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访师求道,各有因缘英慕人
原来那奢夫回去以后,果如心印所料,逃回白鹤观,到了朝元殿上,看见师父邬元成和桑克那二人正在似乎商量什么要事,所有白骨教总院加派的几个能手也都在座,连忙脸一苦拜伏於地道:“监院,师父,二位祖师和诸位老前辈师叔在上,我现在已经没脸再活下去了,”说着伏地大哭不已,邬元成一见奢夫两颊红肿,狼狈异常,方问道:“你好好去通知那狗皮道士等人来此应约,为何这个样儿回来,难道那个狗道竟不按江湖规矩,给你什么苦吃吗?”
奢夫哭道:“那两个狗道并未见面,却使昔年铁掌麻姑摄去的山茶夫妇,和他的女儿出来,不问情由开口便骂,说我白骨教和西方魔教是畜类,并且肆口辱骂师父和监院,是弟子气愤不过,放出白骨教铁心叉去,被那孩子破了。随后弟子实在无法才用所赐阴雷轰击,又被山茶收去。复将弟子禁制,打得这样,并且说打我就是打师父和监院。今天他们必定有人来此问罪,然后才放弟子回来。二位师祖如果不信,请看。”
说着把脸一扬,邬元成未敢开口,桑克那冷笑一声道:“奢夫,你是不是白骨教下弟子,受没有受我西方魔教的戒律。”
奢夫闻得口气不对,忙又叩头道:“弟子是白骨教下弟子,也曾受过北极教王的慈悲,不过今天弟子是因公受辱,还望监院恩准饶恕。”
说罢跪着战粟不已,已经面无人色。
桑克那又阴恻恻一笑道:“你既是白骨教下弟子,又曾领受我西方魔教戒律,为何故违我命,擅作主张,以致令我两教丢此大人。又不立即用我冷焰兵解报信,还敢回来做得这个脓包样儿。由此可见这里规矩,已经废驰得不成话说,我如再不整顿,不但无法去向敌人责问,也无面目再去参见阿修罗王。”
说着看了邬元成一眼,眼光又向在座各白骨教中有头脸的人一扫冷笑道:“今天我且用你来做个榜样,再寻那两个狗道去算帐。”
说着红发直竖,碧眼倏发凶光,浑身上下一片绿焰笼罩,张开阔口又阴恻恻笑了一声,由座位慢慢立起身来,又慢慢的向奢夫跪的地方走去。
邬元成一见情形不对,忙也立起来陪着笑道:“老前辈息怒,奢夫虽然违命犯戒,但他毁家与教,实是本教有功之人,还请看在这一点,暂且免他一死立功赎罪吧!”
桑克那不禁哈哈大笑道:“邬掌院,怎么连你也说起这话来,我罗刹国阿修罗教下,只有献身赎罪,没有立功赎罪的。他便是白骨教主,只要违命也是照样行事,慢说只是一个第六七代的弟子。至於说他曾经毁家与教,那是教下弟子分内的事,岂可居功。我知他是你爱徒,但我向来说话,决无更改。”
说着已经走近奢夫,伸出蒲扇大的毛手来,在他身边一摸道:“我知你平日采补颇勤,饮食更是不错,摄取既多,所以血足髓满。现在你只将这一付好躯壳献我食用,才是立功赎罪的一个最好的法子。”
说罢,更不理邬元成,一把拖过奢夫,张开大嘴,咬着咽喉,拼命一阵狂吸,奢夫只叫得一声便闭过气来。吸了半会之后那奢夫一副壮健身躯,转瞬便面如黄鼠一样。
桑克那一抹嘴上血迹一面直夸血液鲜美,一面将手扯起奢夫一条左臂,用力一扳折成两段,奢夫狂叫一声又痛得苏醒过来,在地下乱滚。
桑克那看也不看一下,却举起那条断臂来,将肉扯了嚼吃,等骨头全露出来便又破骨吸那骨髓,闹得奢夫死去活来好几次,他却吃得津津有味。
在场众人虽然大半都是凶残之徒,见了这个惨状,也把头背过去。
桑克那嚼吃了一会又回到座前坐下来,摩摩肚子道:“自从我到这里来,这是第一次吃到这好的东西,不过一次吃不完,糟塌了未免可惜,生魂离体一久滋味便不好了。”
说着,用手一指,一朵冷焰射向奢夫臂上喉际两处伤口,烧得滋滋直响,只疼得奢夫又在地下直滚。一会儿,伤口完全伤焦,又从身边取出一瓶丹药来,倒了一粒放在奢夫口中,替他止住疼痛笑道:“你且去歇一会儿,等到中午再来供我吃用,有你一人,大概也够我三日之量了。”
奢夫自知已成待宰羊豕,不由战粟不已,正待走去,桑克那又喝道:“那卓和夫妻和他的女儿对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奢夫抖战着道:“我……我……我决不敢说谎,他……他……他们委实是这样说的。”
桑克那把手一挥,随即从身边飞起十余朵冷焰,直向黄桷坝方向一闪而没,一面向奢夫大笑道:“我虽吃你一些骨髓血肉,少时也教你看了痛快。”
众人知他必用冷焰搜魂之法,逼令敌人自行投到,大家都要看个究竟,连奢夫也把牙一咬,在殿下站着不走,要等仇人拘到,看那惨状,略快己意。谁知等了大半个时辰,竟毫无动静,不独在座各人奇怪,就连桑克那本人,也有点出乎意料之外,连忙把一双碧跟一闭,又行法催动发出的冷焰。
半晌之后,倏然睁开二目道:“我真想不到,这几个人竟能受得了我冷焰阴火的催逼,这倒是奇事。”
说着又唤来奢夫,详问卓和夫妇和小珠的形貌。二次行法再催,仍不见有动静,不禁大怒。
正待将原神附在一朵冷焰上,亲自前往查看,猛见新近调守山门的毛飞,匆匆忙忙的奔进来道:“禀掌院、监院两位祖师,外面来了一个小女孩子,说是奉了灵阳谷狗皮道士和水琴洞铜袍道人之命,有话要面见两位祖师交代,叫两位祖师赶快迎接,否则一经打进来,就要将本观鸡犬不留,化为灰烬。”
邬元成知道来的必是小珠,前此已听邓演白天说过,料得出来,这一场大战已经开端。正待开口,桑克那二目一睁,已先冷冷的说道:“你去,教她赶紧进来。”
邬元成知道桑克那平日性如烈火,只一冷静便是怒到极处,正巴不得他先有举动,胜败自己全有话说。便也道:“既是监院有令,你赶快教她进来,其余还有人吗?”
