练鞭’王敬三等人。

  只见半脸灰青的‘鬼脸刀’王强,业已砍得额角冒污,“憾”的一声最后一刀砍下去,立时清脆的发出一声“克嗓”声。

  紧接着,“轰”的…声大响,枝飞叶溅,尘土飞扬,一株大树应声横倒在转角处的山道上。

  ‘鬼脸刀’王强,轻轻一口浊气,举袖拭了一下额头上,同时恨声道:“五毒真君这老小子的毒粉当真是厉害,奶奶的,休养了近两个月,依然真气不能凝聚……”话未说完,‘九丈高’赵立已颇含妒意的说:“恐怕不是‘五毒真君’的毒粉厉害吧?”

  说着,并以眼角斜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白狐仙娘’。

  身材瘦小,生了一对金睛猴眼的‘多臂猿猴’,立即酸溜溜的说:“就是呀,要说中了毒粉,我赵金锋也中啦!可是我就没有像你小子这么虚弱……”‘鬼脸刀’立即不服气的说:“你们坐的远,吸进的毒粉比较少,可是,俺……”话未说完‘多臂猿猴’已悻悻的问:“你,你怎么样啊?告诉你,大病初愈,不知珍摄、天天温存,夜夜挞伐,莫说你小子是血肉之躯,就是铁打的金刚,铜铸的罗汉,也给窄挤干了呀!”

  话声甫落,女淫贼‘白狐仙娘’已斥骂道:“你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你给我小心点儿!”

  ‘九丈高’赶紧附和着说:

  “猴儿崽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明着讽王强,暗里讥仙娘,当心后天晚上轮到你的时候不让你上床……”话未说完,‘白狐仙娘’已望着他沉声道:

  “你也不是好东西,今后别想我会再理你!”

  ‘九丈高’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惶声道:“仙娘,这可千万使不得呀!我可没敢得罪你呀!”

  活声甫落,神情凝重,望着对面谷口发呆的五旬老人‘钩练鞭’已沉声道:

  “好了好了,烦不烦,大敌当前,随时可能玩完,你们还有心情扯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白狐仙娘’柳眉一挑,立即不高兴的说:“什么叫见不得人的事?我们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吃喝,玩赌,及时行乐。莫说我们这些凡夫俗妇,就是万世师表的孔老夫子,他还不是说“食色性也”!”

  ‘钩练鞭’一听,立即没好气的说:

  “好,你能说善道,你有理好不好!但别忘了,办不好老爷子交代的事情,谁也别想活!”

  一提到‘老爷子’,‘白狐仙娘’和‘九丈高’四人的脸上,立时掠过一丝惊惧之色。

  ‘钩练鞭’继续沉声道:

  “须知于化龙保镖数十年,一柄金背大砍刀也曾败过无数高手,他有今天这个局面,并不是完全拿银了买出来的……”‘鬼脸刀’却不以为然的说:“俺就不相信他一个人能敌咱们五个人!”

  ‘钩练鞭’立即沉声道:

  “你没看到?他的女儿于美兰也来了?”

  ‘九丈高’不由好邪的一笑道:

  “那妮子年不过十八,正是一枝花,如果一刀把她给杀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白狐仙娘’立即酸溜溜的说:

  “那妮子由老娘我来对付,谁若敢打她的主意,老娘我就拿‘蚀骨散’向他身上招呼!”

  ‘九丈高’听得神色一惊,那丝好邪淫笑立时没有了,赶紧岔开话题道:

  “说也他奶奶的奇怪,龚师爷不是已和崔总管商议好了,只请于化龙一个人的吗?

  怎的到头来又多了一个女儿?”

  ‘钩练鞭’立即懊恼的说:

  “龚师爷是指定于化龙保这趟镖,但他多带一两个镖师护镖你也不能说不可以,如果硬要于化龙一个人保,势必引起对方的怀疑而露了马脚!”

  ‘九丈高’依然有些担忧的说:

  “于化龙老小子不带有名气的镖师,却带他的女儿,看来,他女儿的武功刀法,可能还不赖!”

  ‘鬼脸刀’立即豪放的说:

  “管她赖不赖,有仙娘的迷魂帕,赵猴子的满天散花,还怕摆不平她?”

  ‘九丈高’立即讥声道:

  “你当然喽,你只管抢镖,用不着挨砍挨杀……”‘鬼脸刀’气得瞪眼分辨道:“是咱们王老大,念俺身体还没有复原,所以才分配俺抢镖,说真的,俺这把鬼头刀,从来没有喝过黄花大闺女的血,俺还真想让它尝尝什么味道!”

  说罢,一挽手腕,霍霍霍,手中鬼头大砍刀,一连耍了三个大刀花!

  就在这时,‘钩练鞭’王敬三,突然沉声低喝道:“大家静一静!”

  ‘白狐仙娘’四人闻声一惊,立时摒息凝神,一阵轻微的车轮辗地和蹄声,迳由前面的谷口外随风传来。

  ‘多臂猿猴’赵金锋立时冷冷一笑道:

  “这老小子当真的前来送死了!”

  活虽这么说,自己的脸色先白了。

  因为来人是京师第一大镖局的总镖头,一柄金背大砍刀败过无数高手的‘金刀’于化龙,能不能抢镖到手,杀了他们父女灭口,五个人可都没有把握!

  已经把铁骨大褶扇掣在手里的‘九丈高’赵立,脸色也跟,着变了,但他仍豪气的说:“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钩练鞭’王敬三终归多活了一把年纪,尚能沉着的说:“龚师爷和崔总管都给他算计好了路程日期,他们非走这条捷径不可。”

  ‘九丈高’却忍不住迷惑的问:

  “王老大,倒底是什么宝,咱们老爷子竞肯花这么多银子,不惜咱们五人的性命,硬是要弄到手?”

  ‘钩练鞭’一捻颊下的灰花小胡子道:

  “谁晓得是什么宝?听说那玩艺儿价值连城,是冰天雪地的白毛子进贡给皇帝,后来被盗出宫,就流落民间,不知下落了!”

  ‘多臂猿猴’却不解的问:

  “说也奇怪,咱们老爷子怎么知道这件珍宝在靖王府里呢?”

  ‘钩练鞭’立即不高兴的说:

  “你想知道的这么多干啥?神秘知道多了,当心惹来杀身之祸!”

  ‘多臂猿猴’毫不收敛,反而不高兴的说:“怕什么?拼命抢镖也是死,抢不到镖回去也不能活……”话未说完,‘鬼脸刀’已爽朗的说:“赵猴子你怕啥?

  俗话说的好:‘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干咱们这一行的,迟早总有那么一天……”‘九丈高’听得精神一振,也跟着豪放的说:“对,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这话又说回来啦,阎王如果不让咱们死,嘿……”

  ‘白狐仙娘’突然柳眉一剔,娇叱道:“你们今天是怎么了,这个说死,那个说亡的?平常你们杀人的那股子狠劲儿哪里去了?待会看老娘我的,迷魂帕一抖一个,包你们上前捉活的!”

