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野外邀斗

  顺兴甸是座由解县前往风陵渡的必经大镇,它虽位在山区中,但街道宽大,市面繁华,车马行人,络绎不绝,由于商旅大都在此打尖或宿夜,因而酒楼客栈特别多。

  正因为这样,‘黄河帮’的总分舵主‘江海钓叟’朱七,特地在此设一个分舵。

  大将正午,镇北数里外,一匹神骏高大的银鬃快马,正昂首竖鬃,放蹄驰来。

  马上坐着的,正是一身白衣,英俊挺拔的辛不畏。

  辛不畏一夜行来,仅在一处绿谷林缘休息了个把时辰,马儿啃草,他也假寐调息,直到此刻,依然神采奕奕。

  由于途中已碰到了两三起身穿黄衣,背插单刀的大汲巡逻,辛不畏也跟着提高了警惕,知道已进入‘黄河帮’的势力范围,他倒并不担心自己,担心的却是于美兰。

  她只身一个少女,虽然刀法诡橘,武功不俗,但遇上了阴刁险诈之徒,依然难受免吃亏。

  是以一路行来,他一直希望能听到山道传来的清脆蹄声,也好循声追去。

  但是,他失望了,他没有察觉任何蹄声,甚至夜行飞驰,带起的衣袂破风声!

  进人镇街,就在道左一家“达江老栈”住了下来,由于精神仍旺决定到街上走走,他断定于美兰离开了小店,很可能仍在暗中观察他的行动,这时上街,说不定会碰上她。

  顺兴甸的南北街特别长,东西两街较短,多民房往户人家,其中不泛堂皇住宅,当然,十字街口是最繁华的地方。

  辛不畏在南北大街上转了一圈,每碰到小花子便给他一文钱,并形容一下于美兰的衣着,相貌和双刀,一旦有了踪迹,马上去“达江老栈”送消息。

  这天晚上,天气就像辛不畏的心情,阴云密布,不时吹来一阵强风,不但瓦檐呼啸,窗纸也被吹得“沙沙”直响。

  辛不畏熄了灯,和衣倒在床上,虽然已经二更时分。但他仍希望有个小花子,突然跑来报告他消息,于美兰就住在镇上的哪一个客栈里。

  但是,他再一次失望了,看看将近三更,依然没有小花子前来报告消息!

  辛不畏心中一阵帐然,知道于美兰再也不会理睬他了,唯一的一线希望,就是亲自去一趟长安京师的威远镖局。

  正他胡思乱想,辗转难眠之际,后窗门上突然响起“剥剥”弹指声音。

  辛不畏心中一惊,挺身站起,脱口低声问:“谁?”

  窗外没有人回答,却是“剥剥剥”三声有节制似暗记的屈指弹窗声!

  于是,拿起身边的‘天雷剑’,一个筋步纵到了后窗前,拉开窗门一看,一阵强劲夜风,挟着一阵清雅脂粉余香扑面吹来。

  辛不畏心中一喜,急忙探首外看,哪里有卑个人影?

  这时,他根据那丝淡雅余香,巳断定来人必是于美兰无疑因而他也断定,于美兰仍在暗中跟踪着他,只是她的身法隐密,没有被他发现罢了。

  心念电转,举目察看,摹见后店墙角上,一道纤影一闪,顿时不见。

  辛不畏目光尖锐,他虽没看清那人的衣着面貌,但已确定那人是女子,而且肩后交叉着兵器,当然是鸳凤刀无疑,而那女子也自然是于美兰了。

  心中一阵兴奋,心跳也跟着“怦怦”加快,点足跃至窗外,反手将窗门拉好,飞身纵上了邻近的房面。

  举目一看,惊得险些脱口惊啊,只见那道纤细身影,早巳到了镇外,正加速向东边一座高峰下驰去。

  辛不畏再不迟疑,展开身法,如追风电掣般向前追去。

  这时,他才警觉到,难怪于美兰那等高做,原来她不但单刀法高超,武功不俗,而轻身功夫也高得惊人。

  心念问,窜房越脊,不觉已出了大镇,脚下再加两成功力,直向那道纤影追去。

  前面飞驰的女子,不时回头察看一眼身后,似乎深怕辛不畏没有迫来。

  但是,当她回头察看时,不由惊得目光倏然一亮,她似乎没想到,辛不畏的身法竟是如此神速,眨眼之间已追至她身后不足三十丈了。

  辛不畏这时也看清了那女子的衣着了,一身红劲衣,背后交叉着兵器,正是于美兰无疑。

  由于对方看了他一眼,目光一亮之后,接着又回过头去加速飞驰,辛不畏心巾大急,不由惶急高呼道:“兰妹?兰妹!”

  这两声“兰妹”果然有效,前面飞驰的红衣女突然刹住了身势,并猛的转过身来。

  辛不畏一见大喜,也赶紧刹住身势,双脚踏实,已到了红衣女子的身前八尺之处,定睛一看,脱口惊啊,险些飞身疾返。

  因为,当前站着的红衣女子,左肩是刀,右肩是剑,一方红绸,遮住了她风目以下的娇靥,两道峨眉微剔,一双凤目含威,熠熠目光,直盯在他辛不畏的俊面上。

  辛不畏一看对方女子的眉目,立时确定不是于美兰,因为红衣女子的娇躯没有于美兰成熟,丰满,而对方女子这身打扮,显然有伪装于美兰之嫌。

  一想通了这一点,辛不畏立时兴起被人愚弄之感,不由沉声问:“你是什么人?”

  对方红衣女子,不答反而冷冷问:

  “你称呼于美兰什么?‘兰妹’是不是?”

  辛不畏听得心头一震,同时俊面突的一热,沉颜怒声问:“你到底是谁?”

  红衣女子冷冷一笑道:

  “你先别问我是谁,待会儿你自会知道,我问你,你既然称呼于美兰‘兰妹’,那她称呼你什么?

  ‘不畏哥’还是,‘辛哥哥’?”

  辛不畏傻了,心里的怒气也一丝没有了,在这一刹那,他好像犯了错的罪人。

  这红衣女子哪里是来愚弄他,根本是前来找碴,她不但问:“兰妹妹!辛哥哥,好亲热呀!哼,恐怕你们已经论及嫁娶了吧?”

  一听“沦及嫁娶”辛不畏惊得面色倏变,脱口惶声问:“你……你是柳师妹?”

  妹字方自出口,红衣女子已剔眉怒叱道:“谁是你的师妹?告诉你,从今以后,咱们没有任何关系……”辛不畏大吃一惊,不由惶声道:“师妹,请听我解释……”话刚开口,一身红衣的柳效梅已断然道:“你也用不着多费唇舌了,你应该知道你已没有资格接受任何女孩子的欢喜,现在我成全你们……”辛不畏一听,更加惶急的说:“师妹,你完全误会了,你听我说……”柳效梅依然气愤的说:“你用不着说什么,请你回去告诉宫师叔,十五年前的约,就此取消了!”