毛飞道:“我已查看过了,只她一人,其余并无羽党,只是这孩子横得很,好象真有两手,两位祖师还须仔细。”
桑克那倏然一瞪碧眼道:“知道了,这个用不着你多管闲事,还不叫她赶快滚进来,听候发落。”
毛飞不禁打一个寒噤,才掉头向外走,猛见那女孩子已经站在殿前边沿下面,也不知怎么进来的,只得一指道:“就是她。”
桑、邬两人把来人一看,只见她,年纪还不到十三四岁,头挽一双丫角,上身玄色披肩,鹅蛋色小袄,下身宝蓝短裤,脚下一双飞凤小靴,腰下佩着一个剑囊,不但生得粉妆玉琢,活象书上的龙女,而且二目含威,隐泛神光。
都是心中一动,尚未及开言,那孩子把小眼一瞪道:“早上那不说人话的草包是你两个魔头派去的吗?我两位师伯说:少时他们便来。你们如是识时势的,赶紧趁这个时候夹着尾巴快滚,也许还来得及。否则他们一到,你两个就不会再活下去了。”
桑克那冷冷的道:“你这孩子叫什么名字,那两个什么狗道难道就没有大人可差,却教你这孩子前来送死是何道理。”
那孩子冷笑一声道:“难怪早上去的那个草包不说人话,原来连你们这两个魔头也是一样混蛋。我叫小珠,你想必是那个什么冷焰天王桑克那了。老实告诉你,我两位师伯并非无人可差,只因你两个实在太没出息,只我这样一个小女孩子,已经足够对付你们,如不讲理时,把你们打发回去,所以才着我来。你待如何?如若不等我两位师伯来便想动手,我也可以奉陪。”
桑克那仍然坐着不动倏然二目一瞪道:“大胆无知女孩,胆敢如此放肆,我且教你尝个厉害再说。”
说着,身子微动,一朵冷焰飞出,直向小珠当头打下。小珠笑了一笑道:“这鬼火也似的东西有什么稀奇,你不是早弄过鬼了,现在又打算拿来吓人吗?”
说着,那朵象一个绝大的灯焰的绿火已到当头,忽然小珠身边飞起一片金霞向上一迎,便立刻撞将回去。桑克那心中不禁惊奇,右手一抬又飞出两朵冷焰,三焰分左右中,一齐罩下。
小珠仍笑着,并不动手,那三焰临身将近仍被一片金霞挡回。桑克那见状,倏然身子站起来,一抖手,又飞出十数朵冷焰,转眼结成一片光网,第三次又向小珠罩下。
那小珠又笑了一笑道:“我闻冷焰天王桑克那是阿修罗教下第一位厉害人物,所炼冷焰更是无坚不摧,原来连我一个未出师门的小女孩子也无法奈何,足见闻名不如见面了!”
那两句话声音说得非常之高,差不多全殿人都听见了,那十余朵冷焰所结光网虽然罩下,但离开小珠似还有二三尺远便逼不进去,好似中间隐隐隔着薄薄一层金光也似的。
只激得桑克那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道:“无知女孩,敢出狂言,你祖师爷如不能将你擒来夹生吃下去,便立刻回我北极罗刹国去,决不再在中土停留。”
小珠在冷焰当中又笑了一声道:“你这魔头吃惯了生人何在乎我一个小孩子,不过事情还没有做到,先说大话可收不回去呢。你看你吹了半天,只弄这些鬼火来吓人,我直到现在,曾回敬过你吗?
“有什么新鲜出奇的顽艺快使出来,再只弄这些鬼火,你姑娘看得厌了,对不住要还手咧!我只要一挥手,你这些鬼火就保不住了,到那个时候,好意思说了不算,把吐出来的口水收回去吗?”
桑克那一声冷笑,浑身碧绿的火焰登时大盛,那罩着小珠的光网也越亮,颜色更加惨碧,霎时两个碧光绿光幢映得殿上殿下都成一片绿色。
那桑克那在冷焰环绕之下,更红发根根直竖,两只碧眼光芒四射,上身精赤着,虬筋盘屈,长毛披拂,只一条虎皮短裙围着腰际,下面两条毛腿,配着一双鸟爪也似的赤脚,简直活像山精水怪。
那小珠虽在冷焰围攻之下,仍然嘻笑如常,只贴身一点极淡金光却渐转红色,也将光圈愈挣愈大。
猛见她忽然一拍剑囊,娇喝道:“桑克那,你既没有什么新鲜玩艺使出来,我可要对不住了。”
一声吆喝之后,偃月钩倏然飞出,变成一幢白光在那一圈金红色霞光之内,将身护定,接着掏出一柄钺形小斧,那些金红色霞光愈甚。
转眼神钺出手,宛如半轮旭日平空升起,波波连响,那围着的冷焰立刻被冲破,变成万点青莹四散。
桑克那不意这小小女孩,竟挟着两件前古奇珍,而且那柄神钺更是所炼阴火的克星,金红光华照处,冷焰立被消灭,不禁既惊且怒,大吼一声道:“你这小鬼,原来仗着这两件东西,便敢与我作对,你以为有此两物便能进出我这冷焰之外吗?”
说着连声狞笑,将三百六十五朵冷焰一齐发出,头顶上一粒深绿色晶球,光华尤甚阴风寒气,直逼得殿上诸人退避不迭。
那柄神钺所发金红色霞光,转眼便又被冷焰包没,一任左右冲突,竟不能冲出绿色之外。一会儿,冷焰之势愈炽,神钺光彩,渐渐暗淡。
桑克那又狞笑一声道:“无知小鬼,再不自行收去两宝向我降伏,你就立刻被我冷焰炼了。”
小珠纵着神钺冲了一会,只觉那身外冷焰,渐渐重如山岳,奇寒刺骨,浑身酸麻难受,方说不好,那冷焰猛然一紧,更加支持不住。
心中不由着急,忽然耳边听见心印传声道:“你不要怕,快将神钺收回和偃月钩连在一处,用你师父不动禅功入定,便万邪不侵,决无败理。”
小珠闻言便连忙用神钺先向外一冲,倏然收回,与钩光联在一处,跌坐其中,依法坐起禅来。果然一经入定,心神不动,顿觉浑身和暖如初。
那桑克那一见虽将冷焰全部发出,又在自己本命神魔与冷焰精英所化的聚阴珠魔光照射之下,那女孩仍能相抗也觉惊异。
正待设法将人与神钺隔开,然后再用无边阴火分别炼化,忽见那女孩倏将神钺自行收回,与偃月钩光联在一起,将身护定,竟坐起禅来。
而且年纪虽小,好像功力颇深,不由心中诧异。忙将全身冷焰联合那粒聚阴珠,将小珠和二宝所化红银两道光一齐罩定。
远远看去,好似一圈绿水中间映着红银两道彩虹,光华变幻不一,时有强弱,端的好看已极。半晌之后,只把殿上若干妖人都看呆了。
蓦然汪的一声狗叫,铿锵连响,殿侧忽然多出一个身披狗皮、一个遍体钢片的道人出来。
众妖人俱是猛然一惊,想不到敌人竟这样容易深入重地。不由一阵大乱。
狗皮道士开言道:“邬掌院,桑监院,小可两特为践约而来,如何放着访客不来周旋,倒对一个无知女孩使出吃奶的力气来,纵然不怕我们这些教外人齿冷,难道也不怕自己门下笑话吗?”
桑克那向来自视极高,虽与狗皮、铜袍二人素未识面,但二人来历和上次斗剑经过,因听各人说过已知大概,原不放在心上,无如此刻正被小珠牵制着,一时无可奈何,闻言不禁怒极。
正待分出一部冷焰来对付二人,邬元成已先开口道:“你这无赖狗道,无故扰我白鹤观,已非江湖行径。方才派人前去邀你们来此践约.来否就该对去人说明才对,如何一味以强凌弱,竟对我派去的弟子加以羞辱,又打伤回来,这是什么规矩,你能怪得我们吗?”
狗皮道土吐了一口唾沫道:“呸!你先去问一问你那派去的草包东西,他遇见我们没有?再说他为什么挨打受辱他也自己会知道。老实说,要不是我那卓和老弟夫妇和这小珠侄女尚识大体,他会得囫囵着回来吗?如今废话少说,我二人来此,还是上次那几句话,你们如能从此敛迹,不再为非作歹,我们便静候半甲子后,再算总账,否则胜者为强,今天便须分个高下。”
邬元成冷笑一声道:“好,如此说来倒也爽快,上次你二人本就幸逃不死,今天就来纳命吧!”