  ‘多臂猿猴’、‘九丈高’以及‘鬼脸刀’一听,不由朗声-了个好!

  ‘钩练鞭’一直在听逐渐接近的车马声,这时一听‘鬼脸刀’三人朗声喝好,急忙将食指竖在嘴唇上“嘘”了一声。

  ‘九丈高’三人神色一惊,‘白狐仙娘’却沉声道:“王老大,您是怎么了?”

  ‘钩练鞭’焦急的说:

  “你们这么大声说,他们会听到的!”

  ‘白狐仙娘’冷冷一笑道:

  “怕什么,进了网的鱼儿,你还担心他跑了?”

  ‘钩练鞭’正色的道: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一定要他们到了这儿才下手……”话未说完,‘九丈高’已低声道:“不要吵了,他们已进了二道谷口了!”

  ‘钩练鞭’一听,立即吩咐道:

  “好,按照既定的计划行事,现在大家快隐蔽起来!”

  说罢一阵挥手,五人立时散开了,分别隐身在乱石荒草、一巨松后。

  随着轮声马蹄的接近,于化龙父女押解的镖车,终于在这座崎险复杂的谷口出现了。

  张姓车夫依然坐在车辕上,神色自若,手中的长鞭,偶尔漫不经心的打了一下马股,看样子,他还不知道大祸即将临头了!

  于化龙和于美兰,各自手控马僵,缓缓跟在车后,他们父女两人,俱都机警的游目察看着谷内,两人显然已提高了警惕!

  马车通过险谷,刚一拐弯,张姓车夫神色一惊,“啾了一声,急忙勒缓将车停祝于化龙和于美兰心知有异,不由同时急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问话之间,双双纵马向前。

  张姓车夫举鞭一指前,惶急的说:

  “前面有树!”

  于化龙业已看到了,立即向左右巨松荒草怪石中,抱拳朗声道:“京师威远镖局总镖头于化龙,率小女美兰,押镖经过贵宝地,不知哪一位英雄好汉香主大头目在此坐镇,请即现身,老朽特献上薄礼一份,务请笑纳!”

  说话之间,于美兰早已在鞍囊内取出一个红布包好的小包袱,高举过顶,看情形,那里面显然是金子或银子。

  但是,问话完了,久久没有人回答。

  于化龙看得神色一变,只得再度抱拳朗声道:“不知哪方面的好汉朋友坐镇此地,希望高抬贵手,放我们父女过去,威远镖局全体镖师伙计,无不感激!如果好汉朋友真有什么困难,也请现身相见,只要于某人力做得到的。定不让好汉朋友失望!”

  第二次把话说完,依然未见有人现身答话。

  将红布小包袱高举过顶的于美兰,知道今天遇到了硬卡子,对方两次均不理睬,已摆明了非下手劫镖不可了,因而,也立时将小红包袱放回鞍囊内。

  于化龙一看这情形,只得第三次抱拳朗声道:“于某人以押镖为主,全凭些许镖银养家活口,为了准时将镖送达,无暇在此候好汉朋友的大驾前来移树,于某人只好冒昧代劳,失礼之处,万望宽看!”

  看字出口,翻身下马,大步向横倒道上的大树走去。

  也就在于化龙走到大树近前的同时,斜坡上的草丛后,一双手臂一举,接着三道寒光,嘟嘟三声中,三柄雪亮的飞刀,同时射在树身上。

  于化龙早已有备,立即停止了前进。

  于美兰见已搭上了,也飞纵下马来。

  父女两人举目一看,只见‘钩练鞭’五人各自挂着一丝诡笑,分别由草丛石后走了出来。

  张姓车夫一看是‘钩练鞭’和‘九丈高’等人,不由大感意外的脱口啊了一声!

  于化龙父女一听张姓车夫声惊啊,断定他们彼此必然认识,因而也到这可能是龚师爷或崔总管的圈套和阴谋。

  只见‘钩练鞭’王敬三,小胡子一抖颤,皮笑肉不笑的道:“于总镖头,久违了!”

  于化龙一看五人中有女淫贼‘白狐仙娘’,便知今天很可能蓦失镖。

  但他久闯江湖,经历过不少惊险场面,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是以,一等‘钩练鞭’话落,立时淡然一笑道:“我道是何方英雄好汉,原来是崤山如玉山庄,鼎鼎大名白老爷子手下的五位虎将……”‘九丈高’冷冷一笑道:“怎么?这还是假的吗?咱们五虎中就有一只母老虎!”

  说着,尚用手中的铁骨大褶扇,指了指俏立身旁,绽着一人媚笑的‘白狐仙娘’!

  ‘白狐仙娘’毫不为忤,反而轻挑的一笑道:“我这只母老虎,可是专喜欢捡又白又细的嫩肉吃,对那些老皮老肉老骨头可没有胃口!”

  于美兰早巳看出当前的形势对他们父女非常不利,于是心中一动,立即冷冷一笑道:“既然你对姑娘我有胃口,那咱们两人先来活动活动筋骨,只要你胜了姑娘我一招半式,任何条件姑娘我都会答应你!”

  ‘白狐仙娘’在江湖风尘中打滚了已近二十年、哪能看不透于美兰的心意,旨在要求单打独斗,能先倒一个,就减少一份压力。

  是以,也冷冷一笑,道:

  “你丫头也别心急,让他们先谈正经事,稍时完了,老娘一定陪你!”

  于美兰再度冷冷一笑,讥声道:

  “自知不是姑娘我的敌手,为免丢人现眼,只好自找台阶!现在姑娘愿意让你十招不还手,只怕你仍不敢下来!”

  ‘白狐仙娘’竟厚着脸皮冷笑道:

  “你也用不着拿话儿激我逗我,告诉你,老娘绝不会放弃五对二的绝对优势,硬和你一对一的拼个你死我活。”

  于化龙立时沉声道:

  “这么说,五位是决定要砸我们威远镖局的招牌了?”

  ‘九丈高’再度高兴的说:

  “总镖头真是快人快语,一针见血,咱们正是这个意思!”

  ‘鬼脸刀’却怒声道:

  “少跟他费话噜嗦,他们留下马车人回头,汗毛也不伤他一根,否则,嘿……”于美兰心中虽知情势不利,但仍沉着的问:“否则怎么样?”

  ‘鬼脸刀’嘴唇一撇道:

  “怎么样?哼,一刀一个见阎王,你们三人都别想活!”

  于化龙冷冷一笑道:

  “你阁下终于说出了真心话,‘一个活口不留’,否则,你们白老爷子的乐善好施,修桥铺路,岂不都成沽名钩誉了……”话未说完,‘钩练鞭’王敬三已震耳大喝道:“闭上你的嘴巴!于化龙,咱们的话已挑明了,费话说多了累舌头,‘鬼脸刀’说的话也并非不算数,只要你下镖车,就此回头,咱们今后仍是朋友……”于化龙晒然一笑道:“谢谢你阁下刀下留情,只是老朽打保镖数十年,吃的就是刀口上的饭,今天既然碰上了,只有刀剑上见真章了!”