  了字出口,倏然转身,展开身法,直向东南驰去。

  辛不畏大吃一惊,惶声急呼道:“师妹!师妹!”

  但是,柳效梅非但没有止步回头,反而更加快了身法飞驰,眨眼之间已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

  辛不畏愣愣的望着东南方向,内心有无比的懊恼和惶恐。

  因为,他每次下山办事,义父宫自豪都会叮嘱他,不可与其他女孩子接近,必须谨记,义父十五年前,已为他订了妻室柳效梅。

  他从来没有见过柳效梅,和她也谈不上感情,只是在微妙的关系上,想起来有些奇异感觉,那只是一种寄望将来美好的感觉。

  他所惶恐的是,如果这事传到义父宫自豪的耳里,必然会令他老人家十分震怒,当然会受到相当严厉的呵斥。

  他一直不明白,师妹柳效梅怎的会突然在此出现?

  继而一想,恍然想起,不由懊恼的“啊!”了一声!

  他突然想起来,师怕柳一针,虽然在京师长安开设一家药铺‘回春堂’,但她的老家故乡,正是这座繁华大镇顺兴甸。

  正由于他想起了这一点,同时也明白了柳效梅出现的原因。

  首先,他们父女早已知道了他随同‘金刀’于化龙父女押镖前去安邑的事。

  其次,他今天下午在街上碰见小花子就打听于美兰的行踪,并告诉小花子们如何前去客栈找他送消息,如果他判断的不错,不是小花子们前去柳宅报告,就是柳效梅正巧在街上发现了他辛不畏。

  他虽然不知道柳效梅平常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但他敢断言,柳效梅今夜穿的这身衣着,完全是特意打扮的近似于美兰,以便前来向他试探。

  辛不畏越想越懊恼,深悔没有想到师伯柳一针就住在这座大镇上,以致惹出这么严重地祸事来。

  他黯然叹了口气,转身询镇甸走去,他似乎已没有施展。轻功的力气,连举步都觉得沉重吃力。

  有句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这话对辛不畏来说,倒也不假。

  这时正有两道身影,悄没声息地向着他住宿的客栈接近。

  一高一矮,高胖矮瘦。

  胖的那人穿僧衣,光着头,手中托着一个隐泛金光的大铜钵,瘦的那人着劲服,也光着头,腰问插着一对分水蛾眉刺。

  手托百斤大铜钵的僧人,正是那大在西口镇“玉丰酒楼”上,被辛不畏当然众惩治一番的铁头和尚。

  腰插蛾眉刺,上尚挂着一捆渔网的瘦削汉子,是个头上一毛不生的秃子。

  这人正‘黄河帮’设在‘顺兴甸’的分舵主‘黄狼’朱九。

  ‘黄狼’朱九是铁头和尚臭味相投的亲密好友,也是‘黄河帮’总分舵主‘江海钓叟’朱七的亲兄弟。

  铁头和尚在街上发现了辛不畏,又派人盯稍直跟到客栈,跟看着辛不畏走进了靠近后店的一间上房内。

  ‘黄狼’朱九并没有什么真本事,既然铁头和尚不敌辛不畏,他朱九当然更不是对手。

  他虽然是领袖百多名唆罗大小头目的分舵主,但前来报仇却不敢让人知道,因为他不是公然向辛不畏挑战,而是要以下三流的伎俩暗下毒手。

  两人悄悄来到客栈后,铁头和尚首先飞身扳住了墙头,探首向店内一看,立即向着朱九一呶嘴,当先翻身纵进了客栈内。

  一等‘黄狼’朱九翻进墙来,铁头和尚立即举手指了指两三排房外的一座上房后。

  两人一阵轻灵小巧的快闪疾避,沿着房根阴影,很快地摸到了辛不畏的上房后窗下。

  ‘黄狼’朱九先侧耳听了听窗内动静,不由蹩眉向着铁头和尚比了一个手势,似乎在问,你确定那小子住在这间房里?

  显然,他没有听到里面有沉睡中的鼻息声。

  铁头和尚毫不迟疑地点点头,表示绝对没问题。

  朱九一看,只得在怀里掏出一个振翅欲飞的铜质小仙鹤来。

  他先在仙鹤嘴上熟练地涂些口水,接着向窗纸上轻轻一戳,毫无声息的戳进窗纸内。

  紧接着,将仙鹤嘴凑近小仙鹤尾管上,向着窗内一连吹了几口大气。

  片刻工夫之后,将小仙鹤放进怀里的‘黄狼’朱九,伸手在小腿绑腿上拔出一柄菲薄尖刀,插进窗门缝中去找窗门位置。

  只见‘黄狼’朱九,将尖刀由上面向下切,面色也由茫然转变为迷惑、震骇!

  因为,他的尖刀由上而下,直切到窗台,竟没有碰到窗门闩。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向着铁头和尚一挥手,转身就待离去。

  铁头和尚伸手将朱九拉住,郑重的指了指窗们,似乎在问,里面怎么回事?

  ‘黄狼’朱九却震惊焦急的比划一个手势,似乎在说,假设那小子确实在里面,一定有了防范,否则,便是空屋无人!

  铁头耻尚哪里肯信,就用手中的大铜钵,猛的向内一推,“克了”一声脆响,窗门虽然开了,但也应声被击碎!

  铁头和尚正待探头向内察看,蓦闻不远处有人冷冷他说:“里面是无人空屋你们都听不出,还闯什么江湖?”

  ‘黄狼’朱九和铁头和尚闻声大吃一惊,急忙回头,只见手提宝剑的辛不畏,就站在他们身后数丈之处。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铁头和尚一见辛不畏,顿时大怒,脱口怒喝道:“好个狡猾的王八蛋,佛爷今晚送你上西天!”

  怒喝声中,挥动手中百斤大铜钵就待向辛不畏击去。

  ‘黄狼’朱九深怕惊来店东,认出他是镇上‘黄河帮’的分舵主,如果再看到他和铁头和尚夹攻辛不畏一人,传出去那真是威风丢荆是以,急忙沉声喝阻道:

  “铁头慢着!”

  铁头和尚知道‘黄狼’是出了名的鬼灵精,而且也不违拗他的意思,因而急忙刹住了身势,同时怒声道:“这小子不在房内,居然敢戏弄咱们……”辛不畏这时已闻到了迷香气息,因而冷冷一笑道:“难道要小爷呆在屋里,等着你们施展那些上不得台面,登不得雅堂的下五门伎俩不成?”

  ‘黄狼’朱九也冷冷的说:

  “你小子也用不着在那里油腔滑调,撒野卖俏,满口大不敬,有本事有胆量的咱们镇外见真章……”辛不畏见朱九肩上挂着一捆渔网,再度冷冷道:“看你阔下身携渔网,好像算准了能捉住我这条大活鱼似的!”