说罢正待迎敌,猛听殿侧有人高声叫道:“掌院且慢,你乃全观之主,岂屑与这些末学后进动手,我既奉命调来协助,有事便当效劳,且等我来看看,这两块料到底有多大能耐。”
说着一道乌金色光泽,直向两人扫去。邬元成一看,正是总院派来能手西北教区宏道使者蓝齐,知道他有意要报乃侄蓝媚儿之仇,便道:“道友仔细,这厮曾在青磷谷和教主见过阵仗,本院执法司马道友就几乎丧在他手。”
蓝齐冷笑道:“掌院放心,凭这两个末学后进,我还不放在心上。”
说着,那道乌金色光华,已离二人不远,猛见狗皮道士身侧忽然出现一幢五色光华,先将两人护定,倏然又飞起一道金黄色剑光,反兜上去。
只听得铮铮连声,那道乌金色光华立被击退尺许,并似有几点火星陨落。
蓝齐那柄乌金色宝剑,原名玄龟,与乃侄蓝媚儿的蓝虬剑,均出寒铁老人故物,平日仗以成名,珍惜异常,想不到今天才遇狗皮道士,便有损伤。
惊骇痛惜之下,不敢再行大意,连忙运足本身真气,二次又迎将上去,两道金华绞在一处斗个难解难分。
铜袍道人左肩一摇,也将蓝虬剑放出,直向邬元成射去,却不料殿上又飞起一道青红紫三色剑光迎个正着。
接着一个女子口音娇喝道:“狗道且慢猖狂,识得俺芙蓉剑赖飞云吗?”
说着两道剑光也缠在一处斗将起来。邬元成看时,却是琼州道观掌院赖飞云,也是青磷谷总院特为调来的有名能手,不由心下稍放。
当时四道剑光,在朝元殿上斗得难解难分,那里桑克那的冷焰也步步紧缩,已将小珠神钺和偃月钩两重光幢,逼得只有四尺来高,二尺来宽。
心中正在暗喜,方说:“只要再紧一步便不怕你飞上天去。”
猛又听得殿外左侧风火高墙上一个童子口音喝道:“不识羞的泼贼,这大的人却用这大的力气来欺负一个小女孩子,我且叫你尝尝这个滋味。”
说着,弹丸大一点火星直向冷焰天王飞去。那桑克那,一见那火星光华并不强烈,又不太大,一伸手便用涵光捉影之法,一把抄住。
正待细看.又听那童子哈哈大笑道:“你这魔头上了小爷的当了。”
说着,轰的一声大震,那粒火星登时在桑克那的掌心爆炸了。
原来童子所发却是一粒三阳神雷,饶是冷焰天王神通广大,猝不及防,一只手也被炸得粉碎,头脑胸腹更炸伤了十余处,几乎连元神都受重伤。
不由大怒,连忙身子一抖,收回一部分冷焰,裹着炸得粉碎的血肉碎骨,又凝在一处,将手接好,伤处补上。
小珠不由觉得身外一轻,二宝光华又复暴涨。接着又听见那童子高声叫道:“小珠姐姐,不要害怕,快将神钺放出,我们双钺合壁,这魔头就不死也够受了。”
一语未毕,眼前红光烛天,半轮钺光早像旭日也似的,向桑克那罩下,小珠也忙一纵神钺向冷焰外面冲去。
两钺一经会合,光华更盛,那身外冷焰如汤泼雪,转眼消失大半。小珠也一跃而起,举手上挥,那道偃月钩的银色光华也赶上去,两红一银三道光华,齐向冷焰天王扫去。
只听一声厉叫,桑克那立被斩成数段,但残骸并不落地,却由那粒聚阴珠和一片冷焰裹着,直向殿外飞去。
那童子见状,更不待慢,一连三粒三阳神雷,又迎着打去。
那聚阴珠和冷焰裹着残骸才到院落上空,却好又迎个正着,轰的一声大震,又被震散,青磷血雨溅了一地,但阴风一旋,倏又成形,仍由一粒绿晶球和无数冷焰裹着直上天空,向西北方向一闪而没。
小珠连忙驱着神钺来追,已自无及,不由顿足追悔。再把墙上童子一看,原来正是前夕相遇的东方明。
不由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知道我吃这魔头困住?”
又大恨道:“只可惜你来迟了一步,让这魔头逃了,要不然,我们用神钺围住他多好。”
东方明笑道:“这两柄神钺原是一对,我祖父已炼得与心灵相合,稍有朕照立刻便知。桑克那这厮原与我有杀身之恨,所以才命我前来相助,以泄前生之忿。其实他还恶运未终,焉能立刻置之死地。
“但这样一来,也被我们消灭了好些化身,元神更大受损伤,非十余年苦炼不易复原,也够他受了。此间事虽未了,我奉家祖之命,桑魔一走必须立即赶回,决不许参与破观各事,尚请姐姐原谅,并告各位师伯叔,日后有暇,映碧山庄不远,容当再图良晤吧。”
说毕红光一闪便自飞去,小珠不禁怅然。再回殿上一看,只见一群妖人,又飞起十余道剑光来,正在围攻狗皮、铜袍二人,不由一催两道宝光加入助战,忽听狗皮道士大喝道:“此间事有我两人,足可了结,贤侄女可速赴后山,接应你父母去。”
小珠闻言,连忙收回神钺,一催剑光,直上天空,再一看后山夹谷之中,已有六七道剑光斗得正酣,连忙飞去细看时,只见男女四个妖,正在和自己父母山茶、卓和及大桃姊妹在相持着。
原来,自从放走奢夫,心印和狗皮、铜袍以及卓和一家三口,将桑克那冷焰挡回之后,便商量好了,仍照前议,先由心印护持着小珠到白鹤观去正式通知两魔,一面将人分做两拨,狗皮铜袍二人由前门直入观中践约。卓和匆匆赶到村中,寻了一口朴刀,和一根镔铁大棍带在身边,随同山茶,步行赶往白鹤观后山,寻到上次杨继春所入边门,前面宝剑光华已经大起。
一叩那门却不见答应,依着山茶本想先飞身进去,斩开门户,再迎卓和进去。谁知卓和却耐不得,手起棍落,砰地一下,竟将那扇小门打得粉碎,木片砖屑落了一身。
山茶正在埋怨道:“你为什么老是不改毛豹脾气,这一来门虽打开了,一经惊动内面防守的人,便不好办呢!”
卓和道:“反正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厮杀,这又怕什么,你看前面已经斗起来,我们一迟,不又惹少师父和心印禅师见笑吗?”
正说着,猛听一阵风声,从墙头上直窜下一个丈把高的东西来,那东西,遍身黄毛蔽体,火眼金睛,一对獠牙露在血盆大口以外,两只前爪足有蒲扇大小,一见两人便人立着扑来。
卓和不管好歹,双手擎棍劈头打去。那东西怒吼了一声,右爪一起便来夺棍,卓和疾忙撤回,又向它胸门点去。
那东西嘻着大嘴,更不闪避,双爪一上一下,一把捞着铁棍,一推一送。卓和登时立不住脚,手一松,向后倒退两三步。
山茶见状大惊,连忙飞起一道浅碧光华,向那东西横扫过去。
那东西一见剑光飞来,似知不敌,连忙转来便逃,但已无及,一下便被剑光围住,只一闪动,那一身长毛便簌簌落下,一连吼了两声,倏然在剑光围绕之中,看着卓和、山茶用爪连比,吱吱低叫,似诉身被妖人逼来,迫守边门,本非得已,请求饶命。
山茶笑道:“你如真个被逼,我可饶你一死,但不许离开此地,免得为恶伤人,等我们破观之后,静候发落,你能遵守吗?”