  ‘多臂猿猴’突然讥声道:

  “于老头儿,你是走南闯北的总镖头,也该知道交手的后果,一旦双方动上家伙,不是脑袋开花,就是肚破肠流,那滋味……嘿嘿……”于化龙依然晒笑道:

  “五位在黑道上发达了好多年,对镖行的规矩知道的也比别人多,有道是‘镖失人亡’!”

  说此一顿,一翻手,“刷”的一声撒出了金背大砍刀,继续沉声道:“是老朽一个一个的清数,还是五位一齐上?”

  ‘鬼脸刀’一看,立即喝骂道:

  “奶奶的,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大伙儿上。”

  上字出口,当先扑下斜坡,手中鬼头刀一举,照准于化龙的当头就剁!

  于美兰早巳蓄势以待,一见‘鬼脸刀’当先扑下来,疾翻双腕,寒光雪闪,刷刷声中,背后的鸳凤刀已撒了下来,一声娇叱,飞身迎了上去!

  也就在她飞身前迎的同时,随着一声:“老娘来了!”,‘白狐仙娘’和‘多臂猿猴’,一个持剑刀,一个持鱼肠剑,双双向她扑来!

  于美兰一声娇叱,只得双刀倏分,一迎‘白狐仙娘’的剑刀,一迎‘多臂猿猴’的鱼肠剑。

  “叮当”两声金铁交鸣,溅起数点耀眼火星,立时将‘白狐仙娘’和‘多臂猿猴’两人的兵刃格开。

  紧接着,一个进步欺身,手中双刀一紧,刷刷刷,一连又是三招犀利攻势。

  ‘白狐仙娘’和‘多臂猿猴’同时大吃一惊,各自收剑自保,只见眼前尽是翻滚的耀眼匹练,业已看不见对手于美兰。

  两人慌张紧急问,一阵东拨西挑,左窜右跃,立时闹了个手忙脚乱。

  另一组是‘钩练鞭’王敬三,率领着‘九丈高’和’鬼脸刀’,三人围攻于化龙一个。

  于化龙虽然年纪已老,但宝刀未老,只见他精神抖擞,宝刀霍霍,一人力敌三人,依然是攻多守少。

  王敬三的钩练鞭,有如黑蟒毒蛇,不时扑向于化龙的周身大穴!

  ‘九丈高’仗着自己的身平绝活,绕着于化龙飞腾纵跃,手中铁骨大褶扇,不时开合,乘隙切点打,专找于化龙的各总关节。

  ‘鬼脸刀’由于中毒较深,体力尚未完全恢复,虽然将一柄鬼头刀飞舞得风声呼呼,也只能造成牵制之势,对于化龙构不成严重威胁。

  七人分成两组,各自忘我厮杀,刀光剑影,纵跃飞腾,娇叱暴喝,彼起彼落,好不惨烈!

  ‘钩练鞭’王敬王,老好巨滑,一看久战不下,诡计立生,限珠子一转,立时看向了镖车。

  举目一看,大吃了一惊,只见张姓车夫已将于化龙和于美兰的座马拉过了横倒的大树后,正准备用马匹将树拉开!

  心中一惊,脱口大喝道:

  “小心那个车夫!”

  和‘白狐仙娘’夹攻于于美兰的‘多臂猿猴’一见,立时跃出圈外,左手一扬,寒光有如奔电,三柄飞刀,分别奔向了两马和张姓车夫。

  车夫正准备将麻绳系在树身上,闻声一惊,急忙抬头,寒光正巧到了他的面前!

  一声凄厉惨叫,寒光一暗,中间的一柄飞刀,应声射进了车夫的面门内。

  也就在车夫惨叫的同时,两匹快马也同时一声悠长惨嘶,放开四蹄,如飞向前奔去。

  因为,另两柄飞刀,分别射在两马的后股上。

  于化龙一见,怒不可抑,不由怒目厉喝道:“老夫和你们拼了!”

  厉喝声中,刀风霍霍,神情宛如疯狂,迳向‘钩练鞭’三人攻去,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拼命打法。

  一人拼命,万夫莫挡,‘钩练鞭’、‘九丈高’以及‘鬼脸刀’三人,立被逼了个手慌脚乱,险象环生。

  也就在于化龙厉喝的同时,不远处的于美兰,趁着‘多臂猿猴’跃出圈外的刹那间,一紧手中双刀,脱口一声娇叱:贼纳命来!”

  娇叱声中,左手刀一式‘分花拂柳’,右手刀闪电般一招‘叶底偷桃’一溜刀光已向了‘白狐仙娘’的高耸酥胸前。

  ‘白狐仙娘’原就断定于美兰的刀法不俗,因而随时提高了警惕,尤其‘多臂猿猴’已跃出圈外去。

  果然,一听于美兰脱口娇叱,格外注意,只见一片刀花罩面袭来,立即挥剑格封。

  岂知,就在她挥剑格封的同时,一溜刀光,疾如奔电,霍的一声已到了她的酥胸前。

  ‘白狐仙娘’这一惊非同小可,尖嗥一声,疾演“定海神针”,上身也急忙向后仰去。

  发了三柄飞刀的‘多臂猿猴’闻声一惊,转首一看,大喝一声,手中的鱼肠剑,一式“白蛇吐信”,迳刺于美兰的肋肩。

  于美兰虽然决心将女淫贼‘白狐仙娘’杀死,但她自身的安危也不能不顾。

  是以,右手刀虽然反臂扫向了‘白狐仙娘’,但左肋下已感到寒风袭来,只得右腕略沉,左手刀反臂一格,只听“当”的一声,同时“沙”的一声轻响!

  ‘多臂猿猴’的鱼肠剑,险些脱手而飞,而尖嗥飞退的‘白狐仙娘’却吓得花容大变,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她发现她的高耸双乳下,已被于美兰的刀尖划了一道八九寸长的裂缝,已露出了里面的绣花红兜肚,若非‘多臂猿猴’及时支援,她的双乳非被划开不可。

  心惊之下,顿起杀机,左手在腰间一抖,一方尺多长的大红绸子,顺手抖了出来,望着猛攻‘多臂猿猴’的于美兰,冷冷一笑道:“于美兰,你划破了老娘的衣服,老娘你要加倍偿还!”