  ‘黄狼’朱九沉声道:

  “小杂种,你也用不着耍嘴皮子,大和尚和九爷在镇后山坡上等着你,如果你怕爷们放你的血,剥你的皮,你就是缩在客栈里……”辛不畏晒然一笑道:

  “听说剥皮放血的滋味都不好受,在下倒有些想体会体会……”铁头和尚立即朗声沉喝道:“好,那佛爷就在镇外等着超渡你!”

  说罢转首,向着‘黄狼’朱九一甩头,沉声喝了声:“咱们走!”,急步向店后奔去。

  朱九也斜了辛不畏一眼,做然哼了一声,跟着急步奔向店后。

  辛不畏满腹的懊恼,一肚子的怒火,回到客栈又碰到铁头和尚带着朱九前来寻仇,连番的不如意,不啻火上浇油。

  这时一见铁头和尚与朱九离去,觉得到镇外也好,正好痛下杀手,好好惩治惩治这些恶性难改的歹徒。

  他义父宫自豪,曾不止一次对他说:“除恶务尽,如果你一念之仁放走了歹徒,希望他从此改面革心,重新做人,但最好,他会给你带来无穷的祸患,和终生不尽的痛苦!”

  如今,他还不能算是正式踏人江湖,而是第一次带着义父师门重宝,他老人家昔年仗以成名的“天雷剑!”下山,也不过才十多天,不但自身有了烦恼,也树了不少仇嫌。

  想想,他今年才二十三岁,今后还要活几十年,如果日子都像这几天,他真不知道,如何过往后的几十年?

  他愣愣地呆立着,镇后突然传来一阵犬吠!

  心中一惊,顿时想起了离去的铁头和尚与朱九。

  于是,一长身形,飞身纵上了邻近房面,展开身法,直向镇外如飞驰去。

  出了镇外,前面果有一道斜山坡,细草如茵,野花片片,倒是一处踏青小憩的好地方。

  可惜,此刻是三更半夜,

  辛不畏到达山坡上,游目察看,并没看到铁头和尚与朱九等他前来。

  正感不解,蓦见铁头和尚与那个瘦小汉子才刚刚由镇内奔出来。

  辛不畏这才明白,他是施展轻功飞驰,而铁头和尚和那个瘦小汉子却是沿着民房巷道奔出来。

  只见铁头和尚向着‘黄狼’朱九,招呼道:“朱九,站住!站住!”

  ‘黄狼’朱九停身止步,见铁头和尚望着身后,也立时发现了辛不畏没跟来,因而迷惑的道:“那小子莫非真的怕了……”铁头和尚不禁埋怨道:“方才我就要下手,你偏偏约他到镇外来……”‘黄狼’朱九也不高兴他说:“你只想到雪耻消恨,完全没顾到我今后还要在‘顺兴甸’混下去,须知我是‘黄河帮’的一舵之主,总分舵主的亲兄弟,如果让舵上的大小头目知道我‘黄狼’朱九,半夜三更的跑到客栈吹迷香粉,那谁还心悦诚服的听我的?”

  辛不畏一听,这才知道那个瘦小秃子,正是他回去要我的‘金眼鱼’的亲弟弟。

  根据朱九的谈话,更加证实了虽是歹徒,仍知为人处事的道理,只是他们为非作歹惯了,明知不合大理,为了钱财,为了名利,仍要昧着良心硬于下去罢了。

  心念问,铁头和尚己抱歉他说:

  “我只是说,咱们刚才就该下手,错过一次宰了那小子的机会……”‘黄狼’朱九立即沉声问:“听你的口气,可是想再回去?”

  铁头和尚毫不迟疑他说:

  “当然要回去,今晚不杀了那小子,我实在不甘心!”

  ‘黄狼’朱九却以警告的口吻说:

  “不过那小子看来气定神闲,了无惧色,似乎根本没把咱们看在眼内哟!”

  铁头和尚立即不以为然他说:

  “哎呀!他那是故作镇定嘛!想想看,你上边一网,我下边一钵,天衣无缝,配合无间,他小子就是大罗神仙,也非得当场完玩不可!”

  ‘黄狼’朱九只得无可奈何他说:

  “好吧!但愿那么容易就收拾了他!”

  铁头和尚更以怂恿的声调,兴奋他说:

  “怕啥?大不了拿你的最后法宝来毁了他!”

  说罢,一拉‘黄狼’朱九,转身就要走回镇去。

  辛不畏一见,立即淡然沉声道: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在下已等得不耐烦了!”

  铁头和尚大吃一惊,循声抬头一看,发现辛不畏早巳站在山坡上,心中又惊又怒,不由大骂道:“好个小王八蛋,你是诚心来拿佛爷消遗,你等着,今夜佛爷如不将你小子砸个粉身碎骨,从明天起,江湖上再没有佛爷我这号人物!”

  说话之间,向着朱九一挥手,两人同时向山坡上扑去。

  辛不畏却冷冷一笑道:

  “你这酒肉和尚倒有先见之明,用不着明天,片刻之后就要你魂游丰都城!”

  铁头和尚一面和朱九分别奔向辛不畏的左右两侧,以便形成夹攻之势,一面怒声道:“你小子说的不错,反正咱们两个,总有一个前去丰都城报到!”

  辛不畏却淡然道:“非常抱歉,是你们两个,可没有在下我!”

  说话之间,铁头和尚与‘黄狼’朱九已在他的左右一丈五尺之处站好。

  铁头和尚暗凝功力,运气托钵,而‘黄狼’朱九也解下挂大肩上的银丝倒钩渔网,一等辛不畏话声甫落,铁头和尚立即迫不及待的怒目大喝道:“去不去由不得小子你自己,看钵!”

  大喝声中,手中百斤大铜,反臂挥出,幻起一道金光,挟着一阵劲风,呼的一声,砸向了辛不畏的前胸。

  ‘黄狼’朱九一见,哪敢怠漫,也扭腰甩臂,刷的一声渔网撒出,迳自罩向辛不畏的退路。

  岂知,辛不畏大喝一声,横时撤剑,金红电光一闪,挟着隆隆吟声,红成一道耀眼匹练,‘天雷剑’竟疾演“举火烧天”,淋的一声斩向了朱九的渔网,而身形一旋巧妙的躲过铁头和尚击来的一钵!

  铁头和尚早已和朱九配合好了,这几子一见辛不畏的宝剑划向了朱九的渔网,并躲过了他沉猛的一击,再度大喝一声,手中大铜钵双手一推,呼的一声撞向了辛不畏空门大开的肋胸。

  也就在铁头和尚变式推钵的同时,只听“沙”的一声轻响,朱九脱口一声惊呼。

  接着“当”的和尚的百斤大铜钵上。

  铁头和尚尖曝声,几乎是和‘黄狼’朱九同时飞身疾退,一晃两丈。

  惊急间,两人低头一看,面色俱都大变,朱九的渔网被削了一道三尺长的破洞,而铁头和尚的百斤大铜钵被削下来一大块,露出了内面中空。

  铁头和尚猛的一抬头,暴睁一对铜铃眼,切齿厉声道:“好个无知小杂种,竟敢损坏你家佛爷师门的至宝,你今天非拿小命来赔不可……”对面的‘黄狼’朱九也怒骂道:“好个可恶的小王八,拿着老子的银丝渔网当布撕,今天你是死定了!”