那东西似解人意,立刻在剑光里面跪下叩头不已。
山茶不禁奇怪,把剑光一撤道:“你可仍在此处,但有妖人出入,如力可敌,不妨擒以赎罪,如自知不敌,可退避一边,等候破观之后,再俟后命。”
那东西又叩了一个头,连忙闪过一边,又向天上指指,一阵比划,似说妖人飞剑法宝厉害必须留意。
山茶道:“我们知道,那些妖人决跑不了,只等破观之后,便可设法送你回去。”
那东西又一阵点头,欢跳着,钻进那扇小门而去。
卓和奇怪道:“你怎么能和一个畜生说起话来,它叫做什么,你知道吗?”
山茶嗔道:“你懂得什么,这东西是狒狒的一种,出生在我们雪山深处,力能撕虎豹,性更灵慧异常,而且恩怨分明,无故绝不轻易伤人,何仙子便收了一个,留在云南石屏州守洞,她曾对我说过,所以知道得比较详细。不过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我们还是快进去吧!”
说着一拉卓和,也走进门去,略一张望之下,果见假山过去,小溪那边,有一角红楼矗立在花树中间,方欲举步奔去,猛听假山后面,一声冷笑道:“大胆奸细,竟敢擅入禁地,还不赶快停步,听候发落吗?”
说着一道灰黄色光华,从身侧一座月亮门内直射出来。卓和一看,从那月亮门里又奔出一个艳装少妇来,仔细一看时,正是前在黑石坞生吸自己精血的金冶儿。
忙向山茶道:“别放这妖妇走了,她便是那个作恶多端的金冶儿,闻得前夜已被心印禅师用指人换形之法,让妖师邬元成断去一臂,不知如何,竟又治好,前来作怪,此人不除,我恨难消。”
山茶闻言,也忆昔年玉龙潭窥浴逼奸的事,不禁把牙一咬,手拍剑囊,飞起一道青光蓝色剑光迎了上去。
那金冶儿断臂之后,当时因经妖师行法将断臂接上,又得冷焰天王桑克那用魔教秘药治好,此刻正在自己住的紫薇仙府养伤。
久已听说前面朝元殿上来了强敌,正在惊慌,忽闻得园侧边门一声巨响,接着守门金毛狒狒连声吼叫,知道后园一定又来了敌人,连忙从院中赶出来,确巧看见山茶和卓和进来。
虽然并未认清是谁,但已料定,决非自己这一方面的人.所以冒叫一声之后,立将妖剑飞出,做梦也想不到,来的竟是十五年前的冤家债主。
山茶飞出剑光敌住之后,忙娇喝道:“你这妖人也有今天,还记得十五年前,玉龙潭边的事吗?”
卓和也大声喝道:“你这忽男忽女的无耻妖人,今天须要还我的血来。”
说罢一抡手中镔铁大棍,便向金冶儿劈头打下。
那金冶儿对於卓和已经认不出来,对於山茶却依稀记得,回忆前情不禁怒道:“你便是当年玉龙潭边的番女山茶吗?想当初,我如非为了你这贱妇,何至被那神貘舐伤,以致十五年来只能在女人队里鬼混,提起你来,我恨不能立碎吃了你才泄心头之火,你既送上门来,我吃也要将你吃了解恨。”
说罢,闪过卓和一棍,催剑和山茶斗在一处,那卓和却是不管好歹,乘着她和山茶斗剑无法分身,把那条铁棍使得象风车儿样直逼过去。
金冶儿本在重伤之后,忽然上下受敌,不禁招架不住,斗得浑身大汗,忙将青磷信火放出向观中报警。
谁知观中也正在吃紧之际,竟无人来,不由心中更急,忽见红光一闪,空中落下一人,一看却是大桃。
方觉一喜,忙道:“大桃师妹你快来,这两个狗男女太厉害,我重伤之后,实在有点吃力了。”
大桃看了她一眼,只冷笑了一声,却不前来,转向湖山石下一立,大有袖手旁观之势。
金冶儿不禁又急道:“大桃,你真打算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吗?少时祖师爷来,你看我得饶你。”
大桃闻言冷冷的道:“我劝你还是赶紧把脖子伸长些,好好的受死,算是你的运气,今天的事,就祖师爷也未必能救得了你,老实告诉你,连冷焰天王那种本领,已经叫人家打跑了,还在乎你吗?”
金冶儿闻言,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来,手脚略慢,几乎被卓和铁棍扫着,正在危急之际,猛听身侧有人大叫道:“金篆夫人,不要着急,等我来救你。”
说着飞来一道惨碧光华,在半空中敌住山茶的剑光,接着空中飞下一个三十来岁的蓝衣少妇,冷笑一声道:“大桃,你这贱人,掌院祖师和金篆夫人都待你不薄,今天竟敢叛教吗?”
大桃冷冷的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本院的巡察潘二娘,你以为祖师爷待我不薄吗?他奸占了我姐妹,气死了我母亲,这便是待我不薄吗?至於这个妖人,要不是天有眼斩去淫根叫他变个女人,几乎吸尽了我的元精,这也算是待我不薄吗?老实说,今天你们这干妖人已经到了遭报的时候,还敢对我发横吗?”
那妖妇潘二娘,原本是鬼母潘涛侄媳,一切邪法完全得自鬼母真传,又曾到过北极魔宫,受过阿修罗王指点,一向除她婶娘和有限几个尊者长老之外向来都不放在眼内,一见大桃这样一个末学后进,竟敢公然叛教,不由大怒。
手指剑光敌住山茶之外,左手一拍腰悬人皮口袋,飞出七点寒星,直向大桃七窍射去。大桃一见那妖妇炼就七星寒魄弹,只要一粒侵入,立刻骨髓俱被冻僵,除有纯阳之宝再无挽救。
仗着自己曾服东方太公灵丹,并无惧怯,笑骂道:“无耻妖妇,你这七星寒魄弹又胜似冷焰天王的冷焰阴火吗?”