  还字一出口,飞身前扑,手中剑刀迳向于美兰杀去。

  于美兰闻风知惊,左手刀迎桩多臂猿猴’,右手刀转身向‘白狐仙娘’攻来。

  就在她转身出刀的同时,蓦见‘白狐仙娘’左手一扬一片红云已向她的面门飞来。

  于美兰大吃一惊,知道是下五门的“述香帕”赶紧闭住呼吸,飞身退向了上风。

  她虽然闪退的快,依然有一丝腻腻甜甜的香昧进入了她的鼻孔内,头脑一阵昏眩,险些跟跄在地上。

  ‘白狐仙娘’一见,立即兴奋的说:

  “赵猴子,拿暗青子截住她的退路,待会儿擒住她,老娘准你脱她的裤子!”

  ‘多臂猿猴’听得精神一振,朗声应了个肥喏,左手三指一捻,一点金光,弧形飞向了于美兰身后。

  于美兰虽然吸进了少许迷香,但她仍能支撑的住,这时见金光一闪飞向身后,左手刀猛的耍了一个刀花,当的一声被刀击落,根据震力断定,很可能是一枚金钱镖。

  由于“白狐汕娘”不时抖一下‘迷魂帕’,于美兰不但要以一敌二,时时防备女淫贼动手脚,还要格封‘多臂猿猴’的鱼肠剑和金钱镖,因而,倍受威胁。

  于化龙一阵拼命抢攻,已把‘钩练鞭’三人杀得步步后退,‘九丈高’和‘鬼脸刀’两人的额头上已见了冷汗。

  ‘钩练鞭’一看这情形,诡计再生立即望着‘鬼脸刀’,喝声道:“交给你的差事是什么?还不快去劫镖车!”

  ‘鬼脸刀’朗声应了个好,飞身疾退,转身逞向车前奔去。

  于化龙一见,又惊又急,大喝一声,飞身截去。

  但是,‘九丈高’的大褶扇一送,“刷”声张开,幻起十数扇影,直切他的前胸。

  ‘钩练鞭’一声不吭,手中鞭振腕一抖,狠狠的点向了于化龙的肩头。

  于化龙见‘鬼脸刀’已纵上了车辕,心中更加急怒,大喝一声,塌肩旋身,右手刀疾演‘古树盘根’扫向‘九丈高’的下盘,左手并指疾出,点向了王敬三的钩练剑。

  也就在这时,“蓬”的一声,‘鬼脸刀’已用刀挑开了车篷竹条,一口油漆得乌黑发亮的棺材,赫然现了出来。

  棺材十分讲究,棺头上一个斗大的贴金秦字,两边分别漆着金漆八仙过海。

  也就在车篷被打开的同时,蓦闻于美兰尖呼了一声:“爹……”!

  于化龙正待扑向车前,闻声一惊,候然转头,发现爰女于美兰,娇躯摇晃,“咚”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高手过招,贵在专心,于化龙这一分神,王敬三的钩练鞭已抽在他的肩背上。

  “叽”的一声裂帛声响,钩练头上的倒钩,应声带起一块衣布,一道血口,立时溅出血来。

  于化龙顾不得肩背疼痛,反手一刀斩向了王敬三的右腕,伺时厉喝道:“女贼住手,不要动我的女儿!”

  厉喝声中,顾不得再护镖车,疯狂的扑向了‘白狐仙娘’和‘多臂猿猴’。

  正由于他一心要救爱女,忘了身手轻灵的‘九丈高’,是以,就在他飞身前扑的同时,‘九丈高’已施出‘八步赶蜡’的快速身法,伏身出扇,“卜”的一声点了他的后跟穴。

  于化龙右腿一麻,咚的一声仆在地上,但他仍能旋身一滚,反臂扫出一刀“叭”的一声将‘九丈高’的大褶扇击上了半空。

  ‘九丈高’大吃一惊,峰叫一声,飞身腾空,就在半空中将自己的大褶扇抓住,一式“平沙落雁”落了下来就在这时,前面谷口外传来一阵快马疾奔声,同时传来一声烈马长嘶!

  ‘钩练鞭’和‘九丈高’神色一惊,望着用鬼头刀猛砍棺盖锁的‘鬼脸刀’焦急的怒声催促道:“快!快!有人来了!”

  于化龙侧卧在地上,愤声喝骂道:

  “你们真是一群不知廉耻的强盗,你们的白老爷子是有名的大善人,从今以后,他的伪善面貌终被揭开了!”

  ‘九丈高’也恨声怒骂道:

  “你死到临头还敢逞口舌之快……”

  于化龙未待对方话完,已“呸”的一声,怒喝道:“要杀要剐给你于爷爷来个痛快……”‘钩练鞭’立即道:“那得看开棺后的货色是否在里面,如果不在里面,哼哼,老夫要用钩练鞭一块肉一块肉的把你撕个稀烂!”

  烂字刚出口,“克嗓”一声,‘鬼脸刀’已半棺盖掀开,探身棺内,立即挟出一具穿着整齐的女尸来。

  于化龙一见,大喝一声,挣扎着就要站起来。

  但是,蓦闻数丈外倒在地上的爱女于美兰,愤怒地啐了一口,怒叱道:“无耻狗贼,你一定会遭到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于化龙惊得转首一看,只见‘白狐仙娘’左手叉在柳腰上,正站在一旁望着爱女于美兰发出阵阵得意冷笑,她用以不知害过多少人的那方红绸‘迷魂帕’捏在她手上随风飘扬。

  ‘多臂猿猴’赵多锋,就蹲在于美兰的身边,一脸好邪淫笑的望着既愤怒又惊恐的于美兰,伸出手去就要去解于美兰的腰带。

  于美兰“呸呸呸”,一口接一口的向他脸上吐口水。

  于化龙则怒目厉斥道:

  “无耻的狗东西,你们如此羞辱我们父女,伤害天理,必遭报应,老夫死后变成厉鬼也要活捉你们……”话来说完,‘多臂猿猴’已笑嘻嘻的:“于老头儿,你紧张个啥劲儿,我只是脱下她的裤子瞧瞧,又不动她一根……”根字方自出口,不远处突然有人淡然道:“朋友,可否慢点动手?”

  全场一惊,纷纷抬头。

  ‘多臂猿猴’也惊得急忙缩回了手!

  因为,发话的人声音虽然不大,却入耳嗡嗡,震人耳鼓,显然来了功力极为深厚的高手。

  举目一看,于美兰不由双目一亮,脱口发出欢呼,几乎忍不往说:“快来救我!”

  因为站在一丈以外的一方怪石上的,正是在西口镇酒楼上戏耍野和尚的那位白衣青年。

  由于白衣青年,神情淡然,涂丹般的唇角挂着一丝冷傲微笑,看也不看她于美兰一眼,因而,到了嘴边的话又急忙刹住了。

  白衣青年,左手提着白布包着的长剑,不丁不八的站在怪石上,目光则冷冷的望着‘多臂猿猴’似是等侯对方的答复。

  ‘钩练鞭’一听白衣青年发话,加上对方神不觉鬼不知的就已到了近前,断定白衣青年绝非一般初道的皱儿。

  是以,急忙望着肋下挟着女尸的‘鬼脸刀’,低喝道:“还不快走!”