  辛不畏手横‘天雷剑’,冷冷一笑道:

  “小爷今天心情不好,不愿杀人,相识的,尽早夹着尾巴快滚,如果再纠缠不休,不知醒悟,可不要怨在下事先没有警告你们!”

  铁头和尚心痛讨饭化缘的家伙铜钵被损,依然圆睁着铃眼,大骂道:“好个王尽龟孙小杂种,你可真会寻开心,心情不好不想”杀人,奶奶的,你要是高兴了那还得了!”

  说话之间,“哆”的一丢手中的大铜钵,探手腰间,顺势一抖,寒光电闪,一柄薄刃精练缅刀已掣在乎中,向着‘黄狼’怒喝道:“老九,毁了他!”

  他字出门,手中缅刀挽起一片翻滚匹练,直向横剑卓立的辛不畏卷去。

  ‘黄狼’朱九更不闲着,为了配合铁头和尚的缅刀,手中网,大喝声中,刷的一声撤出来,辛不畏的当前左右,以及身后大片退路,均被罩祝辛不畏一见,顿时大怒,不由剑眉一剔,脱口怒喝道:“雷震大地!”

  怒喝声中,手中‘天雷剑’空然金红光芒暴涨,一阵隆隆啸声中,刺目金光一连数闪,“叮沙”声中,有如无数银蛇飞窜,同时。向起了铁头和尚与朱九的刺耳惨曝!

  只见铁头和尚的右臂,齐肩已被斩断,宽实的胸脯上,鲜血激溅,惨曝声中,哆的一声栽在地上,惨白的大胖脸上,豆大的汗珠立时滚下来。

  ‘黄狼’朱九更惨,两条腿分别断在他倒地的身边,乌紫的鲜血像喷泉般喷射出来,秃头上虽然也汗,珠滚滚,却咬紧了牙齿不吭一声!

  铁头和尚则不同,咬牙切齿,哎哟连声,王八、龟孙、小杂种,骂个不停。

  ‘黄狼’朱九一面用渔网紧捆断腿止血,一面咬着牙齿恨声道:“刚才我就该想到,你小子的手中剑,很可能是‘毒龙’宫自豪的‘天雷剑’……”辛不畏淡然一笑道:“现在想起来已经迟了!”

  了字出口,“沙”的一声将剑收入鞘内,举步就向山坡下走去。

  ‘黄狼’朱九一见,立即忍着锥心的疼痛,任由豆大的汗珠到了脖颈,咬着牙齿道:“阁下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走啦?”

  辛不畏闻声止步,斜望着‘黄狼’朱九,“噢”了一声问:“怎么,可是要在下到贵分舵送个消息?”

  ‘黄狼’朱九咬牙摇头道:

  “用不着,报个万儿吧?”

  辛不畏淡然道:

  “在下辛不畏……”

  ‘黄狼’朱九道:

  “毒龙宫自豪可是你师父?”

  辛不畏颔首道:

  “可以这么说!”

  痛得已经不开口的铁头和尚,突然又喘气大骂道:“这个死不了的老狗,又教出你这个又狠又毒的杀胚来……”辛不畏晒然一笑道:“不是我又狠又毒,而是你们不把我剁了不住手,我不得……”话未说完,‘黄狼’朱九已低着头,伸出右臂挥着手,像斗败的公鸡,道:“好了,你可以走了,我们永远会记得你辛不畏!”

  辛不畏本想让‘黄狼’朱九代他转个话给‘江海钓叟’看样子,如果没人及时来救,‘黄狼’两人很难活到天明!

  是以,他决定转回客栈,告诉店掌柜,给此地的‘黄河帮’分舵送个消息。

  这时一看‘黄狼’颓丧等死的样子,更加肯定了他的念头。

  于是转身举步,直向坡下走去。

  岂知,就在他转身举步的同时,垂头丧气的‘黄狼’朱九,突然抬头睁大了眼睛,一声不吭,就把伸出去的右臂向前一送,挥动的右手一扬,蓬的一声轻响,一道蓝绿光芒,应声射出,一闪已到了辛不畏的右腰后。

  辛不畏闻声大吃一惊,心知不妙,一个闪电旋身,一道蓝光已到了他的小腹前,他无暇多想,右手一绕,已将那东西握在手中。

  一阵刺痛,接着手掌麻木,低头伸掌一看,掌心已渗出了数道乌黑血丝,一支四寸多长,蓝光闪射的利刺袖箭,正握在他渗血的掌心中。

  辛不畏顿时大怒,知有剧毒,大喝一声,伸手就待撤剑。

  但是,辛不畏大吃一惊,脱口惊啊,本待扑回去杀了‘黄狼’朱九的身形也跟着刹往!

  因为,就这眨眼之间的工夫,他的右掌已不听指挥,五指已经不能握拢,更谈不到将‘天雷剑’撤出杀人了!

  辛不畏这一惊非同不可,知道这是天下绝毒至极的袖箭,他虽然吃过一颗‘朱仙果’,看来仍不能阻止这种剧毒在血液中漫延!

  但是,他有个想法,赶快转回客栈,就是晕倒也不能晕在山坡上,那正好让铁头和尚和朱九将他剁个稀糊烂。

  是以,抬头望着‘黄狼’朱九,沉道:

  “你等着瞧,只要在下不死,明天一定挑了你的顺兴分舵!”

  铁头和尚原以为辛不畏马上会气绝身亡,没想到辛不畏还能向他们说话,当真的愣了!

  ‘黄狼’朱九则喘着气说:

  “你活不到……明天了……要想报仇……只有黄泉路上…咱们再拼了……”

  辛不畏知道‘黄狼’朱九也自知难活到天明,因而恨声道:“不错,就是在黄泉路上我也要杀了你!”

  你字出口,倏然转身,展开身法,直向山坡下的大镇前,飞身驰去。

  也就在他飞身疾驰的同时,‘黄狼’朱九突然凄厉地哈哈笑了,同时笑声道:

  “小子,跑吧!越跑越死的快!”

  辛不畏听得心中一动,一到山坡下,急忙将剑夹在两腿之间,挥指在‘曲池’、‘肩肿’等大穴上连点,企图阻止剧毒流窜。

  但是,他感觉得到,没有用,麻木很快地越过了‘曲池穴’仍在继续向肩头上漫延。

  他不敢再施展轻功,只是提剑大步而行,只希望尽快赶回客栈!

  又继续前进约两百多步,前面的树木房屋不但开始模糊,而且眼前金星飞旋,觉得眼皮沉重,十分困倦,很想就倒大地上睡一会儿。

  睡吧,就在这里睡一会儿!