说着把手一挥,所练青磷剑也自出手,迎着七粒弹子扫去,只听得波波连响,七弹俱寂,化作一阵牛毛粗细的冰线当头罩下,但一近大桃,全如雪花飞入洪炉,踪迹不见,大桃却如没事人一般,手一指剑光直向金冶儿飞去。
那金冶儿,敌住山茶本已支持不住,幸得潘二娘飞剑相助,方觉一松,正生歹念,打算冷不防撤剑向卓和暗算,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剑方才撤下,大桃剑光已离顶门不远,不禁惊得忙指剑迎敌。
手脚一乱,却被卓和看出破绽,一棍险些儿扫中肋下,好容易一个铁板桥,身子向后一折。
倒窜出去丈余,才将一棍避过,那道灰黄色光华,也被大桃剑光敌住,已经吓出一身冷汗,口中带喘。本来论双方功力,金冶儿在大桃之下,此刻却渐落下风,只能勉强撑持着。
在另一方面大桃姐妹所居双红楼上,因为邬元成早巳料定今日必有一番厮杀,后园有一元命楼系藏本院符印名册重地,本由金冶儿防守,惟恐金冶儿伤势太重,一时不能复原,只凭教下两个第七代的弟子,决难胜任,所以特将小桃调去代司其职。
小桃虽不愿离开继春,但一则不敢违命,二则也藉此想将全部妖人名册,掌握在手中,事后作个进献之礼,所以将继春托给大桃,自去谷后元命楼假作防守,一面遣开教下两个妖徒,企图乘机窍取名册。
却不料去才不久,前面观中战争已经发作,一时又走不脱,这里大桃又因金冶儿所居紫薇仙府,剑光大起,又听金毛狒狒吼声,似乎已有人攻入园中。
便向继春道:“妹夫,前面似有变故,我去稍看即来,你千万在此不要慌张。”
说罢即向紫薇仙府飞去,却不料救了卓和一条性命,又与金冶儿破脸斗上。
那楼上,只剩继春一个,向窗外一看,只见观前,园里,都有剑光闪耀,斗得正酣,却分不出敌我胜败来,不由心中着急,但苦於自己虽略识武功,对於剑术却绝对外行。
正在惊慌,猛见眼前惨碧光花一闪,小鸾忽然在房中现身,一阵媚笑之后,倏然喷出桃花媚仙幛,将室中布上一层红雾,笑说:“杨师叔,你好,不但我和蝶奴都被你瞒过,连金篆夫人也被瞒过了,还吃前任监院王祖师一阵排揎,现在你自己说吧,该怎么罚法才对。”
说着,眼角一唆,走近继春身边,两片玉颊登时泛起一重春色。继春惊道:“这是从何说起,你的话我完全不懂,凭我焉有欺瞒你们之理?”
小鸾看着他媚笑道:“师叔,你老人家别装傻好不好,我已经伺候你好多天,什么事情不知道,前天你不是对金篆夫人说已经成了废人了吗?如何小桃师叔和你又上桃花媚仙幛呢?”
说罢娇笑连声,一把抱牢继春,俏声道:“你放心,小鸾是知道好歹的,决不贪功害你.不然我早向金篆夫人和祖师爷面前去告密了。”
说着,把一张俏脸贴在继春脸颊上,丁香笑吐,口脂暗度,一面低声道:“本门传道在所不禁,就是小桃师叔看见,你是我的该管师叔,她也不能说什么。”
一面便半抱半推的拥了继春直向床边走去。继春虽知自己已经服了铁石丸决不怕厮缠,但也不禁心惊,一面用力推开,—面道:“小鸾,你不要胡闹,我委实已成废人,不然前天金篆夫人能饶我吗?你小桃师叔前些时用桃花媚仙幛也正为了问我此事,不信等她来你可以问去。”
小鸾冷笑一声道:“师叔,你不真认账吗?我小鸾虽然年纪小,又是后辈,可从十三岁就在江湖上混,什么阵仗没有见过。你和小桃师叔的事,虽在桃花媚仙幛里面,我看不见,听不见。难道连你们两位的神情都不明白吗?现在我告诉你,趁着她们没有回来,你只给我一点好处,以后大家便是自己人,要不然,吓吓,你可等看我的。”
说着小嘴一撅娇嗔满面,叉手而立。
继春慌道:“我是有什么说什么,实情如此,你便禀告祖师爷和金篆夫人,我也只有这两句话,反正我这条命是捡来的,便再厉害些,我也只有一死……”
小鸾哼一声道:“我知道你能拼一死,不过你难道就不怕连累大桃、小桃两位师叔吗?你如再装腔做势,我便告诉祖师爷和金篆夫人,说你是那狗皮道士所使,前来卧底,不先让小桃师叔吃个罹误官司才怪。”
继春更道:“这是我的事,你为何要无端去害她?”
小鸾得意的一起笑:“我管什么害人不害人,你不答应,我只有用这一着,大家痛快不成。”
继春不由心中怦怦直跳,半晌不语。小鸾越发得意,猛然又走近前来,一只手搭在继春肩上道:“我哪一点不如小桃师叔,你便这样看不起我来,这是你逼出来的,可不能怪我,你只能稍如我意,大家一床锦被遮盖,不都好吗?”
说着暗诵邪咒,身子一抖,全身衣服宛如蝉蜕,全落在一旁,露出一个裸无寸缕的娇躯来。
继春方说声啊哎,自己身上衣也平空褪去,不由心中更急,一面闪避不迭,一面却激起一腔激愤,右手一起,一掌向小鸾胸前打去。
小鸾满以为继春的弱点已被抓住,不愁他不上钩,万想不到竟然有此一着,几乎被打个正着。
她原是绳妓出身,连忙身子向后一个反折腰,避开一掌,趁势一个斤斗,翻将过去,粉脐雪股,诸般妙相,恰好完全呈露在继春面前,又是一阵娇笑。
继春越发大怒,不由施开家传武艺,一路小金枪拳法直逼过去,处处向着要害,恨不能立刻将小鸾打死才泄心头之愤。
那小鸾也只一味闪避,绝不还手,百忙中有时还飞上两个眼风,玉腿酥脚摇曳生姿,做出若干媚态,仿佛一个裸体美人在逐人面舞。
闹了半晌,继春渐感不支,小鸾倏然趁着继春一掌击来之势,向后一倒,两条玉腿绞住,在继春腿上一绞,继春立足不住,立也倒将下去。
小鸾纤手一举,将人托定,方娇笑说:“师叔,你……”
猛听窗外一声娇叱道:“贱婢竟敢无耻,还不赶快出来受死!”
接着轻雷微震,一道青光穿窗而入,那一重桃花媚仙幛,登时散如云烟。
小桃已站在窗外走廊的卐字栏杆上面。小鸾见状并无惧怯,只将手托的继春,向剑光上一迎,险些儿迎个正着。
小桃吓得慌忙收剑,小鸾乘势就地一滚,赤着身子俏生生的站在床侧道:“小桃师叔.你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难道我向杨师叔求道也算犯法吗?”
继春见小桃一来,胆气顿壮,也一骨碌从地下一跃而起,大喝道:“无耻贱人,胆敢戏弄我。”提拳头,又奔过去。
小桃一看两人全赤条条的,不由脸上一红,又喝道:“你……还不赶快把衣服穿起来,目前观前山后都已大乱,有人来看见成何体统?”
继春这才想起自己还赤着身子,不禁叫声啊哎,连忙把衣服穿上,小鸾却似没事人一样,抬头看了小桃一眼道:“这又有什么要紧,也值得吆喝人,祖师爷的无遮大会谁没有到过,谁又穿过衣服?”