  ‘鬼脸刀’哪敢怠慢,转身撒腿就跑!”

  白衣青年一见,剔眉沉喝道:“给我站住!”

  ‘鬼脸刀’哪肯停止,飞身纵上了斜坡,继续向林内奔去。

  白衣青年顿时大怒,飞身纵下怪石,提剑就待追去。

  就在白衣青年纵下怪石准备追去的同时,‘白狐仙娘’已脱口一声娇叱,手中剑刀一挥,大红‘迷魂帕’迳向白衣青年的面门抖去。

  原本蹲在地上的‘多臂猿猴’一见,也猛的腾身跃起,挥剑向白衣青年斩去。

  仰面躺在地上的于美兰,一见‘白狐仙娘’抖出了“迷魂帕”不由脱口惊呼道:“小心……”心字方自出口,突然现出一道耀眼金红光华,在“隆卤剑啸声中,金红匹练如电一闪,立时响起两声凄厉惨叫尖嗥!

  眼睛仍在眩花的于化龙和于美兰一看,不由惊得脱口惊啊!

  因为,就这金红剑光电闪的一刹那,‘白狐仙娘’的左手由腕已断,鲜血正如喷泉般激射出来,她已痛得花容惨白,丢掉了剑刀,紧紧掐住断腕,以免流血过多送了性命!

  再看多臂猿猴”赵金锋,不但鱼肠剑已断,而他也被由顶至股劈为两片,心肝五脏和脑浆,立时流了一大滩。

  ‘九丈高’完全吓傻了!

  在这一剃那,他早就忘了他们平素杀人时的威风,而想到的都是他马上就要被别人杀了。

  ‘钩练鞭’不愧是个老江湖,他虽然断定对方武功超人,他今天很可能看不到日落大黑,但他仍不愿放弃活命的机会。

  是以,一见白衣青年拔剑应敌,一个照面之间连杀了‘白狐仙娘’和‘多臂猿猴’两人。

  虽然他仅斩断了‘白狐仙娘’左手,那是因为他不愿剑杀女人,否则,就是再多两个‘白狐仙娘’的头,也早应剑落地了。

  因而,他故意脱口惊呼道:

  “毒龙的‘天雷剑’?”

  白衣青年正待飞身去追‘鬼脸刀’,闻声倏然刹住身势,既好奇又迷惑的沉声的问:“你说谁是毒龙?”

  ‘钩练鞭’的目的就是要羁住白衣青年,以便‘鬼脸刀’跑得更远,甚至安全隐藏起来。

  是以,淡然回答道:

  “老朽说的毒龙,正是当年杀人无数,人人闻之丧胆的‘龙形剑客’宫自豪!”

  白衣青年两道剑眉一耸道:

  “恩师老人家当年用这把‘天雷剑’的确杀了不少人,但杀的都是黑道上为非作歹的恶人……”‘钩练鞭’立即正色道:“是呀!恶人也有权利给他们的煞星对头起个他们解恨的绰号呀!”

  白衣青年傲然一笑道:

  “不错,你们是有这个权利,在下可以代恩师,也是在下的义父,接受你们的赠号……”‘钩练鞭’强自一笑道:“少侠您误会了!老朽我还没有赠尊师名号的资格!”

  白衣青年淡然哂笑道:

  “是吗?那就是说,你是大侠义士,在下的剑不应该在你的身上扫过?”

  ‘钩练鞭’一听,知道今天绝难幸存,顿时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墓闻数丈外的于美兰,脱口急呼道:“她逃走了!”

  白衣青年头也不回,依然目光盯在‘钩练鞭’肌肉颤抖的老脸上。

  于化龙转首一看,只见‘白狐仙娘’右手紧握着左手断臂腕,正迅即走进了荒草乱石中,逞向远处的谷崖奔去。

  由于白衣青年根本没有回头的意思,知道他有意放“白狐仙娘”逃走,给她一个自新的机会,是以,急忙向着爱女摇了摇手!

  只见白衣青年望着‘钩练鞭’,继续问:“你还有什么话要问,请继续问,你不心担心我追不上那个挟着尸体逃走的同伙,我可以告诉你,他就是逃上了九重天,我照样在片刻之后把他捉回来!”

  ‘九丈高’见有机可乘,立即颤声道:

  “那你少侠就快去追吧!再不追他就跑远了。”

  白衣青年淡然摇头道:“现在我又不想去了!”

  ‘九丈高’听得觉得一哆嗦,心知不妙,不由颤抖问:“为什么?”

  白衣青年一笑道:

  “如果我走了,你们会杀了这位老镖师和那位小姑娘替你们同们报仇……”

  话未说完,数丈外的于美兰已愤声道:“谁是小姑娘?你才是协…”小字出口,倏然刹装姑娘”两字终于没有说出来,深怕损了白衣青年的尊严。

  但是,‘九丈高’却急忙惶声道:

  “我们根本没有要杀于老英雄的意思,我们现在马上走!”说罢转身,举步就待离去。

  白衣青年脱口道:“站住!”

  ‘钩练鞭’根本没有动,因为他知道,白衣青年深受宫自豪的教诲熏陶,必然除恶务尽,绝不会放他们逃跑。

  ‘九丈高’却震惊的问:“少侠什么事?”

  白衣青年淡然一笑道:

  “放你们逃跑也不难,但必须先得到这柄蛰伏了十八年之‘天雷剑’的许可!”

  ‘钩练鞭’一听,有如囚犯被判死刑,突然悲愤的怒吼道:“你这杀胚小子,难道你真的像你师父一样,斩尽杀绝,一个也不放过?”

  白衣青年毫不生气,唇角上依然挂着一丝冷冷微笑道:“二位别忘了,‘天雷剑现,武林大乱,血流成河,尸骨堆山’,我今天第一次拔剑,才杀了一个,如果再放走你们二位,那得多久才能血流成河,尸骨堆山?”

  ‘九丈高’一听,早已吓得浑身颤抖,面色惨白,想到自己大褶扇杀人时,何等的容易,任由被杀的人哭号哀求,自己又放过谁来?

  如今,自己马上就要被别人杀了,还不是吓得心惊胆战,天旋地转,浑身直打哆嚏,这时才知道,被杀的滋味,实在不好过!

  但是‘钩练鞭’却须发俱张,怒目厉声道:“小子你也不要神气,‘天雷剑’虽然能令你威风八面,愿杀就杀,愿斩就斩,但它也叫你天天寝不安枕,食不下咽,永元安宁之日!”

  白衣青年淡然一笑道:

  “只怕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钩练鞭’再度怒目厉声喝道:“从今天起,往后你就知道了!”

  了字出口,进步欺身,手中钩练鞭刷的一声抽下来,逗奔白衣青年的天灵。

  白衣青年冷冷一笑道:“我却不信!”