  “叭”的一声轻响,他左手提的‘天雷剑’已掉在地上,脚步也开始踉跄,接着一头栽在地上。

  就在他栽在地上同时,完全失去知觉前的一刹那,恍惚中听到一声惶急娇呼!

  那声音似是来自云霄大边,又像似来自峰崖绝巅,又好似就在自己的耳畔近前。

  但是,这一切对他辛不畏都已太重要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飞,飞上了苍穹云端,最后是一片漆黑,不知是天堂,地狱,抑或是阴司,人间?

  不知过了多久,辛不畏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雪白的棚顶,根据柔和的亮光,附近桌上燃着的油烛,他背下软绵舒适,身上覆着锦被,他竭力去想他醒前发生的事情。

  他突然想起了‘黄狼’朱九射了他一袖箭的事,接着他便右臂麻木,终于不支倒地,完全昏迷了过去。

  就在他睁眼回忆的同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声音道:“你小哥醒来啦!”

  随着话声,一个仆人装束的老头儿已站在床前!

  辛不畏神色一惊,不由关切地问:

  “老丈,在下怎的会躺在此地?”

  说话之间,发现老仆人头戴蓝缎帽,身穿蓝缎袍,一望而知是富绅巨贾家的仆人,尤其他霜眉银须,面孔红润,更正明了他生活的是富足日子。

  老仆人见问,立即淡然道:

  “你小哥是福大命大,碰见了活菩萨,及时将你救了回来,否则,你小哥只怕早已跨过了阴阳界,走进了丰都城!”

  辛不畏虽知被人救起来此,但根据这位老仆的说话,意含轻蔑,暗透讽讥,显然把他当作坏人歹徒了!

  虽然对方有意讽讥,但他依然感激的说:“多谢老丈搭救,晚生没齿不忘……”话未说完,老仆人已不屑的说:“嗨嗨,你先别谢我,我可没有这个本事,是我家小姐将你救回来的……”辛不畏一听“小姐”脑际轰的一声,惊得脱口惊啊,撑臂坐直了上身,急声关切的问:“是怎样把在下救回来的?”

  老仆人立即轻蔑地望着辛不畏,冷冷地道:“你紧张个啥?当然是把你挟回来的,难道还会把你抱回来不成?”

  辛不畏所希望的是派人将他抬回来,这时一听是他们小姐亲自救他回来,不由懊恼的举手一拍前额“哎呀”一声道:“天哪,这真是……”说话之间,仰身又躺在了床上,因而以下的话也住口不说了,说来深怕辱没了那救命恩人,很可能令这位老仆人对他更不客气!

  即使如此,那位老仆人依然冷冷他说:

  “怎么回事?你小哥好像碰见了蛇!好像我家小姐不该救你回来似的!”

  辛不畏不便说出因于美兰而得罪师妹柳效梅的内心痛苦,只得再度坐起身来道:“可否请老丈将我那救命恩人请出来,也好让在下当面叩谢她的大恩大德……”话未说完,老仆人已冷冷地摇头道:“用不着了,我家小姐已有交代,你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请你离开!”

  辛不畏听得神色一惊,大感意外,脱口啊了一声,顿时愣了。

  他闹不清这是什么地方,这家的人和这家的小姐为什么对他的印象竟是这么坏。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苍劲咳嗽!

  老仆人听得神色一惊,不自觉的说:

  “我家老爷来了!”

  说罢转身,急步迎出室门外。

  辛不畏一听“老爷来了”,显然是救他来此的那位小姐的尊亲或长辈,是以,也急忙掀被移下床来。

  这时,他才发现室内除了一桌两凳,及他躺过的木床外,室内再也没有什么了。

  就在他移身下床的同时,蓦闻那位老仆人,恭声道:“启禀老爷,辛少侠醒来了!”

  辛不畏听得大吃一惊,不知道这家人怎的知道姓辛?

  心念方动,已听那位声音苍劲老人,兴奋的“噢?”了一声问:“醒来多久了?”

  了字方自出口,室门口已急步走进一位身穿簇花锦缎袍。

  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白胖红润的白胡子老人来。

  辛不畏一见白胡子老人,心中又惊又喜,脱口急呼道:“师怕在上,请受畏儿大礼参拜!”

  说着已屈膝跪了下去。

  白胡子老人正是京师著名的神医柳一针,‘龙形剑客’宫自豪的师兄,柳效悔的父亲。

  柳一针愉快的一笑,伸手相扶,同时愉快的说:“你这孩子的记性真不错,十五年没见面,依然第一眼就认出了师怕!”

  说话之间,已将辛不畏扶起来!

  辛不畏见了柳一针,当真是喜出望外,同时也明白了,那位老仆人对他冷讽热嘲的原因,当然是受了师妹柳效梅影响。

  这时见柳一针赞他记性好,立即恭声道:“这是因为师怕珍摄有方,容貌无甚改变,所以畏儿第一眼就认出师伯您了!”

  柳一针见这位英挺俊拔的师侄兼爱婿,不但学成了一身惊人武艺,而且说话得体,真是又喜又爱,立即哈哈一笑道:“老了,老了,再怎么说也过了十五年了呀!坐,坐。”

  说罢肃手示坐,又转首望着肃立在门外的老仆人,吩咐道:“柳福,快去请小姐来,就说辛少侠醒了,并通知厨下准备些薄饼肉粥!”

  老仆人柳福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了出去。

  柳一针突然又似有所悟的说:

  “噢!柳福,出去小心,把洞口掩好!”

  话声甫落,外间立即传来柳福的恭声应是声。

  坐在凳上的辛不畏却震惊的脱口急声问:“师伯,这儿是山洞?”

  柳一针摇头一笑道:

  “不是山洞,是我后花园假山下的地下室!”

  辛不畏更加震惊不解的问:

  “为什么要藏在地下室……”

  柳一针立即正色道:

  “这个镇上设有‘黄河帮’的一个分舵,你斩掉了两腿的‘黄狼’朱九,就是这个分舵的分舵主!”

  辛不畏颔首道:

  “这一点畏儿知道。”

  柳一针,不由埋怨道:

  “知道为什么还留下活口?”

  辛不畏神色一惊道:

  “他们两人也遇救了……”

  柳一针有些懊恼的说:

  “那个酒肉和尚已因失血过多死了,朱九聪明,自行止血,我去时他的精神还好!”

  辛不畏心中一惊,脱口急声问:

  “师怕去为他疗伤了?”

  柳一针唱然叹了口气道:

  “多亏我去为朱九疗伤,所以他们才没有派人来搜,虽然如此,前天晚上三更过后,还是派了两个人来暗察了一下动静!”

  辛不畏听得大吃一惊,不由急声问:

  “前天?畏儿在此已昏迷了……?”

  柳一针喟然道:

  “今天已经是第四大了!”

  辛不畏不由脱口惊啊道:

  “这么久,竟然睡了四天?”