说着,一面取过衣服慢腾腾的穿着,小桃见两人内衣均已穿好,倏然脸色一沉道:“无耻贱人,还敢饶舌,什么祖师爷,今晚便是你等命尽之时。”
说着一拍剑囊,青光重又飞起,直向小鸾射去,小鸾一听,连忙手指身边继春,飞出一道黄色光华,两道剑光绞在一起,一面一抹头发,放出青磷信火高声道:“怪道你二人情形反常,原来全已经叛教。老实说,平日我因祖师爷差遣,才叫你一声师叔,跟丫头一样伺候你,如论功夫,你还差得远。”
接着又大叫道:“蝶奴师妹,还不快来助我拿下这两个叛贼,到祖师爷面前去请功。”
叫了几声却不见答应,信火发出也不见有动静,心中不由有点着慌。那杨继春匆匆穿好衣服,也扯下了床侧挂的一把苗刀过来助战,小桃忙道:“对付这丫头用不着你,快去楼下湖山石旁,将心印禅师旗门布好,免为妖人所伤。”
继春尚不肯走,撑不住小桃连催,才闪身出房下楼。小鸾把牙一咬,暗中取了一枚白骨迫魂钉,冷不犯向继春身后打去,小桃不由叫声不好,那一点灰白光华已到继春背后,欲待救护已来不及。
正在着急,忽然房门外飞来一道惨碧光华一挡,继春才得安然无恙走出去。
接着一个女孩子的口音道:“小桃师叔,不要惊慌,我来助你。”
再一细看,却是蝶奴,小鸾不由怒道:“你这小鬼,也吃里扒外吗?”
蝶奴冷笑道:“什么吃里扒外,我本来也是好人家的儿女,你们把我拐来,也不知受了多少凌辱,如果不是小桃大桃两位师叔,我早已打入十八层地狱里去了。适才,我已蒙一位仙姑指示,决定跟随两位师叔改邪归正,你如再执迷不悟,眼前就要神形皆灭,连做鬼也不容易了。”
小鸾闻言更怒,随手又发出两枚白骨追魂钉向蝶奴打去,一面喝道:“我不杀你这叛贼决不为人。”
蝶奴仍用剑光挡回去,接着也指剑光向小鸾攻去,三人正在缠战,猛听半空中有人喝道,是谁敢叛教,还不赶快告诉我。”
接着窗外一片暗红色光泽,假山峰上落下一个人来。小鸾一看,认得是后山妙音洞的妙香师太姚媚珠,不但一向和掌院师祖至好,而且本领绝高,连忙高声叫道:“姚太师叔快来,大桃小桃两人都叛了教,连蝶奴这小鬼也公然吃里扒外,我一个人实在抵挡不住了。”
这姚媚珠虽非白骨教中人物,但却和邬元成相交已非一日,居所妙音洞就在附近,平时也常在观中歇宿,大桃姐妹和小鸾蝶奴均所赏识,今晚因见观中剑光大起,知道一定来了强敌,所以赶来助阵。
一听小鸾如此说法,连忙大喝道:“小桃,你真敢叛教吗?”
小桃索知姚媚珠原本东海散仙林琼仙门下逐徒,离开师门之后,又投入青海千手姥姥门下学得一身邪法,因此兼有正邪两派之长。
近来更从地底得到了昔年魔教中赤焰祖师所遗一口赤焰追魂妖剑,越发如虎添翼,不但自己决非其敌,就连铜袍、狗皮诸人遇上也不知鹿死谁手,忙道:“姚师叔,你休听这个丫头胡说,她是为了要盗取我引进的一位师弟真阳,所以来诬蔑我。目前观中已有敌人侵入,新监院桑克那已被敌人逼走,掌院正在危急,你还是赶快前去援助才好。”
姚媚珠一看小鸾道:“真的么?”
小鸾不由着急道:“太师叔,你休听她的胡言,适才蝶奴已经说出,她姐妹和那姓杨的都是卧底的……”
姚媚珠冷笑道:“好!既然如此等我拿下她姐妹再来对质。”
说着把手一扬,一片赤暗光华直向小桃当头罩下,一面大喝道:“小桃,是真是假我也难以分辨,你和蝶奴且自收剑,和我一齐到前殿去,听候讯问。”
小桃见状,知道空言决难搪塞,如果动手更无幸理,心中不由着急,那小鸾更得理不让人,冷笑一声道:“太师父请看,她二人在你面前尚且抗命,对我们这些后辈就可以想见了。”
姚媚珠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小桃,你还不收剑吗?”
却冷不防另一假山石上,有人笑道:“我道是谁竟敢这般张狂,在这里乱吓唬人,原来是你没出息的东西,你别欺负人家孩子,且瞧瞧我是谁。”
姚媚珠一听口气,好象是一位前辈师长,又未现身,不由心中一动大喝道:“你是谁?”
猛然抬头一看,那边假山峰上,却站着一个面如满月齿白唇红的小和尚,再仔细一想,正是前师琼仙的好友心印和尚。昔年被逐,皆因身犯淫行,被心印得悉,告诉乃师所致,不由又惊又恨,把牙一咬道:“贼秃,我与你有难解之仇,想不到今天在此地又遇上,你待如何?”
心印笑道:“你问待如何吧?一则来此诛邪,二则闻得你自从离开师门以后,更趋下流,竟与此间妖人连合一起,专掠美男供你淫乐,特来为这一方除害,你不是已经学会些鬼门道吗?何妨施展出来让我看看。”
姚媚珠闻言,不由颜色骤变,左肩—摇,一道暗赤长虹直向心印扫去,心印袍袖一挥,也飞起一道金光迎上去斗在一起。
那姚媚珠满以为赤焰妖剑乃赤焰祖师遗物,威力之大不可思议,心印决难抵敌,谁知两剑接触以后,对方不但应付裕如,而且神态也自如。
不由心中大吃一惊,又发动魔法再行催动,赤焰光彩愈盛,几将心印连人带剑围了个风雨不透,那道金光也愈缩愈小,光华也渐渐暗淡下去。
她心中又是一喜,大声喝道:“贼秃,今天我不把你绞成肉泥,也不泄心头之恨。”
小桃在旁吃了一大惊,如非蝶奴相助,剑光几被小鸾震落,再看心印在赤焰妖剑围绕之中,也似着慌的叫道:“无耻的贱丫头,你真打算拿别人的东西来装门面吗?如果再不收回夹着尾巴滚回去,我可不管本主儿的意思如何,要先将剑上千万冤魂放去了!”
说着,那道淡得已像一片轻云的金光,倏然又一收缩,化为数寸长的一柄晶莹慧剑,光华更觉柔和。
慢慢的,在那一幢暗赤光华当中运行起来,乍看其势甚缓,但每行径寸,必有一蓬火星陨落,那妖剑光彩,也渐形转淡。
姚媚珠不知那剑原系赤焰祖师,用千万人的鲜血精魂铸炼而成,当年赤焰祖师,但为炼此妖剑上犯下大忌,被寒铁老人、懒残子、孤云禅师,三位前辈仙侠,用雷火仙剑围攻了七天七夜,才将他肉身斩去,元神却附在妖剑上逃脱,深藏敛迹了数百年之久,想不到被妖妇姚媚珠无意中得到手中,又用以为恶。
心印随师多年,见多识广,一见剑光出手,便知有异,正一面用慧剑慢慢将所附精魂削落,一面惟恐妖魂巳成气候,又用言语引逗着。
猛听一声厉啸,惨如鬼叫,从山后摇曳而来,再抬头看时,山后一片火光凌空而起,映着满天通红,在无数血色火焰当中,裹着一个红人,一晃便到了跟前,大声厉叫道:“无耻小辈,胆敢毁我神剑。”
说着,把手一招,便自收回,收去满身血焰,向楼屋角上一站,看着心印、小桃等厉声道:“想我昔年,误中寒铁老儿诡计,将法体失去,在此地潜修已近十甲子,只因元神尚未凝固,所以无暇出去再创宗教寻那老儿和孤云懒残等贼秃狗道算帐,又因神剑久未沾染人血,剑上精魂萎顿无力,才假手这个女人,取血练剑,你是何人门下,既敢擅自毁我神剑,还不快将颈血献上,赔我损耗。”
心印冷冷的笑道:“如此说来,你是当年三位仙侠剑底游魂的什么赤焰祖师了。你的主意倒打得不惜,可惜三位前辈仙中懒残子和寒铁老人久已飞升玉阙,你的仇已报不成了。那孤云神僧却仍在大雪山坐关,你如有这胆量,不怕这劫后妖魂,被他那佛光炼化,无妨前去找他。如果自恃积世魔头,打算向我寻事,便先请尝尝我这心光慧剑的滋味如何?”