  信字出口,挺剑直刺,只见金红电光一闪,一阵“隆颅剑啸,一颗头颅“卜”

  的一声升起,随着喷泉般的鲜血,直上半空。

  ‘九丈高’早已吓得亡魂丧胆,一声厉喊,转身狂逃。

  白衣青年身形并未追去,就在原地用手一指,又是一道金红电光,直奔‘九丈高’的背心。

  一声刺耳惊心惨叫,‘九丈高’两手扑天,撒手丢扇,继、续向前踉跄两步,一头栽在地上,登时气绝身死!

  自衣青年看了看,“沙”的一声,横时收剑,展开身法,逞向‘鬼脸刀’逃走的方向追去!

  于化龙一见,脱口急呼道:

  “小兄弟请止步!”

  白衣青年闻声止步,同时回过身来,望着于化龙,迷惑不解的问:“老镖师可是喊我?”

  对白衣青年过分傲慢极为不满的于美兰,立即嗔声道:“废话,此地活着的人就我们三个,不是喊你难道是喊我?”

  于化龙一声,立即沉声喝斥道:

  “兰儿,不可对少侠不礼貌!”

  白衣青年一面向前走,一面淡然含笑道:“没关系,我不会把她的话听进耳里,我之所以迷惑不解,是你老镖师已经这么大把年纪了,称我“小兄弟”,在下实在担当不起!”

  于化龙赶紧谦声道:

  “老朽于化龙,小女于美兰,少侠的高姓大名,可否见告?”

  白衣青年已走到于化龙的身旁不过,含笑道:“在下辛不畏,辛心同音,心不畏则勇往直前,也天如老镖师,于鱼同音,鱼跃腾云才能化为龙,也就是步登天!”

  于化龙被白衣青年辛不畏说的老脸一红,赶紧含笑道:“辛少侠的大名,当之无愧年而老朽这条鱼,数十年都没能腾上祥云化成龙,今天反而跌进阴沟里!”

  说罢,黯然叹了口气!

  于美兰立即嗔声道:

  “爹,不要理他,冷讽热嘲,油嘴滑舌,看了就让人有气!”

  白衣青年辛不畏,无可奈何的耸耸肩,既不否认,也不争辩。

  于化龙则谦声道:

  “辛少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烦辛少侠代老朽解开穴道……”话未说完,辛不畏已欣然道:“这有何难?只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说话之间,就用剑鞘的尖端,照准于化龙的右膝窝一点,逞向于美兰身前走去。

  于化龙浑身一震,立时能够拳腿,接着站起身来,大喜之下,赶紧为自己推拿。

  于美兰一见老爹穴道已解,当真是又惊又喜,大感意外。

  因为,方才看到辛不畏随着那么用剑鞘一点,总认为他有意羞辱老爹,没想到,老爹竟真的能够站立起来。

  这时蓦见辛不畏向她身前走来,突的一阵心跳脸红,不自觉的嗔声道:“你不要过来,我不喜欢看到你……”于化龙再度呵叱道:“兰儿,不得无礼!”

  辛不畏却目光一亮,突然看到了风吹过来的大红丝绸‘迷魂帕’,俯身检起,立时放在鼻前闻了闻。

  于美兰只是嘴巴上说生气,其实,心坎儿里对辛不畏喜极爱极。

  这时见辛不畏拿起‘白狐仙娘’丢掉的‘迷魂帕’放在鼻子上闻,顿时大吃一惊,脱口惊呼道:“不要,快丢掉!”

  辛不畏却望着于美兰,正色问:

  “你知道这是什么?”

  于美兰见辛不畏并没有全身酸软跌倒,知道他闭住了呼吸作样子,故意逗她现出关切真情,因而气得娇靥通红,立即没好气的说:“那是女贼用以害人的‘迷魂帕’……”话未说完,辛不侵已摇头道:“你错了,这种甜甜腻腻的味道是‘酥骨散’……”于美兰一听,大吃一惊,不由惊呼道:“你?你真的闻啦?”

  辛不畏一愣,道:

  “不先闻出是什么毒粉,怎么能对症下药?”

  说罢,已在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来,将剑和大红绸帕向腋下一挟,拔塞倒出一粒鲜红如血的药丸来,同时走到于美兰的身侧,道:“大姑娘,张开嘴巴吧!”

  于美兰不张嘴巴,反问道:

  “你那是什么药?”

  辛不畏淡然道:

  “反正不是毒药!”

  于美兰娇靥微微一红,不由深情睇了辛不畏一眼,立时温顺的张开了鲜红小嘴!

  辛不畏略微俯身,已将那粒药丸放进于美兰的口内。

  药丸一人口内,立化津液,顺喉而下,满口芳香,暖流直奔四肢:辛不畏拿起大红绸帕看了看,道:“这东西得好好保管,可不能丢了!”

  说罢,顺手放进怀内。

  于美兰看得神色一惊,不由沉声问:

  “你要那东西干嘛?我们正派侠义之土是不用这些下五门东西的!”

  辛不畏却不以为然的说:

  “什么叫下五门的东西?你用在正途是上流,你用在邪门是下流,端看你对付的是什么人!”

  于美兰依然沉声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侠义正派人士的身上,不该携有‘迷香帕’,这一类的东西的!”

  辛不畏立即正色道:

  “我再告诉你一遍,这不是‘迷香帕’,如果它真是‘迷香帕’的话,只怕你也不会“呸呸呸”了!”

  说罢转身,迳自走去。

  于美兰一听,知道他在说‘多臂猿猴’要解她腰带的事,不由羞得娇靥通红,直达耳后,气得倏然坐起,脱口嗔声道:“你给我站住!”

  辛不畏身形不停,仅侧身挥手道:

  “赶快调息恢复体力,在下要去将那具尸体追回来!”

  说罢起步,展开身法直向‘鬼脸刀’逃走的方向驰去。

  早巳走到张姓车夫尸体旁察看的于化龙,立即脱口阻止道:“辛少侠不要去追了!”

  辛不畏闻声刹住身势,不由迷惑的问:

  “为什么不追了?”

  于化龙懊恼的说:

  “他早已跑远了,迫不上了!”

  辛不畏断然道:

  “不,我曾说过,他就是飞上九重天,我也要追到灵霄殿……”于化龙却黯然一叹道:“好在只是一具尸体,并不是什么珍宝,赔偿镖主几千两银子也就算了,如果少侠一走,真来了强盗,我们父女,伤的伤,倒的倒,如何应付?”

  辛不畏十分不解的说:

  “在下追去,最多半个时辰可将那具女尸追回来,你为什么一定要赔银子,而不让在下去将女尸追回来!”

  于化龙却黯然道:

  “少侠这就不知了,一个人到了负伤中毒,功力大打折扣的时候,心中自然产生了忧急恐惧心理,深怕再遇强敌而无力应付,说句实在话,我父女俩的两条命,总比几千两银子值钱吧?”