  柳一针正色道:

  “所幸你的功力深厚,血中尚残留着‘朱仙果’的灵气,否则,就是师伯当时在你的身边,也救不了你!”

  辛不畏听得再度一惊道:

  “那支袖筋那么厉害呀?”

  柳一针黯然道:

  “那支袖箭是当年‘南神君’所遗留下来的唯一仅有的一支毒箭,见血封喉,没有解药,中箭者立即气绝身死……”辛不畏听得面色一变,仍有些惶恐的说:

  “所幸‘黄狼,仅有一支,如果还有第二支,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了!”

  柳一针正色道:

  “那是他救命的法宝,若不是他两腿已断,只怕他还舍不得呢!”

  辛不畏神色一惊,恍然懊恼的说:

  “哎呀!那支袖筋畏儿顺手丢在地上……”柳一针立即摇手道:“不用担心,那支箭只能用一次,一见血,毒性立时泄净,所以才那么霸道!

  辛不畏不由关切地问:

  “这四天来他们‘黄河帮’,可有什么行动?”

  柳一针正色道:

  “当然有,他们派出了所有大小头目和唆罗,四出搜找你的尸体,由于一直没有发现,他们断定毒箭失效,你现在可能仍活着……”辛不畏听得心中一动,问:“师伯,他们已知道义父的底细,难道没想到畏儿与您老人家的关系!”

  柳一针一听,不由宽心的笑了,同时含笑道:“目前除了极少数外,绝少有人知道我是你的师伯,再说,我救你完全服的是‘生肌法毒’血丹,根本用不着煎药,他们当然更不易察觉!”话声甫落,门外已传来脚步声。

  柳一针转首一看,只见柳福一个人前来,因而问:“小姐呢?”

  柳福毫不隐瞒的恭声道:

  “小姐说,他不愿意再;见辛少侠了!”

  辛不畏一听,神情尴尬,俊面通红,不由不安的歉声道:“师伯,师妹对畏儿误会了……”柳一针立即挥了一个宽慰手势,道:“别听她的,她嘴里说不见,心里却想来!”

  话声甫落,老柳福竟正色道:

  “老爷,这次小姐是真的气辛少侠……”话刚开口,柳一针已挥手阻止道:

  “好了好了,你也别在这儿添油加醋了,你去吧,饼粥好了马上送来!”

  老柳福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了出去。

  辛不畏再度不安的呼了声“师伯”:

  柳一针却宽慰的说:

  “不要担心,回头我去劝劝她,你见了她再向她赔个不是……”辛不畏立即正色道:“畏儿当时已向师妹赔礼了!”

  柳一针却叹了口气说:

  “这也难怪,她听说你和‘金刀’于化龙父女一起押镖去了安邑,她就要循线追去,是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和于美兰彼此相爱发生私情……”辛不畏赶紧正色道:“师伯,肾,敢向您老人家人发誓,和于美兰之间,绝对没有任何儿女私情……”柳一针立即赞许的颔首道:“没有最好,不过,你也不能怨你师妹发脾气,据她对我说,你一见了她就不停地乎‘兰妹’,情绪既兴奋又焦急……”辛不畏俊面通红,只得讪讪他说:“师妹故意打扮的像于美兰姑娘……”柳一针立即道:“那也是你在街上,见了小花子就形容一遍于美兰的身穿红衣,背系双刀……”说此一顿,发现辛不畏羞愧的低下了头,不忍再说,只得改口道:“师伯的故居住在这个镇上,你应该知道呀!”

  辛不畏只得道:

  “是畏儿碰见了师妹,才恍然想起,师怕可能离开了京师‘回春堂’回到了故居来了!

  把话说完,老柳福已端着肉粥薄饼走了!进来。

  辛不畏昏迷了四天三夜,虽然柳一针和柳效梅,也曾为他灌了几次粥汁,此刻一旦醒来,自然仍有些饥肠难耐。

  柳一针当然了解这个情形,因而道:

  “你先吃些东西吧!但不要吃太多,饭后也该回客栈去看看,这几天,几乎天天有人前去骚扰他们。”

  辛不畏立时恭声应了个是。

  柳一针说的不错,掌灯时分“达江客栈”里又发生了令老掌柜头痛的事情。

  三个皮肤黑红,身材瘦高,穿着一式露胸短袖衣裤的中年人,在店伙的引导下,神情做然,昂首阔步的走进店来。

  三个人同样的生了一对鹰眼,各自蓄了一绺黑黑的小山羊胡子,如果三人不同时在一起,还真令人难分他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更怪的是,三人的背上插着同一式样的尖股渔叉,肩上各架着一只两眼炯炯的渔鹰,一双利爪,锋利如刀,令人望之,立生惧意,深怕这三只凶禽猛地扑过来啄瞎了眼睛。

  在账房内的老掌柜,一看走进店来的三个怪异中年人,顿时吃了一惊,不由心中暗呼道:“这三个凶煞怎的来了?”

  心中暗呼着,急步趟出了账房,因为他曾在黄河渡口见过这三人,据说是孪生的三兄弟,是‘黄河帮’总分舵主‘江海钓叟’手下的三员猛将。

  老大高老二两寸,名叫钱大元,人称‘闹海蚊’,老二又高老三两寸,人称‘浪里蚊’钱二,钱三“冲天蚊”身材虽然最矮,但比起普通人仍高了一个头。

  这兄弟三人,武功各有所长,尤以水功为最,通常很少在陆地上活动,这时候突然来到了‘顺兴甸’,老掌柜心想,八成又是为了那个叫什么辛不畏的失踪客人。

  老掌柜的走出帐房,店伙已引着钱老大三人进了上房。

  摹闻钱老大,沉声吩咐道:

  “牛肉三斤,烧鸡一只,汾酒一坛,馒头十个,并叫你们掌柜的来一下。”

  店伙恭声应是,转身走了出来,一见老掌柜的,立即紧张地指了指身后上房门口。

  老掌柜的立时会意,点点头迳自走进了上房内,立即哈腰堆笑道:“三位爷,有什么吩咐?”

  钱老大的目光一亮,注定老掌柜的,沉声问:“你就是掌柜的吗?”

  老掌柜的赶紧哈腰堆笑道:

  “是是,小的看到三位爷来了,特地赶来伺候!”

  钱老二满意的一颔首道:

  “好,咱家问你,三天多前,你们店里可来了一个年约二十二三岁,身着白色英雄服,提着一柄用布包着剑鞘的年青小伙子……话未说完,老掌柜的已气愤懊恼的说:“三位爷,千万别提那小子啦,进得小店来,又吃又喝又蒙头大睡,大不亮就不见人影,不要说吃的饭钱,住的店钱,分文没给,最不该,临走还把小店的窗户给砸了个粉碎!”

  钱老大三人一听,立时对了个眼神,似乎在说:“八成是铁头和尚的杰作。”

  钱老二继续问:

  “听你的口气,那小子溜走后,好像再没有回来似的!”