赤焰祖师在屋角上,闻言又是一声厉啸道:“小贼秃,休得口出狂言,你到底是何人门下,叫什么名字赶快说来,免我又无故树敌。再迟就来不及了。”
心印笑道:“你放心,我虽出世稍晚,没有赶上三仙在华山顶上合力诛邪那一场热闹,自问在这尘世上,还有几甲子的流连,绝不至来不及,更从来没有后悔的事,承蒙照应,只好心领谢谢。你要问我姓名是何人门下,明人不做暗事,我乃南海虬髯僧的弟子,法名心印,有什么高招妙法,就请施展吧。”
赤焰祖师,虽然潜伏已久,对於心印不知底细,虬髯僧的名字,却曾听说过,但自恃过甚,绝不把个后生小辈放在心上,闻言登时大喝一声道:“无知小贼秃,既敢在我面前如此狂妄,那就不能怪我了。”
说着,妖剑又飞出,血光出手,赤虹冲霄又复倒垂而下,声势较在姚媚珠手中何止千百倍,小桃、小鸾、蝶奴虽然正在拼命,也吓得退避不迭,就连姚媚珠全立脚不住。
心印只微微一笑,囱门开处,现出一轮心光,照耀得大地通明,那道妖剑的光华,便倏然停在空中欲下不得。
接着慧剑飞出,又在妖剑所化光华当中闪来闪去,这次因系赤焰祖师自己主持,所以不易损伤。
赤焰祖师万想不到,自己二次出世上来,便遇到这样一个厉害小和尚,也不由心惊不已。
正在相持之间,忽然一声娇叱!半空中又飞来一道钩形白光,一道象半轮初吐旭日一般的红光,疾驰而至。
再—细看,竟又是两件前古仙兵,心想自己元神尚未全固,如果遇上,即使无伤,也决讨不了好,何况当前这个小和尚的心光慧剑,又全是魔教的克星。
倘若联合来攻,势非又遭重创不可,自己在这二次出世的时候,万不宜硬拼,想罢又厉吼一声,双臂一振,便收回妖剑向空中飞去。
那来的人,正是小珠,初生之犊不畏虎,哪知轻重,一见妖人逃生,跟在后面,连忙剑钺齐上。
赤焰祖师本可从容逃去,却因意欲查看来的是什么厉害人物,剑光稍为一慢,竟被神钺扫个正着,齐腰斩为两段。
忙就空中一滚,化为一道血光,惨叫连声,向东北方面一闪而没。
小珠见妖人虽被神钺扫中,仍然飞去,不禁小脸一绷,向心印道:“大师伯,你老人家怎么不帮我拦一下,好容易才碰到一个上眼的妖人又让他逃走了。”
心印笑道:“你这孩子,真是不知轻重,这逃生的老怪,连当年孤云、寒铁、懒残三位有名的前辈仙侠,合力费了七昼夜的工夫,也未能使他神形俱灭,你只凭这两件仙兵,能斩得了他吗?”
小珠道:“师伯,你既说得妖人如此厉害,为何他又这样不济,以我看来,还不及那冷焰天王呢。”
心印道:“那是因他昔年受创过重,元神几不能保,虽然潜修数百年尚未凝固,又复被我心光慧剑所困的缘故,并非真正不济。如果情急拼命,便我也不能制,何况你一个小孩子,只凭两件仙兵如何便能除他。”
说着掉头一看道:“不好,那姚媚珠敌不过我们,已放下小桃,不管小鸾死活,去发动另一项毒辣阴谋了。此间事已无妨,只等狗皮、铜袍二人了却前殿群魔与汝会合,便可大定。可速随我前往后山料理那妖妇去,否则来不及了。”
小珠忙问:“那妖妇是谁,我怎未见。”
心印不及作答,挽着小珠,一纵心光便向后山飞去,原来姚媚珠所居,便在后山,一座穷阴闭塞的幽谷之中,两人一晃即到,只见两山合抱,中间一处深壑,二面是丛篁密箐,其下深不见底,只听见水声淙淙似乎下面藏有流泉溪涧之属,但黑夜之间始终看不出来水势如何。
心印挽着小珠,不及开言,便飞身而下,等到壑底在心光下一看,原来丛篁之下却藏着三五道飞瀑,汇成一道溪流,中间阔处,约在十亩广宽,似乎是个深潭。
小珠道:“这里和我们在玉龙潭一样,那妖妇巢穴便在潭底吗?”
心印把头连摇,挽着小珠,在几道瀑布之间,又寻着一个石隙,约有一人多阔,两人侧着身子走进去,仗着心光照耀,看得非常明白。
原来那隙内,却是极其曲折的甬道,一连转了三四个弯,愈走愈远,在心光之下瞬息巳进入数里远近,那条甬道,时宽时窄,时高时下。
倏然间心光一敛,心印附着小珠耳朵道:“已经到妖妇藏身之所了,赶快把一切宝光都收敛起来,看我颜色行事。”
说着相携着,步行向里面走去,又转过一个弯,忽觉眼前一亮,现出一座石堂,堂中悬着一只大如沙缸的铁釜,釜里不知贮藏什么油类,当中竖着一根儿臂粗细的灯芯,芯上冒着尺高的火焰,却不见一人。
小珠正待要问,心印又把手连摇,接着向釜下一指。小珠看时,只见釜底放着一个二尺来高,一尺对径的一个石墩,上面却空无一物。
心印却放开挽着小珠的手,合什道:“圣母在上,弟子心印,今天已经携了转劫人来,尚请赐见法像,并开洞门,以便相助出关,挽救浩劫。”
其态度之虔诚严肃,几未曾有过。小珠不禁诧异,倏见油釜略升,灯光大明,石墩上骤然现出一个仪态万方的妙龄女尼出来,一身白衣,二目垂帘跏趺而坐,宝相庄严,几令人不敢正视。
再偷眼一看,又仿佛面容甚熟,但又想不起是谁来。忽然那女尼把头点点,二目微开,只看了两人一眼,并未说话倏又隐去。
那石墩却猝然向下一沉,现出一个大洞,心印却扯了小珠,纵起心光,一同直向洞口飞身下去,只听得一片轰轰之声不绝于耳。
那洞仿佛一口深井一样,下去三五十丈之后,渐渐看见脚底火光熊熊,并间有阴雷轰炸之声,饶是心印心光护身之下,也觉奇热,渐不可耐。
瞬息之间,已到洞底,再看时,却又是一个广大石堂。那石堂,穹顶圆壁,广可三四十丈,中间纵横支着八根精铜大柱,都在合抱以上,正中矗立着一个八角绿玉塔,高可丈余,周围也约有丈余,正对着自己和心印下来的洞口。
那穹顶上,除两人下来的一个圆洞之外,满缀着大大小小不知若干明珠,照得堂内毫发皆见。
只见一个绛衣少女,正在捏诀踽步,绕着塔行法,用一片暗赤火光向塔上烧去,不时又手发阴雷轰击,似乎并未看见两人下来,只烧得那座绿玉塔,不断发出五色霞光,却绝无损毁,只觉奇热异常。