  话虽是这么说,辛不畏依然不解的问:

  “那具女尸里可有什么宝?”

  于化龙神色一惊,只得苦苦一笑道:

  “少侠,你也太多心了,那女尸里还会有什么宝?”

  辛不畏更加不解的说:

  “这就奇怪了,如果女尸里没有宝,他们五人为什么舍却生命不要,一定要抢那具女尸呢?”

  于化龙只得无可奈何的道:

  “不管女尸里有宝没宝,反正女尸已经丢了,好在镖银几百两,威远镖局还赔得起,咱们是照合同行事,想对方镖主也没有话说!”

  辛不畏不以为然的说:

  “如果棺中的女尸,是镖主的祖母或是更有地位的人,镖主会答应吗?”

  于化龙立时愁眉苦脸的说:

  “照少侠的意思该怎么办呢?如果今大不是赶巧少侠你由此经过,我们父女被杀,女尸照样的被抢跑,镖主他又怎么说?”

  辛不畏一听,也觉有理,顿时不知如何回答,但心里总觉得于化龙的说法有些牵强,因而也更加引起他的好奇心。

  就在他语塞不知如何回答之际,蓦见于美兰已走向了于化龙身前,同时嗔声道:“爹,不要理他,他是专门在鸡蛋里挑骨头的人!”

  于化龙深怕爱女不慎得罪了辛不畏,立即沉喝道:“兰儿,怎可这么说……”

  于美兰一见,顿时想起了老爹肩背上的伤口,不由惊呼问道:“爹,你的伤口?”

  问话之间,飞身纵过了横在道上的大树,直奔在于化龙的身后!

  于化龙却黯然道:

  “这点小伤爹还忍得住,倒是这位张老弟,为咱们牺牲了性命!”

  辛不畏一听,这才想起了那位面带忠厚的车夫,不由急切的问:“那位车把式怎样了?”

  说话之间,飞身纵落在横倒的树身上,低头一看,只见那拉车大的脸上,正插着一柄直透脑同的飞刀,血流满面,死状凄惨。

  于化龙则黯然而道:

  “他本来想悄悄用马将树拉开,没想到被‘钩练鞭’发现,一声吆喝,‘多臂猿猴’立时给了他一飞刀!”

  辛不畏听得剑眉一整问:

  “老镖师认识他们五人?”

  于化龙感慨的一叹道:

  “老朽不但认识他们,而且深知他们的来历底细!”

  说话问,发现辛不畏目光犀利的注视在他脸上,显示很想知道‘钩练鞭’五人的来龙去脉,因而继续说:“少侠如果想知道的详尽些,反正咱们的同道撞关,老朽在路上再向你解说。”

  辛不畏心中一动,欣然而赞声道:

  “好呀!你老镖师不是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吗?看样子你老镖师已不能挥鞭打马,而又不能让一位大姑娘赶车……”正在忙着为老爹敷药包扎的于美兰一听,立即激励道:“怎么?你可是要我们赶车?”

  辛不畏正色道:

  “这有何不可?就算在下没有干过车把式,也总不会的马车赶进池塘里吧!”

  于美兰听得心中一喜,知道辛不畏至少在她身边要待上一两天,在这一两内,她一定要的把握住机会,拴住这匹不愿受鞍疆羁绊的野马。

  辛不畏却一指张车夫的尸体道:

  “这位车把式也为你们镖局卖命多年,总不能让他曝尸荒山吧?……”于化龙急忙讥:“他是镖主家的伙计,不是我们镖局的人……”辛不畏立即道:“那更好,就把他装进空棺里拉回去交给他主人,他为主人丧了性命,称得上义仆,就用这口豪华棺材葬他,也是应该的!”

  于化龙颔首道:

  “老朽正有这个意思!”

  辛不畏一听,立即纵下树身,伸臂托起车夫的尸体,仅一个起落已落在马车上。

  棺盖原本开着,他立即把车夫的尸体放进棺内,并藉着摆正车夫手脚头颅之时,趁机敲了一下四面的棺木,发现里面确是实心。

  于是,直起身来将棺盖覆好,向着南谷口,撮唇吹了声尖锐口哨。

  哨声一起,南面谷口外立时传来一声烈马悠长欢嘶。

  紧接着,蹄声嗜塔,轻尘微扬,他那匹通体雪白的银鬃马,迳由谷口外,昂首竖鬃,马目闪辉,如飞奔来。白马一到近前,望着车上的辛不畏,不停的摇头欢嘶,前蹄踏地,状至愉快辛不畏哈哈一笑道:“小白,待会儿要赶车,只怕要委屈你一下了……”话未说完,数丈外的于美兰已娇哼一声,嗔声道:“你不要在那里说风凉话,它觉得委屈,姑娘我还不喜欢骑它呢!”

  辛不畏听罢,耸耸肩,摊摊手,轻松的笑一笑,立即去捆掀开车篷。

  于化龙则沉声低斥道:“兰儿……”

  话刚开口,于美兰已愤愤的嗔声道:

  “他这明明说我嘛,你老人家的钩伤不能骑,他要赶车也不能骑,只有……”

  于化龙则沉声道:“你不会地上跑?”

  于美兰嗔声道:

  “是他叫我骑的嘛!为什么放着空马不骑而跑路?那么神骏漂亮的马,谁不想骑一骑!”

  于化龙看了爱女既天真又任性的脾气,也不由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道:“你真是个小孩子!”

  辛不畏一听,立即接口道:

  “那喊声“小姑娘”还有人不服气呢!”

  于美兰柳眉一剔,正待说什么,于化龙见她放下了手,立即催促道:“既然包扎好了,快去捡把刀来,把树砍断,也好上路了!”

  话声甫落,已经将车篷系好的辛不畏,道:“那太麻烦了吧!移一下就过去了。”

  诚话之间已走了过来,两手捧住树根部,喝了声“起”,拉着大树林逢向斜坡上拖去。

  于化龙看得连连颔首,于美兰则打心眼儿里佩服。

  辛不畏将树拖开,立即愉快的说:

  “请老英雄上车吧,晚辈一面赶车,一面听您讲武林故事,晚辈对这方面的阅历,实在太少了!”

  于化龙颔首赞好,逞向车前走去。

  于美兰见辛不畏改了称呼,自谦晚辈而不再称在下,心里更是暗暗欢喜,知道彼此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

  辛不畏一等于化龙坐在对面车辕上,自己也拿起长鞭来,正待纵身上辕,摹闻于美兰不高兴的嗔声道:“你看,它到底让不让我骑嘛!”

  于化龙和辛不畏同时转首,只见银鬃白马,双耳直竖,马目闪光,高昂着马首,机警的望着于美兰,对她颇有敌意,显然不让她骑。

  辛不畏一看,立即沉喝道:

  “小白,我不是跟你说过,要你委屈了下吗?”