  老掌柜的继续懊恼的说:

  “四天多啦都不见人影,还能指望他回来吗?”

  说此一顿,故装不知,继续正色道:

  “三位爷有所不知,就是本镇的朱舵主也三大两头的派人来找那小子……”

  钱老三立即沉声道:“我们就是朱舵主的朋友!”

  老掌柜的故装神色一惊,赶紧哈腰堆笑道:“原来是‘黄河帮’的三位英雄,小的从来没见过,想必是上级来的三位爷们!”

  钱老三一看老掌柜的恭谨态度,十分得意,立即沉声道:“因为那小子三大多前,杀死了铁头和尚,斩断了朱舵主的两腿,总分舵主接获报告,十分震怒,特地派我们兄弟三人来收拾那小子!”

  老掌柜的听得心中念佛,暗自欢喜,但表面上却神色震惊,啊呀连声,直到钱老三话完,才急声道:“真的呀!这小子的胆子太大了呀!怎的敢对朱舵主动武?尤其那位大和尚,那是小店的常客呀!唉!真是的,大和尚一死,小店又少了一位老主顾!”

  钱老大终归是老江溯,知道老掌柜的言不由衷,嘴里说的好听,骨子里正自高兴,因而挥挥手道:“你去吧!有事我们再招呼你!”

  老掌柜的赶紧哈腰应是,转身走向门外。

  钱老二却沉声吩咐道:

  “老掌柜的,那个叫辛不畏的小子如果回来了,可要马上通知我们”老掌柜的再度恭应了个是,才迳自走出房去。

  他口里虽然应着是,心里却道:

  “你们这些杀不尽,剁不完的贼强盗,莫说那位少侠只怕没有希望回来了,就是真的回来,我小老儿也不能把为民除害的活菩萨往你们的刀口上送呀!”

  钱老三望着老掌柜的背影,直到消失在灯光以外,才望着两个哥哥,迷惑他说:“这可就怪了,照说‘黄狼’朱九的袖箭,毒性强烈,见血封喉,他也亲眼看到那小子身形跟跄,不会支持得太久,怎的搜遍了全镇,找遍了山区,硬是没有发现那小子的尸首?”

  钱老二也不解的说:

  “如果那小子真的死了,就算他爬到山顶上才咽气,也躲不过咱兄弟三人的这三头鹰呀?可是,今天搜了整天,依然毫无线索!”

  钱老大蹩眉道:

  “朱九为姓辛的那小子可能被老掌柜的隐藏起来了,但明着搜查,晴里监视,毫无一丝可疑形迹,就算将那小子藏在店里,三四天不医也必死无疑!”

  钱老三忧虑他说:

  “怕的是被其他人家救了去……”

  钱老大立即道:

  “任何人救了他都是死路一条,只有柳一针比较有把握能,救活他……”钱老二正色道:“那就派人去柳一针家里去搜呀!”

  钱老大道:

  “搜是不敢搜,只能暗中侦察……”

  钱老三不解的问:

  “为什么?”

  钱老大正色道:

  “柳一针是神医,不但平素救活了咱们‘黄河帮’中的不少弟兄,就是现在也正在为朱九治腿!”

  钱老二却愤声道:

  “那也不能任由他救活咱们要命的对头冤家呀!”

  钱老三也跟着正色道:

  “是呀!他虽救活了咱们‘黄河帮’的不少弟兄,可是救活了辛不畏,杀死咱们的人更多,那还不如不要他……”钱老大蹙眉忧虑的说:“话是说的不错,可是朱九正求他治腿,一旦惹恼了他,他随便错开一两味药,朱九马上就得玩完,也许大量出血而死,也许肌肉缩成了团……”话未说完,钱老三突然目光一亮道:

  “大哥,今天晚上,三更过后,咱们三人到柳一针家中探一探……”钱老大立即摇头道:“没有用,王香主早巳派人探过了,而埋伏在柳宅四周的弟兄们,不但没发现宅里有任何异样,就是连煎药的气味也没闻到!”

  钱老二却附和着说:

  “大哥,老三说的不错,咱们总不能在这儿“守株待兔”干等下去,万一老小子三五天后仍不回来,总分舵主得不到回报,那时责怪下来,只怕咱们三兄弟……”钱老大一听谈到‘江海钓叟’,也觉得住在客栈里枯等不是办法,因而未待老二活完,已颔首“嗯”了一声道:“好,就依你们两个人的意思,今夜三更过后,咱们悄悄潜进柳一针的家里,从前宅到后院,从书房到花园,每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咱们都不放过……”过字方自出口,三人肩上的渔鹰目光一亮,同时伸长了脖颈,相继低鸣了一声。

  钱老大三人神色一惊,同时放下洒杯竹筷,急声道:“怎么回事儿?这三个扁毛畜牲以前从没有这种情形?”

  话声甫落,店门有人朗声道:

  “老掌柜的呢?在下辛不畏回来了。”

  钱老人三人一听,就像椅子上突然长出了钉子般,轻啊一声跳了起来:钱老二脱口急声道:“是那小子回来了!”

  钱老大深怕两个老弟飞身迎出去,两手一伸,脱口急声道:“慢着,看看老掌柜的怎么说!”

  钱老二钱老三一看,知道老人仍怀疑老掌柜的有隐藏辛不畏之嫌。

  三人见辛不畏身着白衣,腰系巴掌宽的英雄锦,手提用布包着的‘天雷剑’,面色红涧,目光烟烟,昂首阔步地由帐房门前走去,根本不像中过剧毒的样子。

  就在钱老大三人迷惑惊异之际,蓦见老掌柜的已由帐房内慌张地奔出来。

  一见辛不畏,立即惶声道:

  “哎呀少侠,你回来干啥?这儿是虎口呀!”

  辛不畏淡然一笑道:

  “你放心,我不是来喂虎的,我是来打虎的!”

  老掌柜的听得大吃一惊,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相隔数排通炕屋的上房门口。

  一看之下,再度大吃一惊,因为钱老大三人,各自架着一只凶鹰,已由上房门内,满面怒容,目光炯炯的走出来!

  老掌柜的一见钱老大三人走来,只得伸手抓住辛不畏,怒声道:“你想唬我,门都没有!告诉你,店钱、饭钱,还有砸坏的窗户钱,少一分都不成!”

  辛不畏知道掌柜的为势所迫,也故意沉声道:“在下因追一个歹徒去了一趟王屋山,回来晚了几天,放心,几天的店钱一起算,少不了你一分银子,喏!拿去!”

  说着,已顺手掏出一锭二两重的银元宝。

  老掌柜的一见辛不畏掏出了银子,同时也惊觉到身后有了脚步声,只得沉声道:“好,只要你按日付钱,那还有什么说的!”

  说着,顺手将二两银子接过来,立即望着围在附近的儿个店伙,吩咐道:

  “去,快为这位爷另选一间上房!”