那少女烧打了一会,不见动静,蓦然头一摇,披散了一头秀发,上身衣服完全脱去,只剩下一个大红肚兜,和一条葱绿洒花大脚裤,倏的把牙一咬,从腰下拔出一柄五寸来长的金刀,向自己酥胸上一划,登时裂开三四寸长一条口子,但并不见血。
一转眼之间,从口子里面,耽出八个一寸来高的小人,落地之后,一晃便化成八个丈余高的狰狞巨人,一色大红半臂,豹皮短裤,头扎黄巾,足下麻鞋,各就一柱,蹲下脚去,抱着向上倒拔着。
接着一声巨响,轰轰之声愈急,那座绿玉塔,也自慢慢的离地尺许。
少女看了似乎面有喜色,又喝道:“你等八人,今日务须各尽全力,只待此塔提起,我必不吝赏赐,将本身精血供你等啖吃一饱之外,这个尼姑,九世潜修,均以童贞入道,坐关又近十甲子,如能分啖她的法体,现胜凡人千百倍,良机难得千万不要自误。”
那八个巨人闻言,精神为之一振,果然各用全力拔那铜柱,那座绿玉塔又高起数寸,隐约已可看见里面一个白玉蒲团,和那坐关圣母的双膝。
心印见状,忙一扯小珠道:“速赴玉塔后面,将门户守好,听我吩咐下手诛邪。”
说着,脱手便是一太乙神雷,便向那八个巨人打去。那八个巨人拔着铜柱,正挣得力竭声嘶,但又不舍放下,轰的一声,当前两个先被震倒,其余六个手一松,那座绿玉塔,又齐地罩下。
那绛衣少女正是姚媚珠,也猛然吃了一大惊,还疑坐关圣母发动禁制,故而所炼八个大力神魔受了重创。
再仔细一看,心印在心光笼罩之下,已经站在面前,不由既惊且怒,娇喝道:“你这贼秃,我与你拚了。”
说着樱口一张,喷出八粒酒杯大小血块,分向八个巨人射去。
那八个巨人,受伤的两个,已经缩做一团,未伤的六个却张牙舞爪正拟向主人反噬,见那血块喷出,每人抢了一块吞下,精神又振,一齐转向心印扑去。
但一下到心光上面,便立刻撞了回来,连扑数次均未得手,各自连声怒吼,一掉头,又向主人反扑过去。
姚媚珠见状,两只媚眼一瞪,娇喝道:“无知死魅,这小贼秃一样是数世童贞修成,只要吸得一口精血,补益匪浅,适才我已将自己心血给你们吃了,再不用力对付敌人,且叫你们看个厉害。”
说着,把嘴又一张,喷出一片火光,手中金刀一掷,化作千万柄,直向八魔逼去。八个巨人见状,厉啸一声,又向心印扑去。
但那幢淡如轻烟的心光好像铜墙铁壁一般,一冲仍被撞回。八魔既无法奈何敌人,又不能反噬,俱激怒已极,正在左右张望,姚媚珠倏然用手一指,那一片魔火顿向心印罩下,将一幢心光连人罩定。
一面向那八个巨人喝道:“你们且暂时回来,等我炼化这贼秃护身宝光,再让你吃一顿美食。”
说罢把手一招,却不见八魔回来,耳边只听得一片惨嗥之声。再看时,心印连同一幢心光,已经移到另一角落。
那魔火金刀之下所罩的,正是自己妖师密授的八个大力神魔,正在拼命叫嚣挣扎,这一惊非同小可。
原来那八个大力神魔,都是凶魂戾魄炼成,生前固然是极凶横的暴徒,死后更是无理可喻的厉鬼,物色收集固然不易,炼之尤难,练成制伏更难,稍一不慎,立被反噬,啖尽肉体不算,甚至连生魂也保不住。
妖师在炼法时即曾说过,非万不得已,决不可妄用。那金刀魔火,虽能制伏,多用不但消耗本身真元精血,而且神魔受创过甚,须防情急拼命反噬,就是被魔火炼化,也有缺额,再炼更是不易。
同时那八魔之中.一个最厉害的魔头,名魏联芳,原来本是魔教中的一个能手,算起来还是自己的师叔,只因忽然意图叛教,被妖师觉察,佯作不知,利用自己色相勾引成奸,乘他行淫之际,暗下毒手杀死,不知经过多少时日,才将凶魂制伏,充了八魔之首。
如论功力,一旦拼命,自己决不能制,想起不由胆寒,欲收所发金刀魔火又自不敢,不收更不舍八魔完全消灭。
她正在进退维谷,那心印却在旁笑道:“你这无耻下流的贱丫头,只被逐出师门不加诛戮已算是运气,如何愈趋愈下,竟弄起这一套玩艺来。适才所以容你逃走不予深究,我还是看在你的前师分上,才放你一条自新悔过之路,谁知你竟听妖人之言,妄想乘机来此盗取玄灵圣母的无宇贝叶真经。
“你试想想看,以圣母无边法力,便无我来,你能得手吗?再说,这圣母身下是一个深通地肺的万丈火穴,那邬元成只一知半解,以为一旦失败,便令你用大力神魔将圣母坐关的玉塔提起,取去真经,引发火穴,使这白鹤观和后山全成火海,便可掩饰一切恶行,免为世人所知。
“不知这火穴一经发动.方圆千里,尽化劫灰,你这孽障,也必因此同时化成劫灰,害人害己,天下再有像你这样无知的笨货吗?”
媚珠闻言,不禁更慌,心神稍分,那魏联芳所化魔头,本来对她怨毒已深,但因受制过久无法自拔,又被魔法所制,本性全迷,与鹿豕无异,只有低首听命。
此刻被心印心光连照,已有几分清醒,一见有隙可乘,立刻双臂一振,自拼毁在金刀魔火之下,直冲出来,一头红发根根直竖,七窍各喷毒火,两只钢钩也似的巨爪,闪电也似的,向姚媚珠当头扑到。
姚媚珠不由惊得魂飞天外,一面绕柱闪避,一面脱手一粒阴雷打去,紫光闪处,轰的一声大震。那魔头,虽然被打了一斤头,却无惧怯,就地一滚,又自赶来。那其余七魔,乘隙也从魔火中奔出来,纷纷扑到。
姚媚珠情急之下,一面连发阴雷,一面高叫道:“心印师叔,玄灵圣母,弟子知罪了,请快救命吧!”
惨叫未完,猛然塔内曼声一句佛号,那座玉塔上,八只角,各发出一道银线,转眼化为蒙蒙细雨也似的一阵甘露,分向八魔和媚珠身上洒去。
那八魔看去凶恶已极,法雨一到身上,立刻好象四肢无力,均各跌倒在地,呜咽不已,身躯也渐渐缩小,变成八围尺余高的浓烟似的黑影。
姚媚珠已经哭倒在地,膜拜不已。心印见状,一面合掌朗喧佛号,一面徐徐用心光将八魔和媚珠一齐罩定。
猛又听塔里圣母道:“心印贤侄不必如此,他九人经我八功德水洒过,不久即悟本来,无须再用心光慧剑,珠儿也无须防守门户,让他们自去转劫,或觅地潜修吧!”
心印闻声,连忙躬身道:“弟子领法谕。”