  说也奇怪,白马一听辛不畏呛喝,立时双耳平屈,并将马头低下来。

  于美兰一见,顾不了再和辛不畏争嘴,立即向白马身前走去,先伸手抚摸了一下银鬃,接着认蹬跨上鞍去。

  辛不畏见于美兰上了马,也坐上车辕驾车前进。

  一匹马拉一口棺材两个活人走山路当然吃力,因而于化龙决定遇到镇甸之时换马骑。

  想到方才受伤的两匹马,希望它们能遇到善心的人拉了去,否则,即使不饿死,也有被出没的野兽噬食,因而不由叹了口气。

  辛不畏“噢”了一声,恍然道:

  “老英雄,现在可以将那五个歹徒讲述一下了吧!”

  于化龙淡然道:

  “你少侠称呼他们歹徒算是高抬了他们,其实,他们都是罪恶昭彰,杀人无数的恶煞……”辛不畏一笑道:“这么说,晚辈没有看走了眼,没有杀错他们了!”

  于化龙想到‘钩练鞭’五人方才劫镖的情形,以及‘多臂猿猴’对爱女于美兰的无礼和羞辱,不由恨声道:“完全正确,否则,今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毁在他们五人手里……”辛不畏不解的问:“他们是那个山庄的山大工或寨主?他们是‘黄河帮’的人吗?”

  于化龙摇头道:

  “都不是,他们是崤山‘如玉山庄’白老爷子的手下,五人向来是同出同进,杀人时也一起下手,很少单独行动。”

  说罢,先将五人的绰号,姓名以及他们惯用兵器解说了一遍,最后才道:

  “挟着女尸逃跑的那个彪形大汉叫‘鬼脸刀’,被你放走的那个中年女子,就是最该杀的‘白狐仙娘’……”辛不畏却关切的问:“姓白的为什么要派人抢那具女尸?那死去的女子可是姓白的什么人?还是他一生中最喜欢的女人?”

  于化龙却摇头道:

  “这就不知道了,就是将来到了地头,见了镖主,咱们也不便问,就是问,人家也未必肯说。”

  辛不畏越加关切的问:

  “老英雄说‘如玉山庄’里的老庄主姓白,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在江湖上有什么事迹绰号?”

  于化龙依然摇头道:

  “直到现在很少有人知道这位白老爷的真正来历,他在崤山建‘如玉山庄’也是近十年的事……”辛不畏剑眉一蹙问:“这么说,他是外地迁来的了?”

  于化龙颔首道:

  “可能是,不过,这位白老爷子在崤山百里以内,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修桥补路,乐善好施,行善从不后人……”辛不畏冷哼一声道:“表面上热心行善,暗地里越货杀人……”于化龙神色一惊,不由惊异的问:“辛少侠怎的知道?”

  辛不畏一笑道:

  “方才他不是还派了五个杀手来劫你的镖吗?”

  于化龙一听,立时黯然哎了口气,道:

  “其实,白老爷子有时也包揽保缥,只是他保的都是黑道上的镖,镖银当然也比我们高……”辛不畏立即道:“那是当然,否则他拿什么来养那么多亡命之徒,拿什么来伪善修桥补路?”

  话声甫落,一直跟在后面的于美兰,由于道路已宽,纵马跟了上来,望着辛不畏,正色道:“你要知道的我们已告诉你了,现在该谈谈你自己啦?”

  辛不畏立即道:

  “我有什么好谈的?剑一把,马一匹,孤家寡人一个!”

  于美兰一听,故意严肃紧张的说:

  “好哇,你敢自称孤家寡人?这若是叫皇帝知道了,马上要砍头的!”

  辛不畏一笑道:

  “那你就写道奏章参我一本吧!”

  于美兰“噗啸”一声笑了,同时笑声道:“我又不是御史大人,吃饱了饭没事儿做,谁要管你的闹事!”

  于化龙听罢,也忍不住笑了,并关切的问:“令师宫大侠近来身体可好?”

  辛不畏一听问起师父,赶紧肃容回答道:“托老英雄的福,义父老人家身体如常!”

  于化龙本是一句试探宫自豪是否仍在人世的话,没想到失踪了十七八年的‘龙形剑客’仍活着,因而表示欣慰的说:“那就好,那就好!”

  于美兰终究年轻,好奇心重,立时不解的问:“宫大侠为什么十六八年不再历身江湖了呢?”

  辛不畏道:

  “他老人家觉得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决心常居山林,再不出华山一步……”

  于化龙和于美兰一听,同时大吃一惊,不自觉的脱口惊呼道:“宫大侠就隐居在这座山区里?”

  辛不畏见于化龙父女神情震惊的望着深处的绵延高峰,只得要求道:“还希望老英雄和于姑娘保释…”于化龙和于美兰同时正色道:“那是当然,理应保密,少侠尽管请放心!”

  但是,于美兰却继续关切的问: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还要继续送我们?”

  辛不畏道:

  “因为我奉命要去一趟安邑!”

  “安邑”两字一出口,于化龙父女的面色同时一变,于美兰更是脱口娇呼了一声,不知是喜是忧?

  辛不畏不由迷惑的问: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于美兰见问,立时举目去看老爹于化龙。

  于化龙神情凝重,他不认为这是“巧合”。

  由于辛不畏也转头来望着他,只得一笑道:“非常凑巧,我们也是前去安邑!”

  辛不畏一听,不由笑了,同时解释道:

  “我奉义父之命,先到王家集取一样东西,然后再送去安邑,所以咱们才三番两次碰在一起!”

  于化龙赶紧接口道:

  “多亏少侠也前去安邑,否则,我们父女不但今天要命丧华山,就算侥幸脱险,只怕也无力将镖护送到安邑!”

  辛不畏自我解嘲的一笑道。

  “只要贤父女不误会我有意盯你们这趟镖,我愿意送‘佛送上天’跟你们一块儿到安邑!”

  于化龙父女早就对辛不畏注了意,只是不便挑硷而已。

  这时见辛不畏自己先说了,于化龙只得哈哈一笑道:“少侠太爱说笑了,你是侠各满天下宫大侠的义子高徒,怎会做这等劫镖行径?至于你愿意和我们父女前去安邑,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话未说完,辛不畏已蹙眉道:“光是老英雄同意还不行,只怕有人会生气!”

  于化龙听得一愣,乍然间还没有悟透辛不畏的话意!

  于美兰却羞红着娇靥,忍不住嗔声道:

  “油嘴滑舌,没一句正经的,这种人才真让人会生气!”

  于化龙一听,这才会过意来,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

  辛不畏也跟着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于化龙真的高兴吗?那倒未必,辛不畏已说明了是‘龙形剑客’宫自豪的义子兼徒弟,正月十五上元节‘靖王府’失宝的事,他不可能不知。

  如今,他们父女的镖,正是‘靖王府’龚师他和崔总管委托的,若说辛不畏前去安邑,而又与这趟镖没有丝毫关系,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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