  话声甫落,几个店伙却同时望着老掌柜的身后惶声应了个是,却没有一个人转身离去。

  因为,钱老大三人已到了近前,同时沉声道:“慢着!”

  老掌柜的早已急出一身冷汗,闻声赶紧回身堆笑道:“三位爷,你们要找的那位客官,就是这一位!”

  说话之间,并肃手指了指辛不畏,

  辛不畏早在老掌柜的的一见他就惶急后看的同时,已发现,了钱老大三人,尤其他们三人神色,深沉,月光炯炯的走来,更加对三人注了意!”

  这时一见老掌柜的肃手指了指他,故意迷惑的“噢?”了一声,望着钱老人三人,问:“你们三人要找我?”

  钱老大做然颔首道:“不错!你可就是‘毒龙”的衣钵传人辛不畏?”

  辛不畏淡然颔首道:“是呀!你二个……?”

  话刚开口,钱老二已沉声道:“小杂种,你的命好长呀!”

  辛不畏一听,反而一笑道:

  “你这是什么话,阎老五不要命,小鬼不来拉,在下怎么个死法?”

  钱老三“嗖”的一声在腰内撤出一柄尖刀来,怒声道:“老子叫你这么个死法!”

  法字出口,挺腕就待向辛不畏刺去。

  钱老大出手如电,伸手将老三的手腕握住,同叫沉声道:“慢着,找还有话问他!”

  说罢,立即望着辛不畏,沉声问:

  “说,是谁救了你小子?”

  辛不畏佯装一愣,道:

  “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人来救?”

  钱老三立即怒骂道:

  “放你娘的屁,‘黄狼’朱九的那支袖箭我最清楚,见血封喉,谁中了谁都难逃一死,难道你小子是在神仙?”

  辛不畏谈然摇首道:

  “我既不是神,也不是仙,因为我根本没有中什么箭,当然也去不了鬼门关!”

  钱老二和钱老三一听,同时怒声道:

  “老大,少和这小子嗜嚏,宰了他走人!”

  辛不畏失声一笑道:

  “闹了半天,三位是来替那个洒肉和尚黄鼠狼来报仇雪恨地呀?”

  钱老三一晃手中的尖刀,恨声道:

  “不错,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辛不畏立即无可奈何的说:“好了,这句话我听得太多了,而且谁说这话谁倒霉……”钱老三冷哼了一声,继续恨声道:“你错了,我虽说了这句话,但倒霉的是你,却不是我!”

  辛不畏毅然颔首道:

  “好,倒霉也好,丧命也罢,总不会说说就要了在下的命,那恐怕得露点儿真才实学才行!”

  钱老大和钱老三同时沉声道:

  “那是当然,而且叫你死得心服口服……”辛不畏立即道:“那就划出道儿来比划吧!”

  钱老二沉声道:

  “地点不是这儿……”

  辛不畏无所谓的说:

  “不管什么地方都可以,就是望乡台上我不去!”

  钱老三恨声道:

  “就是镇后边的坡上!”

  辛不畏故意目光一亮,脱口兴奋的说:

  “那真是太好了,那是在下扬威立万儿的地方……”饯老二恨声道:“你先别得意,那是你丧命流血遭报应的地方!”

  辛不畏晒然一笑道:

  “光耍嘴皮子没有用,三位先请吧,在下随后跟去!”

  钱老大三人仍恨恨的颔首称了声“好”,钱老三则继续道:“姓辛的小子,你若不去,你就是王八的龟孙子!”

  钱老二却望着老三不耐烦的道:

  “少和他嘈嚏,你还怕他飞了?”

  说罢挥手,两人逗向已走出店门的钱老大追去。

  已经悄悄退至帐房门口的老掌柜和几个店伙,一见钱老大三人走出店门,立即紧张的奔向了辛不畏。

  一到近前,老掌柜的抢先惶声道:

  “辛少侠,你快走吧,我叫他们赶快去给你备马……”辛不畏却淡然一笑道:

  “不碍事,你们不必少我担心……”话未说完,几个店伙已同时的说:“他们三个都是‘黄河帮’有名的歹徒恶煞。他们不但用叉杀人,他们肩上的三头鹰也会用尖嘴利爪杀人!”

  辛不畏“噢?”下一声,淡然道:

  “那更不能让他们活着。”

  老掌柜的急忙道:

  “辛少侠,你真是我们这一带的活菩萨,方才小老儿失礼,实在是迫不得己。

  这是你的银子,小老儿绝对不要你的店钱!”

  说着,又把一直握在手中的二两银子伸出来。

  辛不畏急忙摇手道:

  “老掌柜的好意,在下心领了,现在只求你们诸位替在下办一件事情……”

  几个店伙一听,同时抢先问:“少侠有什么事,尽请吩咐!”

  辛不畏先关切的问:

  他们知不知我还有匹马寄在贵店里?”

  几个店伙同时摇头道:

  “不知道!”

  老掌柜的则继续说:

  “如果知道那还得了,早给他们牵跑了。”

  辛不畏颔首赞了声“好”,道:

  “现在就烦请你们几位将我的马备好,悄悄拉到镇后那棵大柳树下,最多片刻工夫,我就会去拉它!”

  老掌柜的和几个店伙听罢,纷纷颔首道:“好好,我们立时办,绝对误不了你少侠的事,不过,你少侠可要千万谨慎呀!”

  辛不畏一面挥着“再见”手势,一面退向门店,道:“谢谢你们人我自会小心,回头大树下见!”

  说罢转身,一个箭步已到了店门外,展开身法,迎着繁星夜色,迂向镇后如飞驰去。

  辛不畏一出镇后,即见前面山坡上静静的站着三道瘦高人影,他们已把渔叉提在手中,目光炯炯的三只鹰却伸长了脖颈站在他们三人的肩上。

  钱老大三人站立的地方,正是三天多前和铁头和尚朱九恶斗的地方,看情形,他们三人是成心到这个山坡上来为朱九两人报仇。

  辛不畏前进中,转首看了看他三天多前晕倒的地方,突然兴起再世为人的感觉,这条命是捡回来了,但纠缠仇杀的事情只怕更多了。

  他原本有体恤万物,悲大悯人的胸怀,但经过了这一次生命险些送掉的教训,他终于领悟到义父宫自豪一生所抱持的宗旨除恶务荆回想那天在前面的山坡上,如果一开始就挥剑杀了‘黄狼’朱九,哪会有遭他暗算,中他毒箭的后果?

  所幸负气离去的师妹柳效梅,悄俏转回来察看他的反应如何,否则,小命早完了。

  心念及此,觉得为非作歹之徒,绝对留他们不得。

  辛不畏飞身驰上山坡,就在钱老大三人身前一丈五尺处刹住了身势。

  钱老大晒然一笑道:

  “好,果然不愧是‘毒龙’宫自豪的徒弟,没有撒鸭子跑了!”

  辛不畏冷冷一笑道:

  “真正该跑的是你们三个,你们错过了方才在下放你们逃跑的机会,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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